西乡城。
经过连续七八年的修建,城中已经成了气候,不仅布局合理,人口更是达到了近两万户。
李相鸣和李继虎行走在宽敞的马路,辗转到李相彦的家中。
在李相鸣的示意下,李相彦一家搬到了西乡城。
李相鸣私下赠与黄金百两,又安排李相彦一位兄长,在城中衙门担当要职。
尽管如此,李相彦的父亲仍不满意。
老人家经年务农,五十出头已经白发苍苍,对于钱财和权势,都不看重,只希望提出要回儿子的遗体。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根据族规,李相彦只能葬在泰来峰,跟其他拥有灵根的族人一起。
凡俗血亲,固然是修士最重要的亲人。
然而一旦上山,终世是山里的人,与凡俗界有了隔阂。
李相鸣和李继虎最多将李相彦的一些遗物送还,助老人家立一个衣冠墓。
“十九叔,以后我也会像相彦这样,有家不能回吗?”
李继虎情绪低落,他的家人亦是长泰乡的李姓凡人。
如果不是这次李相彦身故,算算时间,他已经快十年没有回家了。
其实李家并没有明令禁止修士与凡人接触,在泰来峰的修士家属也不少,这些人不可能个個都是灵根种子。
尽管如此,当修士真正踏上道途后,哪个不是争分夺秒?
夜深人静时,或许思念亲人,转而天亮,吐纳灵气,运转周天,恍惚间便是一天过去。
修士与凡人的时间观是不一样的,凡人一天、两天能做很多事情,而同样的时间,修士或许只能炼化一丝微不足道的法力。
这一丝法力即便在修士自己看来,也是不值一提,但修为就由这些不起眼的法力慢慢积累。
终其一世,修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提炼法力,哪里还顾得上凡俗亲情?
特别是像李继虎这样的支脉子弟,自打上山后,就被其他支脉长辈鞭策,能在十八岁左右,拥有练气六层修为,付出的努力,绝对不会比李相鸣当初少。
“山上亦是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李相鸣简短安慰了一句,他说不出来李谦雄那样一连串洗脑的深明大义,但家族修士,略过了求道的艰辛,即便什么都不做,仅凭血脉就能顺畅踏上道途。
无论是李相鸣还是李继虎,包括李相彦都是这种体系下的既得利益者。
既然享受了福利,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风险和代价。
至少,以底层修士的视角,血脉缔结的家族,怎么说也比宗门友好。
匆匆处理完李相彦的后事,李相鸣马不停蹄返回泰来峰。
自从他将紫阴洞的消息带回,瞬间引起家里轩然大波。
这几天,几乎所有的高层都被勒令返回家族,等待家主和族老们的抉择。
山上,一个满嘴胡茬的青年招了招手,大声喊道:“相鸣!”
李相鸣回头,顿时一愣:“四哥?你不是还在养伤吗?”
李相儒爽朗一笑:“我这身子,再养个十年也就那样,反正不耽误行动,我出来走走。”
闻言,李相鸣有些愧疚,若不是他邀请李相儒围猎黑水玄蛇,也不至于让他身受如此重伤。
如今的李相儒,命是保住了,但根基受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筑基成功。
李相儒本人倒显得十分豁达,还锤了锤李相鸣的肩膀,半开玩笑地道:“你小子挺能干啊,这么快就练气九层了。”
“运气好。”
李相鸣笑笑,心里却不觉得开心,练气九层下一步就是筑基了,但他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曾几何时,他在绿云洞最大的愿望,不过是一枚筑基丹,自以为一丹在手,筑基有我。
受到现实打击时,也幻想过,即便没有筑基丹,也要靠努力筑基。
然而现在,有了青羊道人赠予的筑基丹,筑基的美梦却被打破了。
若邪恶绿袍在他筑基的时候暴走,他就是把筑基丹当糖豆吃也白搭。
“家主让我喊你过去长林房。”李相儒说明来意。
“现在?”
李相鸣有些讶异,这段时间,李谦雄忙得焦头烂额,一边是长阳谷集市,一边是余冲叛变,还有与周边势力的交涉,都要家主亲自出面。
如今,紫阴洞又成为家族头等大事,这几天李谦雄一直在族老会和族老们商谈个中细节,已经很久没召开长林房会议了。
“或许与你有关。”
李相儒压低音量,“你可能还不知道,大伯筑基了。”
“什么?”
李相鸣大吃一惊,随后惊喜道:“这么说来,家里现在已经有六位筑基了?”
“没错!”
李相儒叹息一声,“大伯曾是大房的领军人物,也是最先尝试筑基的谦字辈修士。”
“但他运道不好,第一次筑基失败,不止是他,谦字辈好几位天赋上佳的叔伯都筑基失败了,唯有家主在战场上有所顿悟,成功步入筑基。”
“也是因为大伯等人的接连失利,家里才决定重点栽培我们相字辈。”
“如今大伯苦尽甘来,总算筑基,就是不知道其他几位叔伯,有没有此等机缘。”
李相儒口中的大伯是指李谦霄,李谦霄作为谦字辈大哥,又是大房直脉,相当于谦字辈的李相仁。
在原本的轨迹上,李家这代家主就应该是李谦霄。
但偏偏李谦霄筑基失败,加上大房连续把持了两代家主,引起了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不满意。
最终,已经顺利筑基,且在蒲水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李谦雄被推上了家主之位。
而失去良机的李谦霄,则选择了埋头苦修,十分低调,直到几年前被任命为内事堂的堂主,才重新活跃在家族大部分人的视野中。
“会有机会的。”
李相鸣随口说了句,李家谦字辈至今也就两名筑基。
要知道诚字辈如此朴素的修炼环境,都能涌现出两名筑基。
李家总不能越活越回去了吧?
李相儒却没这么乐观,筑基这种事情,根本说不定,资质和修为只是敲门砖,心态和运道也很重要。
不过他也不会打击族人对于家族涌现更多筑基修士的期盼,于是转开话题道:“大伯此前是内事堂堂主,此番筑基后,很有可能派去驻守茅晶矿场。他这一走,势必要有人顶替内事堂的堂主之位……”
李相儒没把话点透,但李相鸣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李谦霄要去茅晶矿场,家里短时间肯定会有较大的人事变动。
然而,能担当要职的,其实就那几个人。
无论谁补缺,都会有空余的位置出来。
而在捕兽房政绩斐然,且为家主绝对亲信的李相鸣,毫无疑问是这些位置的候补人之一。
“家主对你说什么了?”
李相鸣眨了眨眼睛。
李相儒哑然失笑:“怎么会?以家主的性格,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也是。”
李相鸣略微沉吟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可能争得堂主之位。
原因很简单,内外两堂,几乎囊括了家族所有的运作机构。
堂主之位,自然是重中之重,自己的资历到底是浅了些。
除非李谦雄派自己去守御堂这样职能单一的堂口。
但家里很需要自己掌管蒲阴山,不大可能会将自己调离外事堂。
想了一下,李相鸣也懒得猜测,跟随李相儒进入长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