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所有人齐刷刷地往回看。
只见两位年轻修士飞了过来。
为首的那位,身着一袭墨黑色的长衫,显得格外简洁而庄重,他的身姿挺拔,气质非凡,双目如电,扫视四周后,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章敏的身上:“欧阳家名声远播,难道这名声是建立在欺凌一个弱女子之上吗?”
欧阳泰皱起眉头,未等他开口,欧阳鹤怒喝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是何人,竟敢非议我欧阳家?”
李相仁轻轻挑眉,目光落在欧阳鹤那缺失的臂膀上,故意露出一抹惊讶之色,这无疑是在欧阳鹤的伤口上撒盐。
欧阳鹤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他体内法力狂涌,气势汹汹地向李相仁踏出一步。
若是普通的筑基初期修士,面对欧阳鹤这样的气势,恐怕早已心生畏惧。
但李相仁却只是淡然一笑,他背后的金色飞剑应声而出,横在面前,剑光璀璨夺目。
二者争斗,一触即发。
就在紧张的气氛达到顶点时,欧阳泰及时出声制止:“鹤儿,住手!”
欧阳鹤闻言,愣了一下,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收手。
这时候,欧阳泰的声音继续传来:“恒月门的高徒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恒月门?
欧阳鹤心中一惊,急忙回头。
却见欧阳泰紧紧盯着天上的另外一人。
被欧阳家如此注目,韩云浩顿感头痛。
他本是为了追击李相仁而来,却没想到李相仁在半途停下,竟然插手了欧阳家的事务。
作为毫县的金丹大族,欧阳家地位超然,与同为金丹势力的恒月门,自是相熟。
然而,这个相熟,绝非是相亲相爱。
许多年前,欧阳家辉煌之时,恒月门还只是一個小门派。
如今却成为毫县的霸主,力压欧阳家一头。
对此,欧阳家自是不甘心,将恒月门视作假想敌。
而恒月门也担心欧阳家崛起,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因此,双方的关系十分微妙,冲突不在少数。
但总体来说,合作的次数更多。
比如位高权重的欧阳泰,就多次前往恒月门商量要事。
对于恒月门的内门弟子,欧阳泰大多有过一面之缘。
更不用说,他们不久前才刚刚打过照面。
当时由于距离甚远,欧阳泰又急于赶路,只是匆匆一瞥,并没有认出较为陌生的韩云浩。
但现在面对面,欧阳泰立刻联想到了恒月门。
正因如此,韩云浩才感到为难。
如果没人认得他,他拍拍屁股就能走人。
一旦恒月门弟子的身份被暴露。
他代表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立场。
绿云洞如此惨状,他视之不见,与恒月门遵行的策略背道而驰,恐怕有损恒月门的形象。
但他插手的话,便会与欧阳家发生冲突。
这同样是极为敏感的事情。
“李相仁啊李相仁,你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云浩心中暗暗叫苦,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向欧阳泰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云浩与当归山的李兄结伴而行,相互切磋,兴致正浓,不料在此偶遇欧阳前辈及诸位同道,失敬失敬。”
韩云浩显然不是个肯吃哑巴亏的主,见李相仁诓他来绿云洞,当即点出了李相仁的背景,同时在“切磋”二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欧阳泰人老成精,哪里不明白韩云浩的潜台词?
这是向他委婉地表示,恒月门出现在这里,是为当归山李家而来,而非绿云洞。
只要恒月门不插手悟道灵泉,那么一切都好说。
欧阳泰微微颔首,正欲开口,韩云浩紧接着抛出了第二句话:“绿云洞虽地处落阳山脉一隅,但早在数十年前便参与了梁父之盟,得到了众多同道的认可。不知何故,竟沦落至此?”
韩云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但目光却紧紧锁定欧阳泰,仿佛要洞穿他的内心。
刹那间,欧阳泰的脸色变得异常阴沉
梁父之盟,指的是恒月门附近一个叫做梁父楼的地方,每隔二十年,恒月门都会在此地召开盟会,邀请毫县大大小小的修真势力参加,其目的无非是彰显恒月门的威势,让毫县修真界,承认恒月门的霸主地位。
当然,明面上不能这样说。
恒月门打着的旗号,是睦邻友好,彼此守望。
此外,梁父之盟还有一个潜在的规则。
凡是加入梁父之盟的修真势力,才是毫县正统的修真势力,如绿云洞,虽非什么名门正派,却也属于“正道”。
而牤教这样的野路子,哪怕声势再大,也是不被承认的“邪门歪道”。
欧阳家也是梁父之盟的成员,与绿云洞本该互帮互助。
但现在,却在残害绿云洞弟子。
如此,自然有违盟约。
然而,梁父之盟本就松散,彼此敌对的势力不在少数——即便是恒月门,也不可能将毫县修真界全部整合,拧成一股绳,更不可能去治理这些名义上“盟友”的矛盾。
因此,梁父之盟的睦邻友好实际上就是个笑话。
像欧阳家这样以大欺小的案例,比比皆是。
恒月门鞭长莫及,只好装聋作哑。
但也不是每一次,恒月门都不说话。
从本意上来看,恒月门还是非常想要维护毫县秩序的。
只有毫县稳定,他们的地位才能稳固。
一味动荡不安、豪杰并出,恒月门的处境反而变得危险。
或许正是看出这一点,李相仁才敢于插手绿云洞的危机。
果然,在面对欧阳家的潜在威胁和维护恒月门威望之间,韩云浩选择了后者
欧阳傕在旁,不满地说道:“韩道友,你可想好了要与我欧阳家为敌?”
“非也!”
韩云浩连忙摇头,谦卑地道:“家师常教导我们,要以和为贵。诸位都是毫县的栋梁之才,又是云浩的前辈,云浩无论如何也不敢与你们为敌。”
“不过,绿云洞与我恒月门睦邻友好,也非假事。虽然不清楚你们两家为何会如此大动干戈,但我相信这其中必有误会。待我调查清楚,定会给诸位前辈一个满意的答复。”
韩云浩以退为进,宣告自己是中间人,绝不帮绿云洞出头。
然而他这个中间人却出身于恒月门,他若拦在面前,欧阳家还能踩过他的身体去对付绿云洞?
更何况,韩云浩还搬出了自己的师父弘云真人。
欧阳家是有金丹修士,可弘云真人也是金丹修士啊。
这下子,轮到欧阳家犯难了。
欧阳傕等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将目光放在欧阳泰身上。
欧阳泰在家族中虽不是最顶尖的高手,但他资历深厚,地位尊贵,在场的筑基,基本都是他的晚辈。
然而,欧阳泰脸上闪过挣扎,迟迟不能抉择。
理智告诉他,欧阳家不能与恒月门发生冲突,不仅仅是因为实力上的差距,更因为两家目前的合作日益紧密。
一旦关系恶化,便有切肤之痛。
可是,这次行动他们既没有救出欧阳震,也没有替欧阳鹤报仇,更没有找到悟道灵泉,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如果现在不能从绿云洞弟子嘴里撬点情报,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那么欧阳家颜面扫地,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也将受到动摇。
很快,“无能”之名就会冠到他头上。
想到这里,欧阳泰感到浑身不自在。
家族,虽是血脉同源,对待外人同心协力。
但内部的竞争和权斗,可是一点都不少。
他凝视着韩云浩半响,最终缓缓开口:“韩道友,此事恐怕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