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丹药、灵药这些,是容易转化为修为的东西。
符箓亦多多益善。
别看它们级别低,数量多就够了。
李相鸣不舍得卖。
反正他身上的灵石,已经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在恒月门的时候,李相鸣就将绿云洞的灵脉私下交易给宣礼真人,准确来说,是卖给了他背后的闵家,从而拿到了一万五千块灵石。
这还是他为了获取宣礼真人的好感,把绿云洞贱卖了——虽然灵脉无法用灵石来衡量,但若是一万五千块灵石就能买到灵脉,恒月门早就将整个毫县的灵脉蚕食殆尽了。
所以,即便李相鸣只完成目前的这笔交易,他身上的灵石也累计到了近两万块。
两万块灵石是個什么概念?
别看李相鸣从吸星寨身上搜刮了大量灵石。
但像随身法器这种东西,是非卖品,一些常用的丹药、符箓也不会去换钱。
抛开这些东西,许多练气初期的修士都是穷光蛋。
即便是练气中、后期修士,身上也不会有多少灵石。
当初绿云洞想为绿云仙子购置疗伤丹药,上百位弟子加上动用了库房,也没筹齐一千块灵石。
而像李相鸣这样,身上携带两万块白花花的灵石,是个人听到都会惊掉下巴。
李相鸣自己心里也揣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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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听泉阁的交易事宜,李相鸣全权委托给了李谦常。
这笔涉及上百件法器的交易,无疑是听泉阁近十年来承接的最大一单生意。
哪怕熊承洲已经作出承诺,听泉阁也不免感到措手不及,一时之间难以筹集到四千多块灵石,只能四处拆借。
不过,熊承洲诚意很高,为了安李家的心,提前支付了一笔不菲的保证金。
对次,李相鸣没有异议。
哪怕卖给罗烟商会,也需要一些准备时间。
好在仅仅两天后,心急的熊承洲就带着足够的灵石出现在木香斋,顺利完成了这笔交易。
交易结束后,李相鸣终于露面,与熊承洲交谈甚欢:“熊掌柜如此豪爽,将来必定财源广进。”
熊承洲也以笑容回应,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凝重。
他早已私下里向其他同行打听过了,这次交易就属他出价最高。
作为商场老手,他当然不是那种容易被人占便宜的冤大头。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仿佛算准了他不可能放弃这批法器。
所有的策略都是针对他们听泉阁来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
这小子年纪轻轻,能得到李家重用,绝非等闲之辈。
熊承洲心中感慨,不再多想。
倒是李相鸣目送熊承洲的背影,转而向身旁的李谦常问道:“你觉得蒲水坊市有听泉阁的一席之地吗?”
李谦常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听泉阁自然不会大老远跑到蒲县开店。
副堂主是在问杂货店在蒲水坊市有无潜力。
他摇了摇头,回道:“我已经多年未曾踏足蒲水坊市,听说白露门对其进行了一番整改,因此不敢妄下定论。”
李相鸣轻轻应了一声,陷入沉思。
早在多年前,李家就在蒲水坊市开设了一家“杂货店”,由他的父亲李谦河经营。
但由于李家并未向蒲水坊市投入额外的资源,导致杂货店规模一直不大,商品种类也十分有限,充其量不过是比那些摆地摊的散修多了几分吸引力。
这样的店铺,自然无法吸引多少顾客,盈利也就无从谈起。
若非考虑到政治因素,早就应该关门大吉了。
作为蒲县的修真中心,蒲水坊市的地位极其重要。
李家必须要在其中留有一个据点。
正想着,一个熟悉的面孔突然闯进了木香斋,正是之前在熊承洲面前露面的年轻修士
此人名叫李顺,但并非是李家修士。
李谦常在石斛坊市混迹多年,早就积累了深厚的人脉,也刻意拉拢了不少落魄修士。
只是因为缺钱,没法让他们为李家效力。
但在半年前,李相鸣失踪,李谦雄着急万分,紧急调拨了一大笔灵石过来石斛坊市。
李谦常拿到这笔灵石,立即扩招人手,李顺就是其中一人。
不过,随着李相鸣的归来,为了节省开支,李谦常裁减了大部分眼线,只有李顺等少数人留了下来。
按照李谦常的说法,是想吸纳他们成为市锦房的编外力量。
李相鸣对此,并无异议。
三、五个练气初期的小修,不用家里拨款,市锦房就能养得起。
看到李顺一脸焦急,李谦常立刻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没看到李堂主也在吗?”
李顺急忙拱手行礼:“小人不知李堂主在此,实在失礼……”
“无妨。”
李相鸣打断了他,直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顺微微抬头,语气急促:“按照执事的吩咐,小人最近在关注一个叫丁夏的女阵法师,现在她遇到了大麻烦,小人担心事情会失控,特来禀报。”
“丁夏?”
李相鸣立刻站起身,神情紧张,“她遇到什么麻烦了?”
李顺连忙回答:“有一伙气势汹汹的修士在纠缠她,小人打听了,说是法溶洞的弟子。”
“法溶洞么?”
李相鸣一下子冷静下来。
当初段衡追杀丁夏,结果被他做掉了。
法溶洞必定愤怒至极。
然而,丁夏已经毁尸灭迹,若无特殊手段,法溶洞根本无法追查到他们身上。
即便查到,李相鸣已经拍拍屁股回到蒲县了。
法溶洞只有一位筑基,实力顶多与昔日绿云洞相当。
难不成还敢进入蒲县找他麻烦?
所以,李相鸣完全没将段衡的死放在心上。
但他忽略了一点,段衡身边或许不止他一人,还有着其他法溶洞的弟子,只不过暂时分开了。
这些人找不到段衡,也不知道段衡是被李相鸣所杀,但他们清楚,段衡是为了追寻丁夏才先行一步。
如今段衡的魂灯已熄灭,死讯传遍法溶洞。
作为唯一线索的丁夏,自然就成为了法溶洞的众矢之的。
“走,去看看。”
李相鸣交代一句,径直出门。
且不说放任丁夏落入法溶洞手中,有暴露自己的风险。
只说丁夏阵法师的身份,就足以让他三番五次伸出援手。
“是!”
李顺应了一声,急忙领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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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不大不小的旅馆,两扇大门紧闭。不一会儿,门缝中探出一颗圆溜溜的脑袋。
脑袋的主人很年轻,约莫十六七岁,长得憨态可掬。
就是胆子有点小,几个站在门口的修士喝骂几声,他仿佛挨了鞭子似的,浑身一颤,急忙缩回脑袋,惊魂未定地喊道:“还在!掌柜的,那些瘟神还在外面呢!”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
何掌柜站在柜台后面翻阅账本,没好气地道。
就算他不看,也能感受到门外的紧张气氛。
就在这时,一个黄衫女子从店里走了出来。
何掌柜当即抬头:“丁姑娘要出门?”
丁夏“嗯”了一声。
“可还回来?”
丁夏一脸郁闷:“不回来我住哪里?”
圆脑修士在一旁小声嘟囔:“您要是再住下去,咱们这店可真要关门大吉了。”
“呸!”
丁夏听力极佳,登时上前一步,拧住对方的耳朵骂道:“何小风,你长能耐了是吧?敢这么跟姑奶奶说话?”
“姑奶奶饶命啊!”
何小风疼得直求饶,忙不迭地赔不是。
何掌柜看着两人的打闹,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闹。”
丁夏这才松开何小风,转向何掌柜:“那些人有闯进来吗?”
何掌柜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但他们杵在门外,也不是个事。要不你找坊市宿卫问问看?”
石斛坊市作为毫县最大的修真坊市,自然拥有自己独立的武装。
所谓的宿卫,正是由几家大商会牵头,众多商铺共同出资组建的修士部队,他们负责维护坊市的秩序与安全。
按理说,门外的法溶洞弟子已经严重影响了“青云居”的生意,宿卫有责任将他们驱散。
然而,如今的宿卫早已不复当年的英勇,腐败不堪。
想要让他们采取行动,不付出一些灵石作为代价,简直是痴人说梦。
丁夏不止一次找过宿卫,但宿卫嫌弃她给的灵石少,仅仅只是口头上警告法溶洞弟子。
每当宿卫转身,那些法溶洞弟子立马又缠了上来。
尚未走远的宿卫,竟然视而不见。
丁夏自然是气愤难平,可她奈何不了法溶洞,更奈何不了宿卫,只好咽下这口气。
这无疑让法溶洞弟子变本加厉。
他们不敢在坊市里出手,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盯着丁夏的一举一动,甚至在她躲进“青云居”旅店时,也不肯离去,选择在外面守株待兔。
这种局面不仅让丁夏感到烦闷,连带何掌柜的旅馆生意也受到了严重影响。
丁夏心中明白,何掌柜让她再次去找宿卫,实际上是希望她能解决问题,免得影响店里的生意。
“丁姑娘作为阵法师,想必身家不菲,多塞点灵石,再给宿卫说几句好话,他们会乐意帮你的,总不能一直被他们纠缠不休吧?”
何掌柜继续劝说。
然而,丁夏满嘴苦涩。
此前她正是因为囊中羞涩,这才接下了欧阳家的阵法委托。
本以为欧阳家这样的大家族会信守承诺,所以她甚至将身上余留的灵石都投入到了阵法材料的购置上,希望能一举成功,赢得欧阳家的青睐。
没想到,阵法是被她破解了,报酬却迟迟没有到手。
更糟糕的是,作为雇主的欧阳震被牤教绑架,而她与欧阳震之间只有口头协议。
现在欧阳震失踪,连人证都没了,欧阳家怎么可能还愿意支付给她那高达上千块灵石的破阵费用?
而且,欧阳家对欧阳震的失踪极为震怒,誓言与牤教势不两立。
所有与欧阳震有过接触的修士都遭到了欧阳家的调查,包括那些为了悟道灵泉而来的水修,丁夏自然也逃不掉。
这个调查可不是简单地问几句,而是要被带到欧阳家的地盘,任由他们摆布。
丁夏哪里肯去?
更何况她至今不清楚李相鸣是如何将她拐走的,自然也无法向欧阳家解释她如何逃出生天。
在这种情况下,丁夏根本顾不上报酬,一连在外头避了好几个月风头。
直到最近才敢露面。
却不想碰到了段衡这个短命的。
为此,又招惹了法溶洞,被堵在石斛坊市不能动弹。
回想起自己的遭遇,丁夏越想越气。
但她明白,不能将情绪发泄在何掌柜身上。
毕竟,何掌柜开门迎客,自然以生意为先。
因为自己的麻烦,青云居这些天损失不小,何掌柜能忍到现在才开口,已是看在往日情分。
犹豫了一下,丁夏低声问道:“何掌柜,能否借我一点灵石?”
何掌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直到确认她没有开玩笑,这才微微皱起眉头。
不过思索片刻,他还是从储物袋取出二十块灵石,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上:“何某职责所在,店里的灵石不能随意动用,这些是我私人借给丁姑娘的,希望丁姑娘不要嫌少。”
站在一旁的何小风也凑了过来,从腰间摸出两块灵石,虽然心疼,但还是摆在了桌上:“姑奶奶,我就这些了。”
丁夏既好笑又感动,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这两块灵石能顶什么用?”
话虽如此,她还是一股脑子收下,又向何掌柜郑重地说道:“多谢何掌柜,日后我定当加倍奉还。”
何掌柜颔首,目光却露出一丝感慨。
他与丁夏相识已逾一年。
一开始,是青云居地下洞府区的聚灵阵,出了点漏洞,灵气运转速度变慢,不少顾客都表示不满。
他没办法,只好到处打听阵法师。
也正是这个时候,丁夏毛遂自荐,来到了青云居。
当时丁夏初来石斛坊市,没有任何名气,他也不相信这个年龄小得过分的女娃会是阵法师。
但丁夏表示可以不收灵石,只求一个暂住的地方。
他思考再三,想着反正常年都有空着的洞府,便同意了。
没想到丁夏的阵法水平十分出色,不仅修复好了青云居的聚灵阵,还加固了几个小型的金刚阵。
他当然十分欢喜,连忙将丁夏请入青云居,并且对她的本事奔走相告。
自那之后,丁夏就经常为一些旅馆,或者商铺检查、修补阵法,不到半年,就积累了不少名气。
他记得丁夏当时出手十分阔绰,连送给何小风的黄芽丹,都是上品的。
没想到,一次外出后,竟落得如此境地,连打点宿卫的灵石都拿不出来。
不过,何掌柜相信,只要丁夏解决眼前的困境,凭借她的阵法才华,依然能在石斛坊市东山再起。
因此,他愿意借出一些灵石。
当然,不能多借。
与何掌柜、何小风道别后,丁夏推开旅馆的大门。
尽管知道法溶洞的弟子就在外面,但丁夏并不担心他们会伤害自己。
宿卫或许对骚扰视而不见,一旦发生打斗或命案,他们的鼻子比谁都灵,因为私下斗法,在石斛坊市里是重罪。
而破获这样的案件,对于宿卫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功劳。
法溶洞弟子又不傻,众目睽睽之下,人证到处都是,他们不可能冒着被石斛坊市处死的风险,公然行凶。
最多也就拦在面前恶心她,又或者在她谈生意的时候突然冒出诋毁、辱骂她。
丁夏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当她走出旅馆,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大吃一惊。
只见七、八名法溶洞弟子,与十余名宿卫正在激烈争吵,周围围观的修士多达百余人。
“赵晃,你讲不讲理?你可是收了我的灵石......”
一个矮胖的法溶洞弟子吵得面红耳赤。
“放你娘的狗屁!”
在他对面,身着银色盔甲的宿卫破口大骂:“老子一生光明磊落,从不收黑钱,你再敢血口喷人,老子送你进仙人馆面壁十年。”
听到“仙人馆”三个字,矮胖修士脸色猛地一变。
别看名字好听,这地方可是石斛坊市出了名的牢狱。
普通人被宿卫带走,甚至没资格进这里。
只有犯了重罪,才会进“仙人馆”受罚。
“你......”
“你什么你?带走,统统带走!”
赵晃用力挥舞着手臂,怒喝道:“有谁敢反抗的,以入侵坊市罪处理,当场击毙。”
此话一出,法溶洞弟子个个情绪激动,但却再也不敢有所动作。
不消片刻,他们便被一群如虎似狼的宿卫制服、带离青云居。
丁夏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直到看到一个身着绿袍的年轻修士出现在面前,才反应过来:“是你?”
李相鸣眉头紧锁,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关切:“法溶洞可来了不少人,坊市四周,都有他们的人手,丁姑娘打算长居石斛坊市吗?”
“我...我不知道。”
丁夏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如果法溶洞的人一直盯着她不放,哪怕宿卫愿意出手,他们还是会守在坊市四周。
难道她真的要一辈子都生活在石斛坊市了?
“跟我走吧。”
李相鸣轻轻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丁夏咬了咬嘴唇,犹豫不决。
但当看到李相鸣宽厚的背影时,她心中莫名滋生出了几分踏实感。
或许是因为对方总在她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吧?
想到这点,她忽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