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的死严格意义上来讲同安庆郡主的关系并不大,姜采心里很清楚,是谁下了五年的毒,熬干了她的心血。也很清楚是什么让她瞬间丧失了求生意志。
安庆虽然存了害顾昭的心,可手段却不至于置人于死地。冤有头,债有主,姜采不会寻错人。
可知道安庆想法的荣演,却倍受打击。他恨徐世卿糟蹋了安庆,辜负了顾昭。到头来,一切却都是安庆有意为之。
人生真是处处充满讽刺。若再能有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走顾昭,他不放手,今日的种种悲剧,就不会发生。
荣演兄妹离开后,姜采和碧柳寻了很久,都没能寻到丢掉的那只荷包。那荷包偏又是梁氏生前亲手绣的,上面绣着姜采的名字和小字。
回府后,刘妈妈见姜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安抚。“姑娘莫要伤心了,明日再叫人去寻一次吧。若当真找不到了,便也是先夫人不愿你日日睹物思人。”
她不是原装的姜采,自然不会睹物思人。她的失魂落魄,自然也有别的原因。可姜采却只能一副无奈忧伤的样子,“那是娘留给我的唯一一件贴身之物了,上面还绣了我的乳名和小字,一针一线都是娘的心血。竟就这样丢了。只是丢了还好,若叫旁人捡了去可如何是好。”
刘妈妈心头一惊,她不知细节,原来那荷包上还有姑娘的名字。若叫有心人拾去了怎么办?阖京城上下是不知道,娶了姜氏女,便是娶了泼天富贵。
刘妈妈强压着心中的惊慌说道,“那地方去的多是女眷,倘若真被旁人捡了,也是落在女子手中。想来过几日便有人送回来也未可知。姑娘莫要挂念了,今日累了一日。早些休息吧。”
姜采点头,就这碧丝的手用了一盏红枣汤。今日也着实累了,虽然心事重重,却还是早早睡下了。
阴暗手段未能得逞的秦氏却是辗转难眠。贾蟠家的在一旁端着一个汝窑粉青荷叶图的茶杯递过来,“夫人,时辰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老爷还未回来?”秦氏接过茶杯,神色有些疲惫。
贾蟠家的忙在她身后又垫了一个软软的引枕,“书房的灯还亮着,还有门客在。”
“不知朝中又发生了什么事,闹的老爷这般繁忙。”秦氏幽幽叹了一口气,“老爷忙些也是好的,后宅的事倒是无暇顾及了。老三媳妇到底是个明白人,总不会将事情闹大。”
贾蟠家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嘴上却仍是殷勤的劝着,“三太太是个明白人,想必日后也不大会同夫人抢理家的权力了。这府上到底是老爷说的算,当家夫人是您。”
秦氏觉得姜采成长的太快,三房她又难以掌控。事情似乎越来越糟糕。“不知妙姐儿那边怎么样了,总不能真叫柏哥儿娶了别家姑娘入门。”
贾蟠家的早就打听了细底,“表姑娘做事,夫人还有不放心的?那邢家姑娘已露出了不愿意结亲的意图。邢阁老本就不看好这门亲事,又最疼这个孙女,想必这亲事八成是难成了。老太太本就对表姑娘印象极好,此事若是不成,夫人尽管去老太太跟前说一说,准成。”
“说来也是,论才情和样貌,妙姐儿可样样都比那邢家的木讷姑娘强。”秦氏有些自得,“老太太如今可以不让我管家,可孙媳妇进了门,总不好也不叫孙媳妇管的。这到底是国公府,是老爷当家的。总叫三房管着是什么道理?”
贾蟠家的点头,看起来事情好似都在像有利于秦氏的一方扭转。
可秦氏仍旧不满意,又叹一口气,“就算给柏哥儿娶了个我的侄女,老爷百年之后袭爵的还是柏哥儿。我的日子到底还是不好过的。”
贾蟠家的知道秦氏是又起了杀心,想要再劝,可又怕触了秦氏眉头。在一旁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秦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也没瞧贾蟠家的。她将茶杯放在一旁的雕花茶几上,往身后的引枕靠去。“到底还是不能留着他们两个的,若不然我的孩儿总要吃苦。”一面说着,一面又细细思索,忽而眼睛一亮,看向贾蟠家的,“你今日说,宁远侯似乎是对采姐儿有意,可是当真?”
“当真。”贾蟠家的连连点头,刚刚浮上来的一点良知又消失殆尽。“我娘家侄儿,正在宁远侯府当差。是侯爷近前儿的小厮。说那宁远侯爷书房里挂着咱家二姑娘的画像呢。”
秦氏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那宁远侯素来荒唐,也胆子极大。倘或他真的相中了采姐儿,我们倒不妨推波助澜一番。”
“二姑娘到底是嫡出,老爷和老太太如何舍得她去给人做填房。”贾蟠家的摇头,想着再寻些什么说辞来劝慰秦氏。
这可是一步险棋,一个不注意,恐怕真的会惹恼了老太太和英国公。
秦氏自认为手段了得,哪里会听劝。“她上次命大,留着她终究是个祸害。宁远侯先夫人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成亲不过十年,就熬干了心血。采姐儿的道行,到了宁远侯府恐怕过不了五年。若叫她死在娘家,我总会落得个恶毒继母的名声。若是死在婆家,与我何干?”
贾蟠家的嘴角抽了抽,“夫人三思啊。”
秦氏摆摆手,不想在听她废话。心下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能将姜采和徐世卿拧在一起。让他们先有了夫妻之实,最好。
此时,早已起了贼心的徐世卿正躺在床上细细摸索着手中的荷包。那金线针脚整齐的绣着姜采的名字,他越看越觉得别致。越摸,越觉得心头发热。
自顾昭之后,十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想得到一个女人。
当年用在顾昭身上的手段,显然并不能在姜采身上行得通。他得细细思考一番,该如何将这小美人儿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