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奇“怔住了。

愧疚、悔恨、痛苦，还有一种深深的自责，像一堵厚重的墙压得他透不过气。

过去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一下子涌入他的脑海，那些无尽的悔恨与失去的痛楚，再次将他淹没。

此刻，伪装成费尔奇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已经无法全神贯注于周围的环境。

他的心神被拉回到那个命运的夜晚，詹姆和莉莉倒在血泊中，他却无能为力。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哈利就在附近，近得让他感到心惊肉跳。小天狼星下意识地紧握拳头，他的指甲刺入掌心，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瞬间。

他不想让哈利知道这一切，不想让这个他从未履行过责任的教子，看到他如今这副狼狈、复杂的模样。更不想让哈利误解自己，误解那個关于他背叛的荒唐指控。

可是，他心里明白，哈利可能已经从其他渠道知道了这些——关于詹姆、关于莉莉、关于那段背叛与死亡交织的过去。

“哈利已经知道了吧……”小天狼星痛苦地想，内心的悔恨如刀绞一般。

他的目光渐渐暗淡下去，神情变得更加内疚而沉重。

正当他陷入情感的旋涡时，肖恩悄然伸出手，将手轻轻放在了小天狼星的膝盖上。

一是安慰，二是警告。

如果小天狼星真的爆发，他有信心在不惊动其他人的一瞬间之内让对方失去意识。

小天狼星在一瞬间感受到肖恩的手按住他膝盖的力度，沉默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而不远处的赫敏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一幕——菲利普斯教授将手搭在了费尔奇的大腿上。

索菲亚则是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与此同时，桌子上的人仍然在不知情地讲着关于小天狼星的事迹。

“因为布莱克与神秘人同流合污？”罗斯默塔女士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比那还要糟糕。”福吉压低声音，开始回忆那些黑暗的过去。“很少有人知道，波特夫妇当时正被神秘人追捕。邓布利多知道这个危险，立刻建议他们施展赤胆忠心咒，这样才能躲避神秘人的追踪。”

“那咒语怎么用？”罗斯默塔女士屏住呼吸，满怀好奇地问道。

弗立维教授轻咳了两声，整理着思绪。

“那是个极其复杂的咒语，”他尖声解释道，“它通过魔法将某个秘密嵌入一位活人的灵魂深处。这个秘密只能存放在被选中的人——即保密人的心中，除非保密人自己泄露，否则绝不会被发现。只要保密人守口如瓶，即便神秘人在莉莉和詹姆的村庄里搜寻千年万载，甚至贴着他们的窗户，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所以，布莱克就是波特夫妇的保密人？”罗斯默塔女士低声追问。

“是的，”麦格教授沉声回答，“詹姆·波特告诉邓布利多，布莱克宁死也不会出卖他们。而布莱克自己也计划躲藏起来……不过，邓布利多还是不放心。我记得他曾建议自己担任波特夫妇的保密人。”

“他怀疑布莱克？”罗斯默塔女士震惊地问道。

“邓布利多早已怀疑波特夫妇身边有人在向神秘人通风报信，”麦格教授的语气变得阴沉，“他几乎可以肯定，某个他们信任的人背叛了他们。事实上，他在那段时间里一直认为我们中有人叛变，为神秘人提供了重要情报。”

“但詹姆还是坚持选择布莱克？”

“是的，”福吉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可是，施咒不到一周——”

“布莱克就出卖了他们？”罗斯默塔女士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没错，”福吉继续说道，“布莱克厌倦了双重间谍的角色，他准备公开支持神秘人。显然，他打算在波特夫妇遇害的那一刻宣布自己的立场。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神秘人在小哈利·波特面前惨败，法力尽失，变得虚弱不堪，被迫逃亡。这让布莱克陷入了极度的困境——他暴露了自己，却失去了靠山。他别无选择，只能狼狈而逃……”

“卑鄙、下作的叛徒！”海格怒不可遏，声如雷霆，整个酒吧瞬间安静了下来。

“海格，冷静点，”麦格教授急忙提醒他。

“我见过他！”海格咆哮着，“我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那天晚上，我把小哈利从废墟里抱出来，刚离开波特家的房子，布莱克就出现了，骑着他那辆会飞的摩托车。我当时根本没想到他是叛徒，还以为他是来救人的。看他那副模样，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吗？我还安慰了他，那个杀人凶手！”

“海格，求你了！”麦格教授再次提醒道，声音低沉。

“我怎么会想到他不是为莉莉和詹姆难过呢？”海格继续怒吼，“他当时居然对我说：“把哈利给我，我是他的教父，我会照顾他。”哈！我有邓布利多的命令，当然拒绝了他。我告诉他，哈利要去他姨妈家。他试图争辩，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叫我用他的摩托送哈利去。说什么“我用不着它了”。”

“我当时就应该觉得不对劲，那辆摩托车可是他心爱的宝贝，他怎么会轻易放弃？他知道自己需要逃亡，还怕被魔法部追踪……”

“要是我真的把哈利交给他呢？”海格咬牙切齿，“我敢打赌，他会在半路上把哈利丢进大海！背叛了好朋友的儿子！当一个巫师投向黑暗时，他什么都不顾，什么人都不认……”

海格的怒吼逐渐平息，酒吧里一片死寂。

小天狼星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指关节泛白。

海格的话语如同一把刀子，深深刺入他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从未出卖过詹姆和莉莉，但事实却被颠倒成了这个样子——所有人都相信他是那个背叛者，那个冷血无情的背叛者。

良久，罗斯默塔女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轻声说道，“但他没能逃脱，对吧？第二天，魔法部就抓住了他？”

“唉，要是我们抓的就好了，”福吉苦涩地回应，“可惜不是我们。那是小矮星彼得——波特夫妇的另一个朋友。他当时大概悲痛欲绝，知道布莱克背叛了他们，于是孤身一人追捕布莱克。”

“小矮星……就是那个总跟在他们身后的矮胖男孩？”罗斯默塔女士回忆道。

“是的，”麦格教授说，“他崇拜布莱克和詹姆，但从天赋上说，他始终无法与他们匹敌。我对他一直很严格……现在回想起来，莪真是后悔极了……”

“好了，米勒娃，别自责了，”福吉柔声安慰，“小矮星死得很英勇。当时的目击者，虽然都是麻瓜，我们后来清除了他们的记忆，描述说小矮星站出来，哭着质问布莱克：“莉莉和詹姆！小天狼星，你怎么能这么做？”然后他拔出了魔杖。可是，布莱克动作更快，把小矮星炸成了碎片……”

麦格教授抽泣着擤鼻涕，声音含混不清，“傻孩子……他根本没胜算……应该把布莱克交给魔法部的……”

“要是当时是我碰到布莱克，”海格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会把他撕成碎片！”

“海格，你根本不明白，”福吉的声音变得尖锐，“只有训练有素的魔法法律执行队才有可能制服布莱克。我那时是魔法灾难司的副司长，布莱克杀人之后，我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炸开的街道，尸横遍地，麻瓜们嚎哭不止。布莱克站在那里哈哈大笑，而他面前的小矮星只剩下……一堆血染的袍子和一些……一些碎片……”

福吉的声音突然哽住了，酒吧里只剩下五人抽泣擤鼻涕的声音回荡着。

哈利则躲在桌子底下，听到这一切，感到内心的世界崩塌了。

他从没想到自己的教父——那个他从未见过的人，竟然就是害死他父母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哈利在心中呐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沉默，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此时小天狼星的心在撕裂般地疼痛。

他知道，彼得·佩蒂鲁才是那个真正的叛徒，那个将詹姆和莉莉出卖给伏地魔的人。

可是彼得却成功地假死，逃脱了所有人的追责，而他——小天狼星·布莱克，被永远定罪为叛徒。

桌上的话语还在继续。

“就是这样，罗斯默塔。”福吉的声音显得有些压抑，“布莱克被二十名魔法法律执行队的队员抓捕后，关进了阿兹卡班，而小矮星则获得了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我想这至少能给他那可怜的母亲带来一点安慰吧。”

罗斯默塔女士长叹一声，神色复杂。

“部长，布莱克现在真的已经疯了吗？”

“我真希望可以这么说，”福吉缓慢地回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老实说，我相信他的主子垮台后，他的确精神失常过一段时间。杀害小矮星和那么多麻瓜的行为完全是绝望中的疯狂之举——既残忍又毫无意义。然而，上次我去视察阿兹卡班时，见到了布莱克。”

“我得承认，我非常吃惊。他没有像其他囚徒那样在黑暗中自言自语，失去理智……相反，他表现得异常冷静。我们交谈时，他看上去相当清醒。那种状态让我非常不安。”

“你几乎会觉得他只是在被长期关押中感到无聊——甚至问我有没有报纸，还想做报纸上的填字游戏。他的这种冷静真的让我意外，摄魂怪对他似乎几乎没什么影响……要知道，他可是阿兹卡班里看守最严密的囚犯之一。”

“那么您认为他越狱出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呢？”罗斯默塔女士神色紧张，“天哪，不会是想去投奔神秘人吧？”

“我猜，这是他的最终打算吧。”福吉含糊地说道，声音低沉，“不过我们希望能在那之前抓到他。我不得不说，神秘人目前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这是一种暂时的局面……但若是布莱克真的设法与他会合，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他的忠诚使他成为神秘人最强大的盟友之一，如果让他们联手，后果不堪设想。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忍不住心寒……”

一阵轻微的丁当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有人把杯子轻轻放回桌上。

就在谈话陷入沉重的氛围时，肖恩轻轻敲了敲桌面，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关于布莱克的事情，我最近有些新的思考。有没有可能——小天狼星·布莱克并没有背叛波特夫妇？或许是有人故意陷害了他呢？”

肖恩的声音在酒吧里回荡着，仿佛一阵冷风席卷了整个房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费尔奇”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一丝微不可察的颤动在他的眼角浮现，但他很快将这点动摇掩饰得很好，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在酒吧不远处的角落，哈利、罗恩和赫敏也一时愣住了。

哈利的脑袋嗡嗡作响，肖恩的这个假设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无法相信有人会这样公开质疑布莱克的罪行，而这偏偏是他的教授——菲利普斯。

罗恩张大了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话出口之前硬生生吞了回去。而赫敏一向擅长分析逻辑，但这次她也不敢轻易下结论，只是用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看向肖恩。

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的表情则是彻底被困惑所笼罩，海格伸出了手，想要......甚至连福吉的手都微微停在了半空中，握住酒杯的动作僵住了。

“什么？”麦格教授不可思议地看向肖恩，眉头紧锁，“菲利普斯教授，你难道不知道布莱克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吗？他当时在场，几乎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他！”

弗立维教授皱起了眉头，“布莱克当时的行为没有任何解释，所有的目击者都看到了他在彼得·佩蒂鲁的‘死亡现场’上，笑得像疯子一样……”

就在这时，福吉终于开口了，他一改之前面对肖恩时候的紧张，语气带着浓浓的讽刺和不屑，显得极为轻蔑：“菲利普斯教授，我以为您是个聪明人，但您的这个假设简直是荒谬至极。布莱克被冤枉？您是认真的吗？难道十二个麻瓜和彼得·佩蒂鲁的死亡现场是他‘冤枉’出来的吗？”

他咬字极重地重复道：“冤枉。”

肖恩没有被福吉的讽刺击退，他缓缓说道：“福吉部长，正因为一切看似如此铁证如山，所以我们才更应该保持怀疑，不能轻易被表象迷惑。”

“彼得·佩蒂鲁的尸体从未找到过，这不也令人感到疑惑吗？而且——布莱克自愿入狱，从未为自己辩解过，这不是一件很反常的事吗？如果他真的背叛了詹姆和莉莉，为什么不在法庭上解释自己？”

福吉的笑声突然变得更加夸张，他摇了摇头，嘲弄地看着肖恩：“菲利普斯教授，您果然是天才，您的脑子里装满了那些高深莫测的魔法知识。”

“但也许，您离开了现实太久，已经忘记了基本的常识。布莱克自愿入狱？他没有辩解，因为他已经彻底疯了！您不会以为他是在做什么高尚的自我牺牲吧？那不过是个疯子的行为！”

他喝了一大口酒，冷笑着说道：“事实上，布莱克在阿兹卡班里的所有表现都证明了这一点。他从不反抗，也从不说话，因为他的内心已经被黑暗和疯狂吞噬了。如果他还保持着一点理智，早就试图越狱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但他确实逃了。”肖恩淡淡地补充道。

福吉被肖恩这句话堵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他随即又摆摆手，试图将话题转移：“无论如何，小天狼星·布莱克的罪行已经有目共睹。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抓住他，而不是讨论这些毫无根据的假设。”

“或许我们真的错过了什么，”肖恩坚持道，“有时候，最显而易见的事实，反而隐藏了更深的真相。”

福吉彻底失去了耐心，冷哼一声：“您想继续您的理论当然可以，但请别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布莱克是个罪犯，这一点毫无疑问。如果您非要质疑，那也是在侮辱那些死去的无辜者！”

话题到此为止。福吉端起酒杯，不再理会肖恩，仿佛他的话毫无价值。

就在这时，麦格教授缓和了气氛，她低声提醒道，“康奈利，如果你打算和校长一起共进晚餐，最好现在就启程回城堡了。”

随着众人的起身离开，留在三条扫帚酒吧的只剩下了一片沉默。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哈利终于从桌子下探出头来，心情沉重。

罗恩和赫敏的脸上也是同样的震惊，他们呆呆地望着哈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利？”赫敏低声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哈利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迷茫。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教父竟然与他的父母有如此复杂的过往。

而这一切，就像是命运的一个残酷玩笑，毫无预兆地砸在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