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用吉田这个棋子获得了第一份有用的军事情报,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知道今年将会爆发全面战争的方文,明白这個扎入日军内部棋子的重要性。
想要吉田在以后持续为自己提供有用的情报,不光是威逼,还要利诱。
该是给他支付下一笔活动经费的时候了,也好让其有更多资金与人交际,建立良好的人脉关系。
因此,就得想一个不被怀疑,又能让他收入增加的方式。
随后,通过与吉田的电报秘密联系,方文有了一个不错的方法。
这个方法的灵感来源于吉田的家乡高知县。
高知县位于日本西南部的四国岛,古时候叫做土佐,是个贫穷落后的地方。
那里出产鱼获,柚子,木材,因为都是初级农产品,价值不高。
吉田家就是当地的地主,空有一大片农田山地,去也算不上富裕。
但毕竟是大片的土地,如果这时候,有人去那里买地,买价高些不算啥吧。
这个方案随后就被他付诸于行动。
...........
武汉泰山航空总部,方文与特意叫回来的吴影踪会面。
“这次叫你来,是因为你日文学的最好,想让你乔装去一趟日本,在那边执行一个任务。因为要保证行踪隐秘,只有你一个人去。愿意吗?”
“愿意。总经理,我要做的是什么事?”吴影踪对日本人的恨,是在渤海上死去的亲人结下的,只要是针对日本人的行为,他都很乐意去做。
方文点头,说明情况。
“还记得吉田吗。那是我在日本军部安排的棋子,但光让其做事,没点甜头,恐怕不长久。我要你过去,给他送点活动经费。当然不是暗地里送,平白有了一大笔钱,也是会让人怀疑的,你得用经济手段通过别的方式给他。他家在四国岛高知县有很多地,你要做的就是伪装投资商人过去,高价买地。”
听了方文的话,吴影踪有点为难:“这事我一个人恐怕做不好吧。”
“没事,我把你的五个师父都叫来了。他们有路子,有经验。”
方文笑着起身开门,将门外的偷门五师兄弟带了进来。
“你五个师父都答应了,他们会帮你做好此事。”
五位的徒弟已经和方文绑在一起,自己每年也靠着方文设立的盗宝基金养老,加上这几年也太过悠闲,快待出毛病了,方文这次一叫他们,就立刻坐飞机过来。
现在好了,师徒在一起,开始谋划起如何做好此事。
“总经理,这事你尽管放心,我们已经想好了如何去做。”
“上海滩有很多日本商社,有大有小,大的都是在本土关系深厚,小的却有很多是来这边投机碰碰运气的。”
“我们平素每日都会在上海滩各处游玩,也了解了一些情况,这里面谋划一家日本商社并不难,然后以这家商社的名义去日本,身份的问题就解决了。”
“至于以后要是有人查过来,他们只会发现那家商社的老板因为意外溺毙在黄浦江中。”
“这样的话,吴影踪顶着这家商社的名头去做事,从头到尾都不用担心事情败露。”
“唯一的问题是他的日文,要是在那边不露馅,就没啥问题。”
这几位,用的是下九流的腾笼换鸟手段,谋了家,换了主人,官家要查都查不出来。
可这次用在日本商社头上,本就是敌人,却也没啥可说的。
吴影踪大喜:“五位师父,我这两年一直在学习日文,就为的是以后应对和日本鬼子打交道,交流方面不用担心。”
这下妥了,方文便给了第一笔活动经费,一万美金,连带吴影踪去日本的费用一并交给他。
..........
吴影踪在师父们的谋划下,摇身一变成了藤本商社的经理。
冒名顶替的他,化妆成藤本的摸样,登上了上海到大阪的轮船。
随后,他转乘轮船前往四国岛高知县,在那里,吉田家族的人热情的接待了他。
被迎接到家族住宅的吴影踪,以藤本的名义与吉田的父亲商谈。
“我对你们家的土地很感兴趣。”
“我听吉田说过,他说你想买下土地种植柚子树,这可是一个长期投资,需要3-5年才能结果。这投资恐怕不划算吧。”吉田父亲关心的回道。
吉田的父亲,一心在政治上发展,对于家族生意完全不上心,连谈生意的技巧都不会,难怪他管理的家族会越来越差。
他竟然因为是儿子介绍来的朋友,而主动规劝起吴影踪来。
吴影踪心中惊讶,看来这场生意,还有点难度。
“投资的事情,我已经做好的研究,哪怕是五年的周期也是可以的。更主要的是,这笔投资,算是我对你和你儿子的一种商业资助。毕竟,你现在已经进入贵族院虽然是闲职,但未必以后没有机会。而你的儿子,在军中更是大有可为。”
话说到这份上了,吉田父亲终于明白,没想到自己也有收到政治献金的一天。
他确实需要钱,东京那边的消费很高。
至于儿子在海军中,应该也是需要很多钱来应酬吧。
为此,吉田父亲总算配合着与藤本谈起土地买卖的生意来。
最终,藤本以一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大片土地,同时交给吉田家来负责以后的柚子树种植。
这一万美元,远比土地本身的价值要高的多,但因为涉及了后面种植和管理,却也没人挑的出毛病。
就此,吉田的第一笔间谍收入,算是到手了。
.......
吉田那边的事情结束,化妆成藤本的吴影踪坐上轮船返回上海。
而这期间,一架专机在上海机场停靠。
临时负责此事的方守信从飞机上下来,与等待在机场外的那批斧头帮的人接头。
随后,这批人将会乘坐飞机送往仰光。
因为有三十多人要去仰光,一次还不行,专机往返飞了三次才完成。
做完这事,方守信便离开上海前往嘉兴。
他回到了居住工作20年的嘉兴,阔别几年再回来,嘉兴没有什么变化,自己却人生大变,不由感慨。
要不是跟着少爷出去,这辈子可能就待在米行,在两兄弟的争斗下沦为伙计过完一生。
儿子方顺恐怕现在都不可能娶媳妇,更别说出人头地。
带着别样的情怀,方守信行走在嘉兴街道上。
他来到了运河边的那条街道,沿街的米行很是热闹。
如今是春季稻耕种的时节,家里有种粮的已经开播了,日子过得苦连种粮都没留下的穷苦农户,会来相熟悉的米行借点钱粮,以应对春耕。
这种借粮,是米行最喜欢的,也意味着收获季节将会低价获得更多的粮食。
因此,各家米行的伙计掌柜们都很热情的接待着农户们。
方守信看在眼里,如今身份地位大变的他,早就不像那时候的心态。
反而有些为那些借粮的农户们伤感,年复一年借了又还,日子一天天过得差,最终落得个糊口的潦倒生活。
要是少爷接下了米行的生意,恐怕整个嘉兴的米行都得被他颠覆吧,或许农人不会在过上这种苦日子。
想到这里,方守信不禁莞尔,少爷是有大志向的人,做的都是大事,怎么会局限在嘉兴这个小地方呢。
他走到方家米行前驻足。
米行中的伙计看到外面有人,立刻出来接待。
“这位客人,是来买米吗?店里都是去年秋米,上好的呢。”
“不买米,我找人。”方守信回道。
听着这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伙计愣住,不敢想象的打量着方守信。
如今这身长衫儒雅行头,和印象中的那位完全不一样,但容貌却依稀。
“方掌柜,是你吗?”他不禁问道。
“是我,马屁精,去告诉大家,方守信回来看他们了。”
听到自己外号,伙计顿时就明了。
他转身大喊:“老方回来了。大家快出来啊。”
方记米行一大群伙计涌出,围着方守信你一言我一语。
虽然大家都有曾听说过方守信在外面的际遇,但真见到本人,却不一样的。
在他们的询问中,方守信一一回答,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和他们一起在米行干活的时候。
随着话语,他在外面的经历更清晰。
不光他成了全国大公司的掌柜,连儿子都有出息了。
伙计们逐渐说不出话来,他们与方守信之间隐然出现一道鸿沟。
直到米行的新任掌柜出来。
“老方,这次回来干嘛?”
“少爷让我回来的,有点事。老爷在家吗?”
“这个点应该是回来了,走,我带你去。”
方守信与新掌柜交谈着,随后一同前往方宅。
他进入方宅,与宅子里的老熟人们一一打招呼,然后在里间的堂屋见到了方老爷。
几年没见,方老爷和方守信还是有默契。
“方文叫你来的?”
“嗯,他让我来劝你。”
“去书房。”
方老爷起身,和方守信进入书房。
在书房中,方老爷放下了平日家中维持的威严,露出笑容。
“守信啊,你在外面过得好,我也开心。你是知道的,当时我交了权,家里说不上话,两个儿子为了家产争得头破血流,真的是为难你了。还好方文带你出去,我也放心。”
“谢谢老爷给我机会,我和顺子记在心里的。”方守信很得体的回应。
“毕竟是出去见过大世面的,守信,你现在就和上海滩那些买办一样的做派。”方老爷感慨着。
“主要是少爷的事业做的大,能学的东西很多。”
两人寒暄完,方老爷说正事。
“方文给莪写了一封信,他担心日本人再次进攻上海,要我们全家迁走。我一直在考虑,要是走了,没了知己朋友,还有什么意思。再说,方文他也就是猜测,都过去几年了,我看日本人是不会再起干戈的。”
方老爷的话,代表着如今华夏很多人的看法。
大家都认为,日本弹丸小国,占了东三省已经是蛇吞象的行为,怎么可能继续发动战争。
这也是方老爷在方守信面前才会说的话,两人都是平辈,又有二十年交情。
要是方文在,方老爷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带着任务来的方守信,回忆着方文和自己聊过的话,随即以自己的语言将那意思说出劝说方老爷。
“老爷,都说借古喻今,华夏几千年历史,兴亡成败都是有迹可循的。必然是一番衰退,再到混乱不堪,然后外敌入侵。这都是一个过程。这华夏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块大肥肉,哪有吃了边角就放弃的道理。”
方守信的话,让方老爷惊醒。
“你是说,扶桑小人也想要入主中原?”
“可不是吗。长城都沦陷了,北平天津整个华北小鬼子随时都可以进出,除了黄河,我们还有什么天险可守?”
“真要是这样,去哪不都一样?”
“不一样,上海位置重要,日本人必然会攻下,嘉兴离得近肯定受到战火波及。你要是出国,少爷在南亚有个地盘,保证你们安全。要是不想出国,就先去武汉,那边是腹地,又是泰山航空的总部所在,一旦局势继续恶化,随时都可以坐飞机去更安全的地方。”
同样的话,从方守信的口里说出,却比方文来说更有说服力。
方老爷犹豫下,还是同意了。
毕竟他也不再管家中的事情,去老五那边享福也不错。
但两个儿子有点麻烦。
为此,他将两个儿子叫来,一起讨论。
两位争了这么多年家产,却因为这次的迁家有了眉目。
大少爷嚷嚷道:“我不走,这米行需要我来管理,你们去吧。”
二少爷横眉怒斥:“爹没说将米行交给你,只是让你来代管,这米行我也有份,要不你和爹去武汉,我来管理米行。”
两人对此又开始了争吵。
方老爷一拍桌子,“混账,和老五比起来,你们差太远了。为了这点家产,争来争去,看看你们的弟弟,一分钱都没要,自己在外面打拼出一番事业。”
两兄弟这次也算是摊牌,不顾父亲的威严,反驳道。
大少爷:“都说长幼有序,古时候皇帝也是传长不传幼,这米行本来就该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二少爷:“我和老大没有老五的本事,就图着这米行生意,不争这个,你老还指望我们俩在外面败家吗?”
站在一旁的方守信看出了事情的重大,根子就在那点家业钱财的分割上。
方老爷拿不定主意,大少爷想要大头,二房那边却强势,让二少爷敢于出头争夺。
这事啊,就是一个利益而已。
他想起方文的话,眼界的不同,看到的天空也是不同的。
这种情况,他已经带来了解决方法。
随即,他从带来的提包取出一张方文签署的现金支票。
“这是三少爷让我拿来的支票,可以在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支取现金,他说米行他买了,要多少钱你们自己填。”
顿时,两兄弟停止了争吵。
他们询问这张纸是干嘛用的,当知道在上面填写好数字,就能去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取到对应的现金后,两人看着那张可以填写任意金额的支票,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方老爷叹了口气,接过支票。
“这事我做主,卖给老五了,得来的钱老大老二一人一半,谁要是还想闹,我一分钱都不给他。”
见方老爷硬气了,两兄弟顿时不在争执,而是谄着脸劝说父亲。
“爹,多写点,老五不差这点钱,你也要让我们俩有钱财傍身吧。”
“就是,离了家,手里再没钱的话,我们以后还怎么过。”
方老爷在两个儿子的轮番轰炸下,不堪其扰,填写了一个他认为很高的价格。
方守信看了眼,就这,离少爷给的预期少很多。
随即,方家米行高价卖给了方文,一家人开始了欢欢喜喜集体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