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郑国辉与十一叔聊到黄昏时分,依然兴致不减,直到丫鬟前来禀告“晚餐业已备好,老爷让二少爷即刻前去”。
“哈哈哈哈……今天的收获真是太大了,十一叔助力甚多,属实难得。今日家宴就当接风洗尘,庆祝十一叔胜利归来,还望不要推辞啊!”
“故所愿也,不敢请耳。”
“哈哈哈,十一叔,请……”
“大人,请……”
当下郑国辉也不在客套,率先起身离去,十一叔郑守中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始终差了一步的距离,分寸拿捏的极好。
中院大堂上
这里已经摆下了五桌宴席,左右两厢各一席,中堂地方较宽敞,摆了三桌酒席。
桌上的鸡鸭鱼肉俱全,全都是大盆子大碗,油水十足,彰显出家族雄厚的底气。
分置于屋中的几座大半人高的暖炉,正散发着蒸腾热气,上面炖煮的大锅热菜翻滚,散发出浓郁的肉菜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一来就近热菜,二来可以取暖。
厚厚的棉布门帘遮蔽了屋外的寒气,郑国辉来到这里时,屋里屋外的人全都涌了出来,叔辈的纷纷向他作揖行礼,族中平辈的直接下腰打千儿。
“不要多礼,都进屋吧。”郑国辉气度非凡的挥了一下手,便带着郑守中直入中堂。
一众亲眷族人潮水般的向两侧分开,等待他二人进去后,这才尾随进入中堂。
老爷郑守仁手里拄着拐杖,坐在暖炉边的太师椅上,身边是几个长辈在陪着他说话,笑语盈盈尽显恭维之色。
郑国辉走上前去,给父亲行礼问安,然后上前搀了一把。
酒席的主桌位于大堂正中,郑国辉将老爷搀到上首主座,安排他先做了下来。
然后,他很自然的站在上首主座一旁,这里就是他的座位了,啥族中长辈也不敢争。
清咳两声,大堂中的众人全都噤声。
郑国辉神色严肃起来,身居高位的威严展现了出来,威压全场,然后目光看向郑守中。
郑守中立时明白了,紧接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脸色压抑不住的激动之色,双手抱拳作揖。
郑国辉看着他,大声说道;
“十一叔身负家族重任,此番下南洋历时一年多,期间经历重重惊涛骇浪,生死就在须臾之间,劳苦功高。
本官许你一个千总官的前程,赏白银五百两,黄金十两,绸缎十匹,骏马一匹,肥猪两头,羊十只,另有粮米五十石。
随同下南洋者,每人赏赐白银二十两,粮米五石。”
此言一出
大堂上众皆哗然,“嗡嗡”的议论声凭空响起,随之愈发的热闹起来。
所有人看向郑守中的眼神都充满火热,还夹杂着嫉妒与不甘。
未曾想到,区区的一個庶出族人,竟然得到了郑国辉如此的看重,赏赐下官位和大笔金银财帛,这是要腾飞的节奏啊。
“谢大人厚赐,草民不胜感激。”郑守中当下大喜过望,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深深的一揖到地。
拼死拼活的为什么?
如今有了一个千总的官身,还有大量的金银赏赐,无论如何算是光大门楣,足以在族人面前扬眉吐气了。
千总是正六品武官,这可没有丁点儿水分。
按照朝廷规制,家宅可使用两层门楣飞檐,比普通的乡绅大户门庭强多了,这就是脸面啊!
郑国辉伸手虚空压了一下,大堂内议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他说道;
“本官行事向来公允,绝不亏待任何一个为我郑氏宗族出力流汗的族人。
眼里却也不揉沙子,看不得抹黑宗族清誉的腐枝败叶,必欲除之而后快。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方为持正兴家之道也。
如今我通州郑氏一族方兴未艾,族中子弟团结友爱,齐力奋进,未来大有可期。
举凡有才能者,本官不吝提拔重用,举贤不避亲嘛。
来……请各位亲眷好友入座。”
等到众人皆入座后,郑国辉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声说道;
“冬至节祭祀先祖,此为我郑氏宗族一桩盛事,干系重大,万万不容有失。
有各位族人亲眷鼎力襄助,拾遗补缺,方能善始善终。
本官仅以水酒一杯遥敬族人,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
只要我郑氏族人团结友爱,砥砺同心,一定能够让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兴旺。
请……”
“好……”
郑国辉端起酒杯,率先一饮而尽,博得了众人暴鸣般的叫好声,纷纷举杯同饮。
酒宴上的气氛,立时就拉抬了起来。
“诸位亲朋好友请落座,招待不周,大家吃好喝好。”郑国辉又招呼了一句,这才坐了下来。
他所在的这个首桌,不是族长就是辈分高的族老,年龄至少五六十岁以上,可以叫做老头开会。
十一叔郑守中当然没资格坐首桌,早已经到两廂的酒桌上就坐,在众人恭维声中,满脸喜色的抱拳连连回应。
临近冬至节宗族大祭,散布于各地的郑氏族人纷纷赶回来。
周边的如皋,启门,海安,如东,金沙各县镇,乡村,还有远至常州府,维扬府,淮安府的族人,早几日就络绎不绝地赶到了。
如今,举凡家里面有空屋子的族人,全都拿出来让大家挤住,尽量不使挨饿受冻。
通州城内的旅馆驿站也都人满为患,郑氏甚至出钱包下了几家私塾学社,买了几十个火炉子,用于安置前来祭祖的族人。
每天清晨
安置在各族的族人就纷纷涌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妇人帮着洗刷做饭,男人的齐心协力的搭建祭台,做一些体力活儿。
冬至节这天
凌晨4时许,外面的天色还是一片乌漆麻黑,寒风呼啸掠过,整个通州城都在浓重夜色的笼罩中。
郑府这里几房头宅邸却已经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早早的起来,就连小孩子都从被窝里被拖出来,懵懵懂懂的就被套上了棉衣。
黑暗中
无数的黑影冒着寒风向这里汇聚,影影绰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郑国辉也起来了,他在巧月和巧星两个俏丫鬟的服侍下,就这大木桶里满满当当的热水,洗浴,焚香,更衣,换上了庄重的黑色祭袍。
“这么多热水别浪费了,你们两个小丫头正好也洗一把,多泡会儿,放心吧,屋里不会有人来的。”穿上了黑色祭袍,郑国辉半是吩咐,半是打趣的说道。
巧月满脸红润的抬起头来,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眼神妩媚的看了一下郑国辉,没说话,只是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倒是巧星站在郑国辉身后,给他束好腰带以后,便用力的推着郑国辉向外走,一边推一边说道;
“老爷,您赶快出去吧,就怕您在这儿偷看呢。”
“你这小妮子说的甚胡话,老爷我还用得着偷看,你们两个身上哪里没被我看光了?”
“那也不行,您出去。”巧星被这话调侃的满脸通红,更加用力的推着郑国辉。
郑国辉一半是心疼,一半是怜惜,顺着劲儿便向屋外走去,说道;“那好吧,我会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正房。”
“知道了,您快走吧。”
巧星一路推着郑国辉出了门,这才把门紧紧关上,回过头来,俏皮的对巧月使了个鬼脸。
丫鬟下人们从凌晨就爬起来了,在厨房里蒸糕点,烧热水,然后把热水一桶一桶的拎过来,灌在大木桶里。
撒上花瓣香精,点燃梵香,准备祭服,虽然很多事情是粗便丫鬟做的,巧月和巧星也跟着忙活。
正房是不允许粗使丫鬟进入的,伺候郑国辉的事儿,全都是巧月和巧星亲力亲为,绝不会给其他丫鬟机会。
紧紧守在老爷的身边,几乎是发自骨子里的本能。
直到一切弄妥了,这才请老爷起身洗浴。累的出了一身汗,她们两个早就想痛快的洗个澡了。
两个丫鬟动作麻利的把自己身上衣服扒光,先后跳进大浴桶里,在热腾腾水的包裹下,舒服的简直呻吟出声。
能在这数九寒冬洗一个热水澡,那也太享受了吧。
平常的时日
巧月和巧星也只能打一盆热水,用毛巾细细的擦净身子,偷偷的抹上香粉,然后钻进老爷的锦被中暖床。
想要这样奢侈的烧一大桶水,那也只有老爷要洗澡时,才能向厨房的管事嬷嬷禀告,事先安排好烧水才行。
她们两个暖房丫头,能够顺便沾一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