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炮声隆隆响起来，隔上几分钟便打出一轮齐射，有节奏的炮声持续不断，持续轰鸣了半个多小时。

12磅重的圆形实心炮弹呼啸着砸向木栅栏营寨，瞬间原木崩断，木刺横飞，被迎面砸到的白人士兵就像开了番茄酱一样，喷溅的到处都是。

营寨这么大的目标，想打不中都难。

美制M1857型12磅野战火炮，射程可达2700米，在千余米的距离上，是非常舒服的炮击范围。

历时半个多钟头的猛轰，倾泻了80多发炮弹，将木栅栏营寨正面一侧，直接轰开了长约20余米的断肢残垣，死伤的西班牙官兵达三十余人。

黄山少将见火候差不多了，抬手命令停止炮击，着令四营长钱阿虎率先组织攻击，扫清残敌。

钱阿虎麾下全营400余名火枪手，分为三個连，共计三个攻击波次。

每个攻击波次以连为单位，共计120余人，组成一道横排阵列。

每个火枪手横排阵列约60余人，分为前后两排，队形严整的向西班牙人营寨压了过去。

辅助攻击的刀盾手则位于后方，三人掩护，4个人个人推着一辆大车前进。

这辆大车是准备填入营寨前2米多宽的壕沟，等于架上了一道跨越壕沟的桥梁。

大车一共准备了7辆，计有50名刀盾手参与进攻。

身后还跟随着约200名刀盾，这是准备破开营寨防御后，突进去肉博厮杀的主力。

营寨内

神情狼狈的法比安上校额头上磕青了一块，脸上也溅上了不知道是谁的血迹，惯常雍容自信的神色早已不见踪影，剩下的只有绝望和疯狂。

眼见着东方人军队列队进攻上来，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多，抽出雪亮的指挥刀疯狂喊道；

“我的西班牙勇士们，见证勇气和荣誉的时候到了，我将率领你们捍卫王国的荣光。

现在集合队列，准备线列作战。”

失去了营寨的庇护，分散开来的西班牙士兵东一榔头西一棒的射击，根本无法遏制东方人潮水般的进攻。

西班牙军队装备的是老式滑膛燧发枪，有效射程在两三百米范围内，若想保持一定的命中率，最好在百米范围内开火，且需要一定的火力密集度。

听到长官的命令，营寨各处的西班牙士兵纷纷聚集起来，默默的排成队列，同样是前后两排。

这些士兵神色中掺杂着恐惧，憎恨和愤怒，却无人因为胆怯而退缩，他们无法接受被东方人奴役的悲惨命运。

堵住缺口只需要两列士兵40余人，法比安上校交给了梅里诺中尉指挥。

他命令奥尔莫-佩雷斯中尉率领40人登上巡道，隔着被轰开的缺口两端，向进攻的东方人军队开火齐射，遏制东方人的进攻。

命令得到迅速执行，剩下的还有50余人组成预备队，法比安上校将这支最后的力量捏在手中，随时填补缺口。

经历最初的慌乱后，法比安上校的指挥中规中矩，体现出欧洲老牌列强的军事素养，这必将是一场残酷而血腥的战斗。

四营副营长董刚亲自率领第一波攻击连队，在有节奏的战鼓声中，列队向着敌人营寨压过去。

700米……600米……500米……400米……

短短的七八分钟时间，第一波攻击连队就接近到距离营寨400米左右的范围，对面白人士兵的神色清晰可见，给对方造成了很大压力。

就在这时

丘陵顶端的西班牙人炮兵阵地开火了，“轰轰轰轰”连续四声炮响，山顶炮兵打出了一轮齐射。

6磅实心炮弹大概有小铅球那么大，从高处猛砸下来，两发准确的打入队列中，造成三名华人官兵惨叫着倒在地上，当即骨断筋折，惨叫不已。

一发炮弹蹦蹦跳跳的砸在后面大车上，将这辆大车砸出小脸盆那么大的窟窿，在刺耳的断裂声中，炮弹从一名刀断手的腿边擦过。

继续向前滚了十几米，余势耗尽停了下来，炮弹上还滋滋冒着热气。

最后一发炮弹打偏了，打了个寂寞。

从这首轮齐射来看，西班牙炮兵的超炮技术还是不错的，首轮即斩获75%的命中率。

缺憾是炮太小，数量也少，能够产生的杀伤力就很有效。

即便四发炮弹都打在队列中，面对两排横列的华人进攻官兵，最理想的战果也只是杀伤8人顶天了。

面对西班牙人集火炮击，前进的华人士兵队列没有骚动，只是默默补齐了缺口，在军鼓声中继续前进。

350米……320米……

前进到这个位置时，丘陵顶部的西班牙炮兵打出了第二轮齐射，这一轮齐射依然有三发炮弹命中，造成4名官兵伤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进攻的连队顶着炮火继续前进，在接近到150米距离时，先后承受了六轮炮火打击，伤亡了21名官兵。

他们的付出得到回报，副营长董刚高举指挥刀命令道；“全体停止前进！第一排举枪瞄准！开火……”

“啪啪啪啪……”

密集的排枪响过后，围堵在缺口处的西班牙士兵割麦子似的倒下一片，50多杆火枪的密集攒射，瞬间造成了十几名西班牙官兵的伤亡。

第一排西班牙士兵大多倒下了，如此大的伤亡，让梅里诺中尉脸色瞬间惨白，他没想到东方人军队距离那么远就开火。

此刻他恐惧的瞪大眼睛，大声命令道；“举枪瞄准！开火……”

他的命令与进攻的华人士兵第二排射击几乎不分先后，只见到清脆的排枪声响起，两边阵营同时冒出大团的灰黑色硝烟。

双方阵营都倒下了一片，位于营寨两侧的西班牙人士兵也开火齐射，对进攻的华人连队造成了不小伤亡。

硝烟袅袅飘散，双方都抓紧时间开始装弹，准备下一轮的交火。

法比安上校看着堵在缺口上的梅里诺中尉胸口和腹部两处中弹，子弹深深的凿入身体中，大团的鲜血迅速蔓延开来，身体无力的倒了下去。

缺口处40余名西班牙官兵，在遭受到对面百余名火枪手两轮齐射后，死伤超过30人，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还堵在缺口上，脸色惊惶的东张西望。

若没有补充，瞬间就崩了。

他一咬牙命令说道；“恩佐少尉，带20个人去补缺口，堵住东方人的进攻，为继续打击敌人争取时间。”

“遵命，长官。”恩佐少尉硬着头皮带人堵着上去。

反观这边

进攻的大楚军队一个连队，在方才的集火对射中，再次伤亡了十几名官兵，整个连队的人数已缩减到77人。

连队要承受的不单是缺口处西班牙士兵的反击，还有站在营寨内巡道上，那40多名西班牙士兵的集火齐射。

由于快了一拍，堵在缺口处的西班牙士兵几乎没造成多大伤亡，就纷纷倒在华人火枪手的枪口下。

这十几名华人官兵的伤亡，大多是站在营寨巡道上的西班牙士兵造成的。

这个时候

谁先装弹完毕，谁就能抢得先机，多争取到一丝活命的机会。

华人官兵显然速度更快，他们装弹完毕后，正好见到恩佐少尉率领20余人，再次堵住了缺口。

“举枪瞄准！开火。”

“啪啪啪……”

密集的弹雨齐射，将还没有站好队列的西班牙官兵割麦子一般放倒，瞬间死伤大半。

其他官兵怪叫着崩了，第二轮齐射紧接而来，再次放倒了几名西班牙白人士兵。

“进攻，冲锋……”

副营长董刚见状立刻挥舞指挥刀，发出了全体进攻的命令。

火枪手们纷纷换装刺刀，后方的刀盾手呐喊着推动大车跑了起来，越过火枪手的队列冲在最前方。

这时候

站在营寨巡道上的西班牙士兵们，刚刚上膛了子弹，在奥尔莫-佩雷斯中尉急促命令下打出齐射。

子弹宛如飞煌般扑向刀盾手们，将猛冲的刀盾手打翻了十几个，鲜血染红了进攻的道路。

后方涌来的刀盾手立刻接手，推着大车继续前进。

150米距离的冲锋用不了多长时间，短短的二三十秒钟后，大量刀盾手已经冲到了壕沟边，将大车猛力的推了出去。

大车在壕沟边“咣当”一声陷住了，车轮卡在壕沟里，长长的车板正好担在两端沟沿上，形成了一条进攻的道路。

刀盾守门蜂拥而上，正好遇见法比安上校率领剩下的人手堵上缺口，双方当即厮杀了起来。

大刀挥舞，血光迸溅，惨叫声和喊杀声连绵不绝，双方官兵发狂一样的缠斗在一起。

站在营寨侧上方巡道的西班牙官兵，装弹后纷纷举枪往下射击，结果却有一小半哑火了。

这是因为装进去的圆形铁弹从枪口处滚了出来，就连黑火药都撒了出来，自然就无法击发了。

剩下能开火的枪口，射出二十几发致命的弹丸，在进攻的刀盾手人群中炸开一朵朵血花，有十几名华人官兵当即被射翻在地。

进攻的七十多名华人火枪手也冲到了近处，他们纷纷举枪向上瞄准，然后打出参差不齐的排枪。将站在高处的西班牙士兵射翻，惨叫着从巡道上坠落下来。

短兵相接，血战是如此残酷。

法比安上校所谓的一名西班牙士兵可以打赢十名东方人士兵，事实证明是吹牛。

他在一刀捅翻第二名华人士兵时，只见刀光一闪，自己的整个胳膊被砍断了。

法比安上校还来不及发出惨叫，紧接着两柄大刀就劈头盖脸的砍了下来，将他的惨叫声堵在喉咙口，直接砍成了血人。

伴随着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声，二百多名刀盾手解决了挡在缺口处的三十几名西班牙官兵，犹如泄洪般的冲了进去，四处搜寻敌踪。

喊杀声，惨叫声不断响起来。

西班牙人的反抗非常顽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能拼一个保本，拼两个赚了。

然而在刀盾手的进攻面前，手持长枪刺刀的西班牙士兵尽显劣势。

只要一次刺击被盾牌挡住，紧接而来的就是几把大刀飞舞，瞬间将白人士兵砍翻在地，配合默契娴熟。

第二波和第三波兵力如潮水般涌进营寨，展开近身肉搏战斗。

大楚以绝对的优势兵力，短兵相接的战斗进行了十几分钟后，营寨里的西班牙士兵就被清除干净。

士气如虹的刀盾手反客为主，顺着丘陵的山道便冲了上去，这一次的贸然进攻让他们吃足了苦头。

在伤亡了三四十人后，进攻无果，被迫退了下来。

丘陵上的这个西班牙人炮兵阵地，盘踞着70多名士兵，同样是由木栅栏建成，只不过面积小的多。

大概和普通农家的院子差不多，用小腿粗的原木栅栏围了一圈，关闭炮门后，正是这些栅栏挡住了刀盾手的进攻。

“把大炮给我拉过来，轰烂它。”

“四营撤下来休整，五营准备上，给我一举抹平这个鬼地方。”

黄山少将脸色不善的下达了命令，四营付出了不少代价才攻破了营寨，没想到在山顶这个炮兵阵地上吃了瘪。

虽然只是木栅栏的炮兵阵地，却也不是火枪手和刀盾手能啃动的，即便再堆上一千条人命，也是白白送死。

炮队迅速跟进，在距离丘陵顶端的炮兵阵地约千余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开始调高炮口，准备齐射。

西班牙人见势不妙，又立刻打开炮门，对准散落的华人炮兵阵地抢先开火，第一轮齐射打了个寂寞，四发炮弹全都落到了空处。

这不奇怪，上千米的距离已经在极限射程范围，在炮击全靠经验的当今时代，集火射击覆盖才是王道。

点对点的精确炮击，那实在是强人所难。

反观炮队长官郑家本指挥的炮队，在准备完毕后打出六发炮弹，有五发都准确的击中了高处的西班牙人炮兵阵地。

在难听的原木折断声音中，翻滚的炮弹打了进去，余势未竭的趟开了几条血胡同，打的西班牙人惨叫不已，引起了围观的华人士兵们神情振奋的欢呼声。

再接再厉，继续干踏娘的！

这不是华人炮兵的技术更高，而是双方炮击难度不在一个层次上。

西班牙的炮兵阵地是30多米宽的小型营寨，在千米范围内，美制M1857型12磅野战火炮打中一座谷仓的概率超过九成，这个小型营寨显然比谷仓大多了。

反观西班牙炮兵的轰击目标，只是正面不超过两平方的12磅野战火炮，这种高精度的点对点炮击，难度何止提升了数倍。

要一炮打中了，那真是撞了大运。

在首轮命中的基础上，郑家本炮队精神大振，连续装弹开始了轰击，仅仅用了10多轮的炮击，就将山顶的西班牙人炮兵阵地轰得支离破碎，横七竖八的尸体凄惨极了。

见差不多了，黄山少将才命令停止炮击，让意犹未尽的郑家本炮队歇一会儿。

蓄势已久的第五营派了一个连冲上去，将剩余的西班牙白人士兵砍瓜切菜一样解决干净，前后也仅用了不到十分钟。

至此，盘踞在卡加延地区的西班牙人武装力量被连根拔除，击毙大部，仅剩下两处烽火台十余名漏网之鱼，那就不足为虑了。

风帆舰队沿河驶了上来，停泊在河道中间，让运输的货船更靠近河道一侧，开始向岸滩上输送物资。

被任命为新卡加延县丞的穆青带着80余名文吏下船，脚踏上了实地，他神情欣喜的查着周围的地形地势，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展宏图了。

“县尊大人，这几天可不行啊，还得等等再说。”黄山少将笑着劝解说道。

穆青恭手回答说道；“让将军见笑了，看着同僚们都做出了成绩，下官实在是等不及想要做事。每耽搁一天，就落后了一截啊。”

“那也不成，卡家延地区有两三万土著蛮夷，若不能彻底征服，始终是危险的隐患。”

“就在附近勘察呢？”

“不成，还请县尊大人稍安勿躁。我军明日饱食之后，将兵分四路对土著蛮夷展开扫荡。预计4~5日即可初步安定局面，接应后续华人移民屯垦。”

“既如此，那还请将军拨付200名劳力，我带着手下先把锯木场和砖窑，石灰窑建起来，这样也不耽误功夫。”

“可以，估计明天就会有大量土著俘虏送达，苦力绝对没问题，尽可应付支使。”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将军大人了。”

如今的士兵们正在整理战场，清理废墟，将击毙的西班牙人尸体一个个抛入河中，顺着河水自然就流进了海里，成为海中鱼虾的养料。

几千人一起动手，速度非常快捷。

县丞穆青登岸的时候，原本一片狼藉的战场已经清理的七七八八，大片殷红的鲜血被沙土掩埋，折断的原木归拢起来留作烧火，尸体也都处理干净了。

一排排营帐搭建了起来，警哨士兵放到了几公里外，防止土著人的偷袭。

已方阵亡官兵的尸体排成了一长排，统计下来阵亡203人，伤175人，伤亡的数字并不低。

阵亡士兵需要当天处理，从营寨里清理出来很多折断的原木，交错的叠在下面，上面安置阵亡官兵尸体，举火焚烧起来。

浓烈的火焰高达十余米，全体官兵们列队致敬，在河滩边设立了祭台，恭送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弟兄们上路。

焚化后，尸骨将用骨灰坛装上。

立坟立碑于此，建祠供奉官兵的牌位，享受香火不绝，后人祭拜的殊荣。

相较于歼敌357人，缴获6磅火炮4门，火枪400余杆，其他物资若干，占领营寨两处（一大一小）的丰厚战果，是一场实实在在的胜利。

阵亡的213人中，火枪手124人，刀盾手89人，刀盾手主要是在攻破营寨的短兵相接中，仰攻炮兵阵地中伤亡较大。

在占据兵力优势，武器优势和炮火优势的情况下，打出差不多1:1的伤亡比。

由此也可以看出，西班牙人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若是换成坚固的石砌要塞，12磅野战炮难以撼动，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拿下敌人，可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