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岐见聋老太太忽然装聋，也没了法子。

“行，行，行，您说知了笛子就是知了笛子吧……”

扶着聋老太太上床躺好。

“老太太，您歇会儿……”

聋老太太缓缓地道：“小七，明天记得再过去看看。”

姜岐道：“好，明早我先去感化胡同再去西山，也顺道儿。”

“老太太，生死寻常事，总有这么一遭。”

“莫要太过伤怀……”

他并不知道当年聋老太太跟那个贝子爷之间的事。

不过聋老太太身份隐藏的相当好。

整个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都不知道她的底细，都只当她是烈属，就连街道上还每個月发她五块钱。

这神操作姜岐都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办到的……

除非……

不过那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聋老太太再度提醒：“小七，给你的东西都看好了，千万别被人发现。”

姜岐帮聋老太太掖了掖被子，轻声道：“您放心，我一定会保管好……”

或许是想起了在感化胡同倒座房里等死的溥峑。

聋老太太语气有些沉闷。

“小七啊，东西都给了你……”

“等我死了，这三间后罩房跟剩下的那点钱就留给柱子了……”

姜岐劝道：“老太太，您放宽心些，哪里就说到这些事上了？”

“您且得长命百岁，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去吧……”聋老太太躺在床上摇了摇手。

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这年头她已经算是高寿了。

哪里还指望百岁高龄？

姜岐帮聋老太太带上门，背着旧军绿书包离开后罩房。

等姜岐走后，聋老太太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思绪翻滚。

这孩子到底比柱子机灵得多……

东西还是他收着比较好……

不过，小七怎么会忽然想着帮柱子换泡菜缸子……

还好是小七换的，要是别人换了去可怎么好？

那傻柱子啊……

好在现在傻柱子不理会那小寡妇了，总算少操些心……

唉……

聋老太太想着想着，沉沉睡去。

姜岐当然不知道聋老太太心里在想些什么。

先回自己耳房。

两件天字罐早已收进袖里乾坤技能空间。

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打理出被陶土掩盖的真容。

现在的耳房可比原来家徒四壁的样子好看的多。

雪白的墙面，新糊的顶棚，崭新的三十六腿。

只是双人床还是光秃秃的木板。

这床他要等结婚那天才睡，不用这么早换铺盖。

现在还是睡在炕上。

每晚从袖里乾坤技能空间里扔出席梦思，鹅绒被，舒服的很。

他没打算将袖里乾坤技能空间的事告诉娄晓娥。

这个秘密，就跟聋老太太说的一样，带到棺材里去吧……

大中午的中院很安静。

就连昨天窜到快虚脱的贾张氏都没说话，只在炕上哼哼唧唧。

姜岐从空间里取出一碗水煮牛肉，一碗大米饭，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饭菜都是在寿比胡同做好的，收进空间，依然还保持着刚出锅麻辣鲜香的味道。

他到底是南方人啊……

只可惜，那个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吃完中饭，去水槽子里洗了把脸，才骑着自行车离开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

钳工车间。

慷慨激昂的愅命歌曲广播还没响起，还在午休时间。

车间里的工人大部分都还没回来。

赵师傅拿着个搪瓷缸子，问道：“小七，你请一上午假是去做什么？”

他升为八级钳工后，跟易中海一个级别。

不用再事事亲力亲为。

只有车间里那些级别低些的钳工们做不了的工作，他才会去指点一二。

比原来的工作要轻松很多。

姜岐笑道：“早两天说好的，要送院里一个邻居去感化胡同。”

赵师傅皱皱眉。

“那边现在还住着好些遗老遗少，你去那里做什么？”

“收东西？”

赵师傅当然知道那些遗老遗少拿着祖上的东西当白菜卖的笑话。

姜岐更是满脸诧异。

“师父，您怎么知道的？”

赵师傅道：“当然是老爷子说的，我记这些做什么？”

“老爷子原先说他要写本建国以后的旗人生活录。”

“让我骑自行车带着他满四九城溜达。”

“后来戴着帽儿，沉香兄妹都怕老爷子出事，就没让他写下去。”

姜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忙道：“不写好，不写好，跟那些人接触多了没个好。”

“得找个机会提醒提醒老爷子。”

那帮子人，老年间除了提笼遛鸟养蛐蛐，抽大烟，唱堂会，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如今日子过的比９５号院里的困难户还不如。

还满身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爷”味。

等再过些年成为“封建余孽”就更难了……

姜岐接着又道：“当然，启动先生跟溥杰先生两位除外。”

这两位，一个淡泊名利，仁厚处世，一个由国相亲自做保。

问题都不大。

赵师傅听得乐了。

“老爷子活了一辈子人，还要你提醒？”

姜岐笑笑不说话。

这位老爷子跟老小孩似的，将来踩雷的机会极大。

不过总算也是青史留名的人物，算是有惊无险度过了那火热到烫手的十年。

下午下班后。

姜岐先去寿比胡同１９号院。

叶清灵在修剪后墙根底下的当花草养的药材。

姜岐看着好笑，问道：“师姐，今天师父不用扎针？”

叶清灵拿着剪子没回头：“刚扎完，师父说身子骨松快好些，明天坚决不肯再扎了。”

“在正房休息呢。”

姜岐刚想开口。

叶清灵猛地回头道：“师弟，等等！”

“你今天去了有将死之人的地方？”

姜岐大吃一惊！

“师姐，你刚刚都没看我，怎么知道的？”

叶清灵淡淡地道：“你身上沾染了死气。”

吴九狮从正房里走出来，皱着眉头：“跑去了哪里？”

“就要结婚了不知道？”

他虽然在行伍之中好些年，到底是传统武师出身。

老派人都忌讳红白相冲，红白撞煞之类的事。

姜岐笑道：“师父，没什么的。”

“我就带院里邻居去看了个病人。”

叶清灵摇摇头。

“那不是病人，是必死之人。”

“最多只有三日时间。”

姜岐张大嘴巴，瞠目结舌。

什么叫妖孽，这才是妖孽！

单凭他沾染上的一点半点气息，就能判定？

吴九狮忙问：“对小七有没有影响？”

叶清灵道：“也没什么，师弟回去记得洗澡就成。”

“红鸾星动了，最好还是少去这些地方。”

姜岐笑嘻嘻的道：“知道了师姐，我回去就洗澡！”

他还答应了聋老太太去送溥峑最后一程，不去怎么成？

人而无信不是他的风格。

不过嘴巴上却没多说一个字，聋老太太的那些事是绝密，就算是吴九狮跟叶清灵都不能提。

吴九狮看着嬉皮笑脸的小徒弟还是不放心。

“不行，就在这洗！”

“你横竖有换洗衣衫在东厢房。”

姜岐立了个正：“遵命！我这就去烧水！”

东厢房的西间是他的专属浴室，因为原来是准备婚房的缘故，他弄了个大大的木桶。

多美好的鸳鸯戏水啊……

可惜现在只能单鸳洗澡了……

等姜岐洗完澡出来，吴九狮看着神清气爽的小徒弟问道：“清灵，你师弟还有那味没？”

叶清灵抿嘴一笑。

“师父，是死气，不是什么味！”

吴九狮哈哈大笑，总算放了心。

“小七，那天拜师的鱼肉你师姐都收拾好了，等会去给做了。”

姜岐笑道：“成！我再去鸽子市看看还有没有三等肉。”

他实在是吃不惯那白肉片子，若是弄成油渣还差不多……

不过，吴九狮喜欢，叶清灵也不排斥。

他原本还奇怪来着，叶清灵那样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怎么会能忍受白肉片子。

直到被吴九狮说了句：“你小子就是没尝过挨饿的苦！”

姜岐这才恍然大悟……

挨饿的苦姜岐尝过，不过是原身……

他前世虽然是社畜，物质生活是不愁的……

装模作样骑着自行车出去，回来车把上挂着块瘦肉，还有两根骨头。

这年头的肉比骨头贵得多，一般算是搭头。

骨头就算单买也不过一毛钱一斤。

姜岐乐呵呵地拎着肉跟骨头进了厨房。

将奇特医书给眼巴巴看着他的叶清灵：“师姐先去看书。”

叶清灵拿到奇特医书，连厨艺都不学了。

拿张小马扎安心坐在厨房门口。

看书的时候，她不能离开姜岐太远。

芋头炖骨头，糖醋里脊，辣子炒白肉片子，红烧鲫鱼，炝拌萝卜丝儿。

五道菜除了炖骨头要时间，其余都很快。

姜岐先盛出一部分放进空间，以后慢慢吃。

横竖叶清灵的一颗心全部在奇特医书上看不见他的动作。

将四道菜端上桌子。

姜岐道：“师父，芋头骨头汤还得等一回，您先喝酒。”

吴九狮朝姜岐直笑。

“明儿不扎针了，今儿咱爷俩还是喝二锅头吧。”

姜岐问道：“师父，怎么就不扎了？”

“秋冬之交，阴晴天气不定，容易犯病。”

吴九狮道：“能松快些就好，现在也断不了根。”

说着朝还坐在厨房看书的叶清灵看了一眼。

压低声音道：“你师姐还没进暗劲，那破书上的针法要内气行针。”

“累人的很，让她歇两天。”

姜岐这才恍然大悟，这铁骨铮铮的汉子，是舍不得徒弟受累。

“知道了，师父，我去给您拿酒。”

“顺便叫师姐过来吃饭，不然她非得看完今天该看的才记得吃饭。”

姜岐给吴九狮满上。

走去厨房门口，敲敲奇特医书页面。

“师姐，天都黑透了，还饿不饿？”

叶清灵这才看见正房里已经摆上了饭菜。

笑着将奇特医书还给姜岐。

“吃饭，吃饭！”

练完拳法，姜岐回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刚进穿堂。

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跟恢复几分气色贾张氏并排坐在西厢房门口。

小姑娘脸圆圆的，眉眼跟秦淮茹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