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姜岐的婚假已是最后一天。

今天也是娄晓娥三朝回门的日子。

经过三日爱情雨露浇灌，娄晓娥褪去少女时期的娇羞。

多了几分初为人妇的楚楚风情。

姜岐看着将长发挽在脑后的娄晓娥笑道：“其实还是原来的高马尾更合适你……”

他至今记得初见那天，娄晓娥的样子。

娄晓娥笑盈盈地道：“结婚那天妈妈就是这么梳的嘛。”

“你不喜欢吗？”

姜岐揽着她道：“怎么会不喜欢？”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顶好……”

娄晓娥俏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娇嗔一句：“什么什么顶……好……”

姜岐捂着额头直乐，才几天功夫，这傻姑娘都学会开车了……

“走了，走了，带上那个大食盒，送你回门。”

说着低声一笑：“等明天去东羊管胡同再顶……也不迟……”

娄晓娥笑着捶了姜岐一下。

“大清早瞎想什么呢？”

姜岐满脸无辜：“难道不是你先想的？”

新婚的人总是起得比较晚。

耳房外面的院子很安静。

这年头还没有双休日，礼拜六依旧要上班。

再加上这天也快冷了，灰蒙蒙的阴天没有阳光。

就连万年不动坐在西厢房门口，用针锥子扎鞋底的贾张氏都没出来。

从门缝里悄悄看着娄晓娥手上提着的藤编提梁食盒。

只要贾张氏不窜出来刷存在感，姜岐也懒得搭理她。

小两口推着自行车出门。

朝阳门内大街１６号。

娄公馆还是娄晓娥出家那天的装饰。

大红喜联，大红灯笼，四处张灯结彩，就连秋千架上都飘着两道红绸。

时间尚早，客人还没有上门。

娄一啸与谭岚青，娄广业夫妇带着娄虎，都在会客厅里等待娄晓娥回门。

明明娄晓娥只嫁出去三天。

在谭岚青心中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爸爸妈妈，二哥二嫂，我回来了！”

娄晓娥牵着姜岐的手冲进会客厅。

娄一啸上上下下打量了宝贝女儿几眼，见她春风满面，笑靥如花。

终于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女人嘛，过得到底好不好，从脸上一看就能看出来。

姜岐也微笑道：“爸爸妈妈好，二哥二嫂好。”

“虎子今天乖不乖？”

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换牙，门牙还没长出来。

“虎子一直都很乖，不过，爸爸说吃了中饭我们就要回粤省广府。”

正在被谭岚青拉着问长问短的娄晓娥，转头问道：“二哥，怎么这么快就回去？”

“不在家多住几天？”

娄广业道：“厂里来了个电话，有批原材料要过去跟进。”

顿了顿，又接着问道：“娄晓，你能住习惯那大杂院？”

他到现在想起姜岐住的那座嘈杂四合院还有些胆战心惊。

尤其是散席回娄公馆后。

才发现不知道谁家孩子在他西装后襟上留下了個油腻的小巴掌印子……

当时给他恶心的不行……

娄晓娥笑嘻嘻地道：“为什么住不习惯？”

“院子里每天吃晚饭的时候最热闹了。”

“有聊天打屁的，有端个碗满院子乱窜的，还有没事闹着打架玩的！”

娄一啸见娄晓娥说得粗俗，皱了皱眉。

他那四九城女子先生算是白请了……

这就是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啊……

娄广业的头皮也有些麻……

那个知书达理温柔沉静的小妹妹到哪里去了……

他有些担心妹妹会变成那天在南锣鼓巷９５号看见的妇女们那样……

端个大酒碗跟人拼酒……

谭岚青轻轻拍了女儿一下。

“这都学了些什么怪话回来？”

娄晓娥朝谭岚青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妈妈，我要跟他们说些文绉绉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啊！”

姜岐笑道：“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就是这样，生动，鲜活。”

“晓娥这样挺好的，真的。”

“不用端着，也不用藏着掖着。”

“放飞自我，终得自在。”

不学会跟那些泼妇无赖们放对，将来还怎么在９５号院里活人？

再要斯斯文文的，连骨头渣滓只怕都不剩！

不过得有个度，学成贾张氏那样，那就完了个大蛋！

娄一啸看了姜岐一眼。

这小子怎么不说满口村话？

他是不知道姜岐在四合院里火力全开的时候……

别说村话粗口了，就连大比兜，撩阴腿，也是说上就上！

娄一啸道：“大杂院到底品流复杂，晓娥想安静休息的时候，还是去东羊管胡同好。”

娄晓娥想起这两日东羊管胡同里炮火连天……

哪里有安静休息的时候……

悄悄羞红了脸。

姜岐将娄晓娥的回门礼送上，一家子再说笑一会，也就将近中午时分。

娄公馆的客人逐渐上门，高朋满座。

今天是娄晓娥回门宴，娄一啸特地请了几个原四九城的商界朋友作陪。

原本是打算给姜岐扩展一下商界人脉，留待日后。

却发现姜岐颇有些避之不及的样子。

倒让娄一啸微微有些诧异。

虽然这几年的日子着实不好过，这群商界中人个个都夹着尾巴……

不过暗中隐藏的底蕴依旧不容小觑。

姜岐静静站在娄一啸身边，面露标准微笑，却不主动攀谈。

他实在不想跟娄一啸这些商界朋友多做接触。

这些四九城里曾经的银行家，银楼，粮行，商行，典当行的主人……

没有一个能逃过几年后开始的滔天巨浪……

甚至，比王世襄等人还不如……

尤其是此时在人群里谈笑风生的同仁堂乐家的乐十三爷……

更是看着让他心惊肉跳。

四九城公私合营中首批改制的人里，他的际遇最惨……

娄广业倒是十分适合这样的场合，在人群里谈笑风生，挥洒自如。

姜岐暗中点点头。

也好，这娄广业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能长袖善舞当然也算是本事。

正想着，只见陪着谭岚青跟几位商界名流太太说话的娄晓娥朝他招手。

“小七，过来一下！”

姜岐朝娄一啸等人微微一笑：“爸爸，二哥，各位叔伯，晓娥找我。”

说着离开人群。

“晓娥，有事？”

娄晓娥拉着姜岐离开太太们围坐的偏厅，悄声问道：“小七，你是不是不喜欢爸爸这些商界名流朋友？”

这傻姑娘总算没有傻透……

姜岐轻声道：“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我不会经商这些手段……”

“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

娄晓娥笑嘻嘻地拉着姜岐去二楼她的房间。

歪着头笑道：“看我多聪明，这算不算救你出修罗场？”

姜岐搂着娄晓娥的纤腰，哈哈大笑：“算！必须算！”

“你就是我的救命菩萨王！”

在娄公馆呆了半天。

吃过中饭，娄广业一家三口启程回粤省广府。

姜岐也借口要带娄晓娥去东羊管胡同，暂时离开娄公馆。

揉揉脸上假笑到发酸的肌肉，姜岐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情愿去芳嘉园３号住个三天三夜，也不想跟那群所谓商界名流待上一个小时……

娄晓娥见不是去东直门的路，问道：“小七，不是去东羊管胡同吗？”

她今天回门，等会还要来娄公馆吃晚饭。

姜岐笑道：“得去寿比胡同看看师父师姐。”

吴九狮也只给了他三天婚假。

理由是：一天不练手脚慢，两天不练丢一半。

三天不练门外汉，四天不练瞪眼看。

寿比胡同１９号院。

叶清灵原本看谁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

见姜岐带着娄晓娥进门，忽然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恭喜师弟！”

“师父，快来！”

吴九狮旋风一般从正房里卷出来。

看着姜岐哈哈大笑！

“好家伙！”

“阴阳调和，水火既济，一入暗劲，巅峰不远！”

“臭小子，恭喜恭喜！”

姜岐嘿嘿直笑：“同喜，同喜！”

他故意等着结婚后才展露暗劲修为给吴九狮与叶清灵看，要得就是这个契机！

叶清灵微微一笑。

“师弟的进度比我快多了，以后应该能先入化劲。”

说着朝姜岐伸出手。

姜岐苦笑着将奇特医书往叶清灵手上一拍。

“弟妹，你自己玩会，我先看书。”

叶清灵跟娄晓娥招呼了一声。

她的年纪明明比娄晓娥要小很多，这声弟妹叫得自然而然。

更奇怪的是，娄晓娥那傻姑娘也能习惯有个这么小的师姐。

相处的还不错。

娄晓娥虽然心中好奇，为什么每回来叶清灵都问姜岐要书看。

而且每回等到要走的时候，就将书还给姜岐。

不过姜岐不说，她也不问。

笑嘻嘻的蹲后墙根子边去看那些药材。

吴九狮打了一辈子的仗，原本不中意资本家出身的千金小姐。

不过娄晓娥的性子实在天真娇憨。

傻到有时候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徒弟媳妇。

此时，姜岐正陪着吴九狮在院中搭手过招。

当着娄晓娥的面，师徒两人都没用全力。

满院子人影翻飞，动静却远不如上回叶清灵突破暗劲时候施展苗刀的时候大。

娄晓娥看了一回花花草草，又看一回姜岐跟吴九狮过招。

最后还是拖了个小马扎，坐在叶清灵身边。

看看叶清灵，又看看正跟吴九狮过招的姜岐。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叶清灵跟姜岐有些像。

不是眉眼，不是五官，而是说不上来的地方……

要不是她知道姜岐是个孤儿，一定会以为叶清灵是姜岐亲妹妹。

等叶清灵看完奇特医书，姜岐也已经跟吴九狮过完招。

先进正房转了一转。

出来笑道：“师父，我带晓娥回娄公馆吃晚饭。”

“红烧羊肉跟二锅头我都放在八仙桌上，等会您跟师姐好吃。”

吴九狮挥挥手：“去吧。”

都在暗劲层次，他如今能教姜岐的东西已经不多。

而且他旧患未愈，实力还要打些折扣。

姜岐与娄晓娥自回娄公馆。

毕竟是三朝回门的日子，中途溜出来玩玩可以，不回去吃晚饭就太不像样……

院中。

吴九狮问道：“清灵，你对你师弟的新媳妇怎么看？”

叶清灵淡淡地道：“弟妹是个有福气的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吴九狮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沉沉叹了口气。

若是叶清灵再大上几岁，他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资本家啊……

他不用想都知道前路艰难……

娄公馆里，那群老四九城的商界名流与太太们没有离开。

正是下午舞会的时候。

花园别墅，衣香鬓影，留声机里放着旧时十里洋场的歌曲……

让姜岐有一种奇异的时空错乱之感。

作死啊……

姜岐揉揉双颊，又挂上了标准假笑……

得找机会跟娄一啸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