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牌换了姜岐前世,能在整座四九城里横着走……
就算是现在这个年头也足够吓人……
围观人群齐刷刷看着那辆红旗轿车。
从车上下来的其中一位,时不时就能在《四九城日报》上看见他的容貌。
当然,并不是如今主持日常工作的那位领导。
不过位置已经很高了……
姜岐看见车中下来的这两位,恨不得藏在人群堆里,永不出来……
这两位,其中一位尚且算好。
度过风浪后,平平安安活到鲐背之年。
另一位不但没两年活头,而且位置敏感微妙……
姜岐连拉着赵师傅转头就跑的心思都起了……
只不过正值这位领导亲临现场的时候。
无论杨厂长也好,聂副厂长也好,赵师傅也好,想要藏着不露面,明显不可能……
还没这么蠢的人……
聂副厂长跟为首这位领导最熟悉。
急忙朝杨厂长,赵师傅打了个眼色,三人拨开人群上前迎接。
聂副厂长笑道:“鹏叔好!”
杨厂长道:“鹏老,您好!”
赵师傅连忙跟着:“鹏老,您好!”
鹏叔先朝杨厂长与赵师傅点点头。
对聂副厂长亲切笑道:“是小聂啊!”
“我这段时间东奔西跑的,有日子没去见聂老哥了。”
“他身子骨最近怎样?”
聂副厂长忙笑道:“老爷子最近打上了太极八段锦,身体挺好的!”
鹏叔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干了一辈子愅命工作,也该歇歇了。”
“养养花草,打打太极,爬爬泉山,悠闲自在。”
说着又指指厂门口的横幅。
问道:“小聂啊,既然你在这,先说说这是什么個情况。”
聂副厂长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他还是公允的,陈司长与组长双方的事都没添油加酱。
但凡他稍微偏向谁一点,另外一方今天就够够的了。
鹏叔道:“小聂,先将人抬回你们厂里,让工友们安心上班。”
“其他的事进去再处理。”
聂副厂长与杨厂长赵师傅立即安排人抬走李怀德,并撤下了横幅。
红星轧钢厂这堵了一上午的大门,总算是畅通无阻。
工友们见这阵仗,哪里还敢在厂门口停留,纷纷轰然散去……
鹏叔接着将李怀德妻子陈敏,并两个半大小子都拉了起来。
亲自出面安抚死者家属。
他待人真诚,如沐春风,三五两句就安抚住了陈敏母子的情绪。
陈敏抹着眼泪,连连道谢。
鹏叔又对陈司长道:“你也是个老同志了,什么事不能摆在台面上解决?”
“闹这一出影响多不好啊……”
陈司长唯唯诺诺:“是,是我一时伤心难过,又担心女儿将来生活……”
“行事有些偏激了……”
鹏叔不认得他这小鱼小虾,他又怎么可能不认得鹏叔?
鹏叔最后才对那位组长道:“干工作嘛,出现些突发情况也是有的……”
“只要不想着捂盖子,认真解决问题就好……”
组长涨红了脸。
他真没想捂盖子,是死鬼李怀德这位岳父大人一直在咄咄逼人……
“是,鹏老,我知道错了……”
鹏叔又看了陈司长一眼。
“闹事,是解决问题方法里最不可取的一种……”
陈司长也是老脸一红,一声不敢言语。
鹏叔打从红旗车上下来,立即就镇住了纷乱局面。
身边那位只是静静看着,并没插手处理事情。
聂副厂长笑容满面:“鹏叔,去会议室坐坐?”
鹏叔命人将地上摆摊似的诊断书都一一整理好,还给陈敏。
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的进入红星轧钢厂大门。
姜岐见赵师傅跟着去了厂办会议室,急得暗中直跳脚。
自家这位师傅心思粗疏,说话直来直去,他真怕他得罪人而不自知……
尤其是另外一位。
那可是五大师爷之一啊,随时直达天听的人……
此时跟去厂办会议室的还有三重安保人员。
红星轧钢厂自己的保卫员,陈司长带来的冶金部保卫员,还有组长麾下的民兵队。
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厂办大楼。
他连用暗夜蝙蝠之耳偷听做不到了……
姜岐不甘心的试了好几回,又怕被那些保卫员发现什么端倪,只能悻悻作罢……
闷闷不乐朝采购科走去。
傻柱从后面追上来问道:“小七,等等我,你这是回采购科?”
姜岐转身朝傻柱点点头:“嗯。”
他心中记挂着赵师傅,想去采购科等处理消息。
傻柱边走边问:“小七,刚刚来的那两位都是谁啊?”
“是很大很大的领导吗?”
饶是姜岐心事重重都被傻柱这话给逗乐了。
“柱子哥,你平常是一张报纸都不看啊……”
傻柱乐道:“秋叶倒是没事看看书看看报纸。”
“我一个厨子看那玩意做什么?”
姜岐笑了笑:“那两位,其中一位经常出现在四九城日报晚报上。”
“另外那位中年人么,他是个师爷……”
傻柱张开嘴巴:“师爷?”
姜岐点点头:“嗯,师爷,级别不低的师爷。”
旋即转开话题问道:“柱子哥,今天上午耽搁了这么久,还没去工人食堂安排工作?”
“再过会就要中饭了。”
傻柱“啊”了一声,三步两步往食堂跑!
“啊也,我给安排工作的事忘了!”
姜岐看着傻柱跟个大黑熊般窜去工人食堂。
忍俊不禁。
自己也回了采购科,蒋科长看完热闹不知道去了哪,现在没在。
大办公室里也空空荡荡,一个人没有。
李出纳跟张会计都还没回来……
不过今天李怀德这事处理完,组长那些人一定会撤走……
人命关天,出这么大纰漏,自然要追责的。
或是暂停反省,或是换一组,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红星轧钢厂。
等到厂里安定下来,想必他们俩个也就能回来了……
姜岐闷闷不乐坐在自己办公桌闭上双眼,默然出神。
还好。
他今天并没有明显察觉赵师傅身上有什么危机……
不然就算冒着被三重保卫员驱赶的危险,也要多在厂办大楼周围晃荡晃荡。
他的暗夜蝙蝠之耳有距离范围的……
而且,就算他的武艺如今突飞猛进,对洞察者之眼与暗夜蝙蝠之耳都没有加乘效果。
武艺跟特殊道具是来自两个不相干的方向。
姜岐无聊,索性打开抽奖轮盘抽东西……
他生怕又抽出什么惊心动魄的玩意,还好,并没有特别打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师傅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办公室里响起。
“臭小子!”
“怎么大白天坐在办公室里打瞌睡?”
看看四处无人,又压低声音道:“横竖没什么事,不会回寿比胡同去睡觉?”
“也多陪陪老婆孩子?”
姜岐急忙睁开眼睛,见赵师傅全须全引站着。
眼眶“哗”的一声就红了!
拉着赵师傅道:“师父,您没事?”
“我没睡觉,就闭目养神……”
“正等您的消息呢……”
他两世为人都等同没有父亲,早已将赵师傅当成了生身之父……
当然赵师傅对他也跟亲生儿子没什么差别……
人嘛,都是相互的……
赵师傅满脸诧异,问道:“就跟着去会议室看看处理情况,又不要我发言说话。”
“能有什么事?”
姜岐提在嗓子眼里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不说话就好,他就怕赵师傅开口说话。
赵师傅笑道:“刚刚处理完李怀德的事,组长将你写的那份社论拿给鹏老看了。”
“受到鹏老大大的表扬。”
“夸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田师爷还说,要带去给老人家看看呢……”
姜岐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师父,您没同意吧……”
赵师傅道:“没有,当然没有!”
“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么,急忙给推辞掉了!”
姜岐长长舒了口气,他就算有再大的本事,能飞天遁地。
也不可能去那里抢社论回来销毁……
用吴九狮的话来说,那就已经不是作死能形容的事了,浑身长八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下回再抄,可不能抄这么完美的了……
且得多了多少事呢……
姜岐转开话题问道:“师父,李怀德的事是怎么处理来着?”
“不会还是以副厂长级别来办丧事吧?”
赵师傅摇着头道:“陈司长父女倒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啊,想太美了……”
“鹏老命人叫去了钱志高,还有名单上的一些人,查问清楚。”
“当场宣布李怀德证据确凿。”
“公职,谠籍,厂籍全部没了,一撸到底。”
“厂里也不用再给丧葬费,赔偿金,抚恤金。”
“嘿!简直比去年的贾东旭还不如……”
“贾东旭的工亡赔偿金虽然少了些,好歹还有几百块钱呢!”
“小七啊,你是没看见刚刚陈司长那脸色……”
“都能赶上傻柱了!”
姜岐龇牙一乐。
“李怀德活该!”
“前几天那几位该放小鞭了。”
接着又问道:“那为组长呢?”
“平安无恙?”
赵师傅道:“怎么可能平安无恙?”
“工作方式方法出现重大问题,急功利近,闹出人命。”
“李怀德的丧葬费,陈敏母子的赔偿费,抚恤金全部由工作组承担。”
“嗯……也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姜岐笑道:“李怀德还是死晚了……”
“早些死,可要多很多很多钱……”
赵师傅登时哭笑不得。
“臭小子,你当李怀德愿意这个时候死呢?”
姜岐道:“虽然说是阎王叫他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也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这天晚上。
姜岐从寿比胡同回南锣鼓巷95号大院。
中院里坐着不少人在乘凉休息。
这将近中秋的夜晚,院子坐着拉闲篇儿,比在屋里舒服多了。
别人都还算了。
姜岐居然看见许大茂搬了张竹椅躺在廊下乘凉……
手里还摇着一把蒲扇……
接着灯光一看,他脸上的淤青都已经消的七七八八。
姜岐停好自行车。
也搬张椅子坐在廊下,问道:“大茂哥,你什么时候出院的?”
许三才一直逼着许大茂多住几天院,横竖花的是刘海中的钱。
那天还讹了十张大黑十当营养费。
许三才还挺上道的,给傻柱姜岐两人又一人分了三十……
许大茂变貌变色地道:“小七啊……”
“我在工人医院都听见早上厂门口发生的事了……”
“没敢再住院,急着回来了。”
“今天具体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