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岐愣了愣，昨天看守所的干部才去的南锣鼓巷。

这才几个小时？

就传进了红星轧钢厂？

姜岐问道：“张婶，这话是从哪里传出去的？”

张会计没接这个话茬，只悄声道：“反正，那小寡妇不是個好人！”

“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可千万别看着那张脸好看，跑去招惹她！”

姜岐拱手笑道：“多谢张婶指点。”

张会计乐呵呵地道：“小七啊，人心都是肉做的……”

“咱们几个也算是经过一回患难……”

“我听见了什么当然要来告诉你……”

中午下班。

姜岐特意没去娄公馆陪娄晓娥吃饭，而是去了第一食堂。

整个红星轧钢厂若是说哪里最能打探到根源，非此地莫属。

原先钳工车间的女工见了姜岐，纷纷围了过来。

“小七，今天来食堂吃饭啊？”

“有日子没有看见小七了，怎么更标致了起来？”

“这小脸，比咱们抹了雪花膏还白！”

一名女工在姜岐肩膀上拍了拍。

“你家那个千金小姐生的孩子快两个月大了吧？”

“怎么只送红蛋，也不请我们喝杯满月酒？”

一群女工一边说笑，一边拉着姜岐去排队。

惹得排队吃饭的工友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议论纷纷。

看看人家这人缘……

只要一到工人食堂，就得被女工们围观……

姜岐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掉进“盘丝洞”的感觉了……

拿着饭盒拱手笑道：“各位大嫂大姐，大妈大婶子……”

“一个个问啊，我没那么多张嘴巴回答……”

一众女工哈哈大笑。

姜岐好容易回答完那些问话，见秦淮茹没在第一食堂里。

轻声问道：“李姐，厂里怎么忽然传起秦淮茹的事来了？”

李姐一边在队伍里挪动，一边回头道：“听说是谁家的亲戚在看守所工作。”

“看见了她给她婆婆送去的铺盖……”

“她婆婆又举报她想借刀杀人……”

“治安局的人，昨天也来厂里找她了解情况……”

“当时就传开了……”

“连说她婆婆已经被她活活冻死的人都有……”

姜岐恍然大悟。

难怪传得这么快，原来治安局的人昨天还到了厂里……

笑道：“这就是瞎说了，人家贾张氏好好的呢。”

“铺盖也重新换过了。”

谣言嘛，若是能解释明白，那还叫什么谣言？

正好排队也到了姜岐。

如今傻柱虽然还掌勺，不过窗口打饭打菜的事，早已不用他做了。

现在打菜的人是马华。

“小七师叔，您来了？”

“今儿要点什么？”

姜岐看着大白肉片子眼晕，笑道：“就要个素菜。”

“马华，你师父呢？”

马华笑道：“师父炒完菜去小库房那边躲清静去了。”

说着给姜岐打好满满当当一饭盒素菜。

“小七师叔，弟子孝敬您的……”

“不用拿钱拿粮票了。”

姜岐放下钱跟粮票，笑呵呵地道：“胡说什么呢？”

“既然叫我一声师叔，我就是你长辈！”

“哪里能要你请我吃饭？”

“你师父的饭盒呢？装上他的菜，我去跟他一块吃。”

马华将给傻柱留好的饭盒给姜岐。

“谢谢小七师叔！”

小库房里。

傻柱坐在椅子上抽烟。

见姜岐进来，笑道：“小七怎么过来吃饭了？”

“不去娄公馆抱蘑菇蛋，也不去寿比胡同？”

姜岐笑道：“我今早一进厂，就差点没被秦淮茹的谣言淹死。”

“过来打探打探情况。”

傻柱接过姜岐手中的饭盒打开。

马华给他留的当然是肉菜，满满当当一饭盒大白肉片子。

傻柱边吃边笑道：“我昨天去接秋叶下班走得早。”

“都不知道昨天治安局的人还来过。”

“等今早上班，才知道在厂里这群家伙的嘴巴里，贾大妈都成骨灰盒了！”

姜岐哈哈大笑。

“这话最好别传进棒梗耳朵里。”

“不然他跟秦淮茹还有的闹！”

傻柱道：“棒梗应该听不见厂里的谣言吧。”

“只要咱们院里那些职工家属别胡乱嚼蛆。”

“昨天要不是干部下来，他连贾大妈送去了看守所都不知道。”

姜岐笑了笑。

“柱子哥别忘了，咱们院里还有好些职工呢！”

有职工，就有职工家属……

哪也是谣言中心店……

在小库房吃过中饭。

姜岐继续去采购科上他无所事事的班。

一直到下午广播响起。

这才骑着二八大杠去娄公馆陪娄晓娥跟蘑菇蛋。

快两个月大的蘑菇蛋，五官舒展开了，皮肤白净，一双杏眼跟娄晓娥一模一样。

不过蘑菇蛋现在还不认得人，谁抱都要。

发出无意识的格格笑声。

姜岐被宝贝儿子笑的心都要化了……

轻轻吻了吻蘑菇蛋。

“晓娥，辛苦你了……”

这句辛苦姜岐说的真心实意，娄晓娥却莫名其妙。

“小七，我就喂个奶而已。”

“其他的事都有陈妈操持。”

“一点都不辛苦啊……”

姜岐在娄晓娥脸上轻轻一拧。

“傻扑棱娥子……”

“辛苦你帮我生了个大胖小子啊……”

“蘑菇蛋是我血中的血，肉里的肉……”

“生命的延续……”

娄晓娥噗嗤一笑：“小七，昨晚陈伯父带赵姨去寿比胡同看病了吗？”

姜岐也奇怪了。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赵萝蕤的精神状况早已稳定，陈梦家带她去寿比胡同的时候比原先要少多。

就连姜岐等人一走就是十来天，赵萝蕤的病情也没有反复……

娄晓娥倒在席梦思大床笑的直不起腰。

“我看你刚刚说的话，就像是被陈伯父赵姨那两位大诗人传染了似的！”

姜岐忍俊不禁！

“调皮！”

此后两天，姜岐的日子过的很平静。

至于在看守所里煎熬的贾张氏，他也一直没有去理会。

横竖铺盖那些东西已经换过了。

看守所里也不要跟正式坐监一样劳动。

贾张氏应该能熬得住。

……………………

周五就是重阳节。

姜岐提前一天已经准备好了食材。

早早就在寿比胡同里做重阳糕。

既然是要做重阳糕，他当然不会只做一件两件。

所以去豆角胡同的话，到底没在寿比胡同里方便。

吴九狮不爱吃甜食，说这糕是给老头老太太吃的……

坚决不要。

姜岐嘿嘿笑道：“师父，您这么一说，师姐还怎么吃？”

叶清灵摇摇头：“我也不爱吃这个。”

姜岐做好后，一件件拿个纸盒子放好，绑上绸带。

就跟他前世的生日蛋糕似的。

等明天正日子好去送人。

次日重阳节。

姜岐清早起来就给后院聋老太太送去九层重阳糕。

聋老太太笑得眼没缝儿，只夸姜岐孝顺。

东厢房一大妈也是一样的九层重阳糕。

顺便还气了气还没去上班的易中海。

直将易中海那张国字脸气的五颜六色，情绪值爆表。

姜岐才哈哈大笑出了穿堂。

临走时，看着紧闭的西厢房门皱皱眉。

没有贾张氏作妖，还真觉得这院里冷清了不少……

蓑衣胡同，赵老爷子那边先送了一件重阳糕，

然后是芳嘉园胡同３号院。

棉花胡同里的王主任早早说了不爱重阳糕，所以不用去送。

至于送来芳嘉园胡同，当然因为王世襄跟他一样是食家老饕。

王世襄果然满眼是笑。

伸手就要：“菊花酒呢？没有菊花酒可不成！”

姜岐哈哈大笑从旧军绿书包里取出两瓶菊花酒。

“王伯父，给您菊花酒！”

“愿您春秋鼎盛，德泽有加，菊花不残，举世流芳！”

这几句话，姜岐说的满满都是促狭！

王世襄自然不知道姜岐前世那些梗……

乐呵呵地笑：“我这院里可没有名种菊花，也不要你这臭小子拍马屁！”

“要赏菊的话，自去钱粮胡同。”

“或者去天坛！”

自５４年起，天坛公园开始培育菊花，一时之盛，诚为壮观。

姜岐笑道：“天坛我懒得走。”

“陈伯父跟赵姨还年轻着呢，这重阳糕啊，可没他们的份！”

说着看看手表：“王伯父，不说了，我得去给孙老爷子送糕。”

王世襄一琢磨，只觉得哪哪都不对。

“臭小子，莫非你说我比梦家兄还老！”

姜岐哈哈大笑：“非也，非也！”

“我是敬重王伯父您是学人第一美食家啊！”

“记得喝菊花酒吃重阳糕啊！”

急忙窜出书房，推了自行车就跑！

袁荃猷笑得不成了。

笑够了才道：“其实，这孩子还真挺不错的……”

“咱们家的敦煌啊，还真不及他……”

王世襄也笑道：“这臭小子鬼精鬼灵的……”

“将来只怕还有要仰仗的地方……”

姜岐并不知道３号院里说了些什么……

四处送完重阳糕后，姜岐才拿出今天做饭的食材去豆角胡同。

孙伴鹤趟在竹躺椅上望着高天流云。

院子里静悄悄的，赵师傅孙沉香都还没下班。

赵家三兄妹也还没放学。

姜岐笑道：“老爷子，我给您煮壶茉莉花，吃重阳糕好不好？”

孙伴鹤乐呵呵地道：“喝什么茉莉花，要菊花酒！”

姜岐忙道：“老爷子，那您现在喝了，等会吃中午就不能喝了。”

孙伴鹤悄声笑道：“趁他们还没下班，咱们爷俩先悄悄喝一杯，不给你师母看见！”

老爷子年纪大了，孙沉香不让他多喝。

姜岐忍俊不禁。

老小老小，就是这样。

好说歹说，只让孙伴鹤喝了一杯，吃了重阳糕。

“老爷子，我去做菜，您可别偷酒吃啊……”

孙伴鹤大笑。

“臭小子，安心做你的菜！”

不多时，上班的下班了，上学的也放学了。

一大桌子人围着孙伴鹤纷纷敬酒。

姜岐笑道：“老爷子，今天过节您都不在沙井胡同啊？”

“两位舅父怎么不来抢人？”

孙伴鹤故意神神秘秘地道：“第一么，你大舅母二舅母的手艺可没你好！”

“其次啊，我可没说我来了这，他们还以为莪现在跟群老友在香山赏红叶呢！”

一句话说得哄堂大笑。

说起红叶，赵春云赵春秀连忙道谢！

“小七哥，谢谢你那天送来的红叶！”

姜岐问道：“春云春秀，你们要那么些红叶做什么？”

赵春云笑嘻嘻地道：“夹书本子里做标本！”

“我的红叶最大最漂亮，颜色也最美！”

姜岐揣掇道：“春云妹子，老爷子的诗作一流，等会吃完饭，快叫老爷子给你红叶题诗！”

孙伴鹤气得直拿筷子敲姜岐的手！

“臭小子，教坏妹妹！”

“红叶题诗是这么用的？”

就连孙沉香也拍了姜岐一下！

“促狭！”

中午在豆角胡同，晚上姜岐则是去了娄公馆。

娄公馆里的气氛跟豆角胡同完全不一样。

只是一家五口吃了顿饭而已。

没有重阳糕也没有菊花酒。

问娄晓娥，得到的答案是娄一啸不喜欢过重阳节……

姜岐满头雾水……

还有人跟一个节日较劲的？

陪着蘑菇蛋玩耍了一回。

姜岐笑道：“晓娥，今天我要先走。”

“还得去寿比胡同陪师父喝两杯菊花酒，也算是应了重阳的景……”

“一到过节过年，就恨不得整个人掰成八瓣来用……”

娄晓娥哈哈大笑。

从娄公馆离开的时候，明月高悬。

今日初九，月亮正值满月的一半大小。

姜岐将八仙桌摆在院子里，拿出几个油纸包。

“中午在豆角胡同吃饭，我预先留出来，晚上陪师父宵夜的。”

吴九狮乐呵呵地道：“又偷你赵师傅预先备下的食材了？”

姜岐大叫：“师父，冤枉啊！”

“今天做菜的食材都是我提前备下的！”

吴九狮美滋滋的喝酒吃菜。

“知道，就是逗你这臭小子玩！”

正喝着酒，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吴九狮听见这样的敲门声直接沉了脸。

“小七去看看！”

“大过节的，谁这么冒失的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