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不肯走，静静站在耳房门口等着。

姜岐无奈叹气，终究是开了门。

“柱子哥，走吧……”

要送走娄晓娥母子，其实是他早就已经想好了的事情……

滔滔大势，无力挽天倾……

他又不能改变历史进程，更不能一怒仗剑斩了那几位一了百了……

那样的因果，就算是太乙金仙下凡也承担不起……

何况他区区一介凡人……

傻柱见姜岐出来，大黑脸上全是笑容。

“走了，走了，去老太太屋里等着吃饺子……”

姜岐微微笑了笑。

两兄弟两人一同走过月亮门。

后院也是灯火通明。

刘光天刘光福兄弟带一群后院的半大小子放窜天猴。

只不过这一回，他们没敢往西厢房玻璃窗上放。

鲁小梅那百变狐狸精不是好惹的……

如今的西厢房里多了一个鲁小梅，就像是无端热闹了十倍。

整个院子里都是她的声音。

许大茂更是兴高采烈，他目前对鲁小梅是满意的不行……

傻柱听见西厢房里的声音，厌烦地道：“那马脸孙贼娶了個百变狐狸精，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狂的！”

姜岐淡淡地道：“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以后就看大茂哥自己的造化了……”

傻柱登时浑身一个激灵。

“清灵师姐！”

刚刚姜岐说这句话的语气，像煞了叶清灵平时说话的样子。

姜岐无奈地看了傻柱一眼。

这傻柱想什么呢……

推开后罩房的门走了进去。

姜岐轻声道：“老太太好，一大妈好，一大爷好，秋叶嫂子好！”

冉秋叶早已出了月子，抱着小小，脸上笑盈盈的。

“小七回来了！”

今年是何雨水嫁出去的第一年，自然不会回来过来除夕。

一大妈看着如今胡子拉渣的姜岐就心里发酸，忙道：“小七，饺子已经包好了。”

“等过了１１点咱们就下锅……”

“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什么垫吧垫吧？”

多好的孩子啊，明明团团圆圆一家三口，怎么又成了孤零零一个……

这都大年三十了，连胡子都没刮……

姜岐摇摇头：“刚在师父家吃过年夜饭……不饿……”

“一大妈，谢谢您帮我收拾屋子……”

今年过年的清洁打扫又是一大妈帮他做的……

一大妈笑道：“这孩子，一点小事，总谢来谢去做什么？”

易中海抬头看了看姜岐，国字脸上满是探询。

他始终不相信姜岐当真会跟娄晓娥离婚……

但是那张离婚证又明晃晃的摆着……

姜岐没去理会易中海。

这老小子肯定也起了疑心。

默默坐在炭盆边上，用火钳子拨动着炭火。

其实他性子飞扬跳脱的很，要时时刻刻装出这样沉默寡言的样子，还当真有些难……

傻柱抓了把瓜子塞在他手上。

轻轻在姜岐肩膀上一拍：“喝茶听戏匣子嗑瓜子！”

“别东想西想！”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伴随着戏匣子里播音员沈力倒数计时的声音，四九城里的鞭炮震耳欲聋……

兔年过去，龙年来了……

似乎每个龙年都灾难频频，尤其是十二年后的那个龙年……

不过也是十二年后的那个龙年开始，逐渐海晏河清……

不等姜岐继续想下去……

傻柱兴冲冲的拉着姜岐去放鞭炮。

“小七，出来！”

“放了鞭炮吃饺子！”

姜岐仰起头，听着满院鞭炮声……

三年后，春节没了，不许贴春联，不许放鞭炮，不许舞龙舞狮……

三十不停战，初一接着干……

其实打今年开始，厂甸庙会就已经没了……

放完鞭炮，照例进屋给老太太，一大妈，一大爷拜年。

聋老太太的红包照旧还是姜岐提前给她备下的。

明早来拜年的人多……

就算一人五分钱的红包，都要发一大叠子……

吃完饺子，姜岐回了耳房，没在后罩房多坐。

一大妈看着姜岐担心地抹眼泪。

“老易，等过了年去上班，你在厂里踅摸个新媳妇儿给小七呗……”

别说姜岐暗夜蝙蝠之耳听见吓了一跳……

聋老太太跟傻柱也吓了一跳……

傻柱急忙道：“一大妈，还不急操心这事……”

“总得让小七心情好些不是……”

聋老太太也道：“现在帮小七找新媳妇，他不会肯的。”

“这事，不急……”

………………

次日，新正初一。

姜岐想了想，还是换了身衣裳，刮了刮胡子。

总不能大年初一头一日还蓬头乱发，胡子拉渣……

照例去院中各处拜年，先从后罩房的老太太处走起。

该给红包的给红包，该送礼物的送礼物。

后罩房里，傻柱在煮素馅饺子。

冉秋叶抱着小小陪聋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新年吉祥。”

“柱子哥，过年好。”

“秋叶嫂子，新年吉祥！”

昨晚已经给了何晓一个红包，姜岐又往襁褓里塞了一个。

轻声笑道：“愿我们的小小平平安安，快高长大！”

傻柱笑道：“小七，吃了素馅饺子再出去拜年。”

姜岐应了声。

心里却有些奇怪，怎么今天这个时候了，还没见贾家三个孩子过来拜年要红包。

吃过素馅饺子，姜岐依旧从易中海家中开始拜年。

刘海中，闫阜贵，许三才一家一家走完。

最后才回到中院，给贾张氏拜年。

一进西厢房就觉得气氛不对。

屋里冷清清的，什么都还没准备。

贾张氏木着一张脸，坐在空荡荡的桌子前。

姜岐先道：“贾大妈，给您拜年了！”

贾张氏扯出一张难看的笑脸：“小七，过年好。”

“坐，我去端茶盘。”

棒梗听见姜岐的声音，飞快将里间房门打开，满面泪痕冲了出来！

“小七叔，您快来看看我妈妈！”

“好像不对了……”

拉着姜岐进去，只见秦淮茹静静躺在炕上……

姜岐看见秦淮茹的那张脸，猛地吃了一惊！

双颊凹陷，脸色煞白，嘴唇发黑，眉间印堂也罩着一团黑气……

细看来又不像是死气……

秦淮茹已经好几天下不得炕了，没有去上班，请了病假……

姜岐皱眉问道：“棒梗，你妈妈这样不成，去医院看了没有？”

棒梗“扑通”一声朝姜岐跪下，放声大哭。

他一哭，小当小槐花两个跟着大哭起来……

屋子里瞬间悲声大作。

姜岐皱皱眉，拉着棒梗起来，轻声道：“大年初一可不好哭……”

“到底怎么了？”

棒梗哭道：“妈妈去工人医院看了，开了药只是吃不好……”

“小七叔，您不是认得一个神医么……”

“求求您，请神医救救我妈妈……”

秦淮茹睁开眼睛剧烈咳嗽，拿张草纸捂着嘴……

姜岐看见草纸上的血迹，眼皮子跳了跳……

秦淮茹该不是咳成肺结核了吧？

这年头利福平还没研发出来，只有异烟肼……

秦淮茹咳了好一阵，才虚弱地道：“棒梗，神医太贵，不要再为我花钱……”

姜岐听她说话有气无力，又在咳血。

棒梗跟小当小槐花三个孩子哭得实在凄惶，心中不落忍。

轻声道：“棒梗，你们先出来，别围在你妈身边。”

“还是我想想办法吧……”

若是肺结核的话，那是要传染的……

叶清灵马上要走了，这两婆媳斗法，可别当真弄出人命……

姜岐带着三个孩子从里间出来，先一人给了个红包。

然后淡淡看了贾张氏一眼。

贾张氏心虚，急忙转开头，顾左右而言他。

“小七，坐，喝茶。”

姜岐淡淡地道：“贾大妈，茶就不喝了……”

“人在做，天在看……”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大过年的，都消停些吧……”

……………………

棉花胡同。

姜岐自行车车车把上挂着四样拜年礼推开如意门。

“王姨，新春大吉！”

“宋叔，大吉大利！”

“春丽嫂子，过年好！”

又抱起牛娃，往他小兜里塞红包。

亲了一下笑脸：“平安健康，快高长大！”

王姨看见姜岐就满肚子的愤愤不平！

也不管是不是大年初一了。

骂道：“我早说那娄半城不是个什么好玩意！”

“看看，现在都是什么事！”

“平白将你撂在半道上！”

姜岐跟娄晓娥已经离婚的消息当然传进了王姨的耳朵里。

已经骂了好几天了……

王姨接着道：“当时我就说要你宋叔找几个战友，弄些手段对付那家子不要脸的臭资本家！”

“你还偏偏拦着不让！”

“我可不管，她要离婚是她的事！”

“蘑菇蛋我要！”

“那也是我孙子！”

“总不能等那臭资本家落难时候，让我的蘑菇蛋变成小狗崽子！”

“娄半城最好别落我手上，不然我要他不死也脱成皮！”

以她的能量，来日大风起兮云飞扬之时，还当真能整死娄一啸……

姜岐听得后脊背发毛，急忙劝道：“姨，我的亲姨……”

“到底一场夫妻，一场翁婿，我也叫了一年多爸爸的……”

“不至于，真不至于……”

“再说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头一天……”

“您先消消气……”

“我去厨房给您下素馅饺子好不好？”

王姨这一时半会哪里能消气，足足骂了大半天。

这年头离婚可不是姜岐前世，过不下去就离，对个人名誉大有影响。

姜岐好说歹说，劝住了王姨。

亲自下厨去煮素馅饺子，陪着宋叔喝了两杯酒。

这才告辞出来。

临走时，王姨嘱咐道：“小七，等过了年就将蘑菇蛋接回来！”

“我帮你带！就跟牛娃一起养着！”

姜岐苦笑道：“蘑菇蛋还没断奶呢，先让他跟着母亲吧……”

“等以后再说，好不好……”

王姨在姜岐脑门上敲了敲：“平时那么机灵一个人，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还不会反抗！”

说着又要骂娄一啸娄晓娥父女……

“王姨再见，宋叔再见！”姜岐急忙骑上自行车走了。

寿比胡同。

姜岐跪下先给吴九狮拜年。

“师父，新年大吉，平安顺意！”

吴九狮问道：“这是打哪里来？”

姜岐起身，摊着手苦笑道：“棉花胡同。”

吴九狮看着姜岐的表情直乐：“难怪愁眉苦脸的，又挨骂了吧？”

姜岐道：“一见就开骂，这都已经一个多礼拜了……”

“以后都不知道还怎么去棉花胡同……”

“岳父跟晓娥在娄公馆里，一天不定得打多少个喷嚏……”

吴九狮给姜岐一个红包，乐呵呵地道：“等我们去了香江就好了。”

“你王姨跟宋叔都不是傻子，我们一走，他们立即就知道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傻子可爬不上那两口子现在的位置。

姜岐见叶清灵跟宫素素从西厢房里出来。

先给两位师姐拜了年。

“师姐，新年大吉！”

“素素师姐，平安遂意！”

叶清灵自然自然的给了姜岐一个红包。

宫素素也笑着发了红包。

姜岐接过红包，想了想才道：“师姐，跟我去治病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