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岐看着秦淮茹忽然窜走的背影，暗自好笑。

在秦淮茹心里，相比去支援大三线建设而言，那十来块钱工资也就没这么重要了。

只不过，她却没想想，以她如今还是个学徒的身份……

厂里就算人送光了，也轮不到她头上……

不过是姜岐吓唬她两句玩笑话而已。

风里的雪气更重了，漫天都是阴霾的彤云。

姜岐离开红星轧钢厂，蹬着二八大杠去东羊管胡同。

他来东羊管胡同远比寿比胡同次数少得多……

所以，这里看上去灰败的感觉更重些……

姜岐轻轻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需要有人在啊，人才是一切的根源……

院子打扫整齐，家具擦拭干净。

姜岐坐在正房廊下，看今年的初雪一点一点飘落了下来。

只要一下雪啊，那座金碧辉煌的故宫就成了紫禁城……

看着刚刚打扫干净的东羊管胡同，又被初雪一点点覆盖……

很多事，非人力所能相强……

回到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

刘三根缩着脖子，冒着雪花，站在倒座房前等着。

见姜岐回来，刘三根连忙迎上前问道：“小七，打听的怎么样？”

姜岐摇摇头：“西蜀滇省那边的的确确是缺人……”

“换不了了……”

“不过你放心，你要去的那个地方，冬无严寒，夏无酷暑……”

“气候比咱们四九城要好得多……”

刘三根眼睛里光熄灭了，瞬间黯淡……

大时代的尘埃，落在個人单薄的肩膀上，就是千钧重担……

刘三根媳妇从倒座房里冲了出来……

“小七，连你都想不出法子么……”

“你帮帮嫂子，三根他真不能去啊……”

姜岐叹了口气道：“刘嫂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

“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

“大清早我就去问过师父了，那边最缺的就是各种技术工种，各行各业的工程师……”

“三根做为技术工人过去还好些……”

“还有很多很多的建筑工人，铁路工人，他们要逢山开路，过水搭桥……”

成昆铁路今年才复工，要七十年代初才竣工……

所有建筑材料，物资都靠公路……

刘三根媳妇平时的泼辣劲一点都没了……

垂着头跟刘三根相携回房……

倒座房里还有同样满脸悲戚的刘父刘母……

寻常工人百姓，还想不明白大三线建设的意义。

他们只知道要背井离乡……

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姜岐推着自行车进入中院，中院的地面也积了雪……

院中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只有正房里传出一大妈帮着冉秋叶带小小的声音……

傻柱看来还没下班。

停好自行车，想着先去后墙根子点上炕，却看见炕已经烧好。

想必是一大妈帮着添了柴。

姜岐微微一笑，回到自己耳房。

此时，屋子里的温度逐渐高了起来。

四九城的初雪已经落下……

那么香江呢……

…………………………

香江的冬季不会下雪，不过今日却下了雨。

娄晓娥带着蘑菇蛋坐在窗前。

屋里有灯，窗外是雨。

“蘑菇蛋，你说爸爸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蘑菇蛋笑嘻嘻地道：“爸爸在想妈妈！”

娄晓娥噗嗤一声笑了。

捏捏蘑菇蛋的脸颊，笑道：“你小子这鬼精鬼灵的样子，就像你爸爸！”

蘑菇蛋歪着脑袋想了想才道：“妈妈骗蘑菇蛋！”

“爸爸小时候的样子妈妈看不见！”

娄晓娥搂着蘑菇蛋哈哈大笑。

母子两人正在温馨一刻。

陈妈在门外敲门：“小姐，小少爷，隔壁吴老爷子跟两位小姐来了。”

娄晓娥牵着蘑菇蛋下楼。

客厅里的气氛并不算好。

吴九狮宫素素脸色阴沉，叶清灵面无表情。

娄一啸的脸色也不好看……

娄晓娥起初还开开心心地笑道：“师父，师姐，正好快开饭了！”

“我去叫厨房添菜！”

吴九狮只淡淡地道：“晓娥，别忙了，我们不在这里吃。”

就算是娄晓娥的神经再大条，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问道：“师父，师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吴九狮道：“娄先生，我跟徒弟来香江，其实是受小七所托，前来保护晓娥跟蘑菇蛋。”

“开武馆也好，开医馆也好，都不过闲来无事打发时间。”

“所以，我们并不想攀附权贵。”

“更不是那些权贵财阀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无论是香英这边的高官也好，还是香江本地这边的财阀也好。”

“在江湖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人而已！”

“要看病，就守我们的规矩！”

“派个暗劲高手，就想抢清灵去出诊？”

“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家人还真不愧是以贩草起家！”

“怎么洗白都洗不干净底子里的黑色！”

娄一啸沉吟道：“吴老哥，今天的事情当真不能怪我……”

“藿先生回家后，只服了三服药，咳嗽痊愈……”

“见了老友总是要问的……”

“藿先生自然而然说起了清灵姑娘……”

“只不过……那家人请人的方式方法不太对……”

豪门中人，看寻常百姓自然如同土鸡瓦狗……

想着既然不过是在油麻地开武馆，也就派个武林高手去请……

没想到两三句话下来，就得罪了吴九狮……

被吴九狮打断两条腿扔了出去！

在香江，暗劲高手已经不多见……

那武者哪里知道小小一座九狮武馆，藏着的是三个化劲高手！

直接撞中一块天大的铁板！

吴九狮道：“我不听解释，也不想知道理由。”

“借娄先生的嘴带一句话，那家人的任何一个，我们都不看不医！”

他顿了顿，接着冷冷地道：“娄先生，你知道今天这事，要是被小七知道了会怎么样么？”

娄一啸电光火石间想起那半夜忽然被屠得干干净净的和记利群堂口……

瞬间失魂落魄，脸色白得跟一张纸似的……

吴九狮道：“清灵，素素，我们走！”

蘑菇蛋忽然蹬着小短腿跑了出来！

“师祖爷爷，师祖爷爷！”

“蘑菇蛋要飞飞！”

吴九狮看见蘑菇蛋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

一把将蘑菇蛋搂在怀里！

“乖孙子！”

“师祖爷爷带你飞！”

吴九狮宛若鹰隼一般越过院墙，随即便是叶清灵跟宫素素两人宛若青烟一般飘过……

娄晓娥回头看着娄一啸，平时脸上的娇憨荡然无存。

“爸爸，您到底做了什么？”

娄一啸定定心神。

沉沉叹了口气：“我该提醒藿生他们一声江湖人有性子……”

“北方来的更是不一样……”

“哪里知道一时疏忽，那家人就能闯出祸来……”

娄晓娥正色提醒道：

“爸爸！师父师姐从来不是咱们家的附庸！”

“您带藿先生来咱们家让师姐看病，师姐明显已经不怎么高兴！”

“不过是看在小七跟蘑菇蛋的面子上，勉强出手而已！”

“您倒好，还给大肆宣扬！”

“别看小七平时嘻嘻哈哈地，他心里最尊师重道！”

“师父跟师姐是谁？”

“是小七能将我跟蘑菇蛋托付给他们，以命相护的人！”

“您要是还当隔壁是咱们家的附庸，以后真的会出大事！”

娄一啸都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娄晓娥，一时间愣住了……

正好娄广业陈慧娟从工厂回家。

接口道：“隔壁怎么就不是咱们的附庸了？”

“连起院子盖房子都是你拿的钱！”

娄晓娥骂道：“蠢货！”

“给师父起隔壁的院子，每一条大黄鱼都是小七给我的！”

“当初在四九城离别的时候，爸爸给小七保管的大黄鱼，他都分文未动还回来了！”

“二哥，你该不会以为小七买车，买游艇，用得是我的嫁妆吧？”

娄晓娥忽然撂下脸的样子，还当真有些姜岐的感觉了。

再不是平时的天真。

娄广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娄晓娥，讪讪笑道：“妹妹，难道不是？”

娄晓娥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的嫁妆现在还在楼上收着，他连半条小黄鱼都没拿过！”

“二哥，你醒醒吧！”

“否则，等小七回来，你休想有好日子过！”

说着出了娄氏别墅大门，朝隔壁走去。

推开门，深深吸了口气。

朝吴九狮“扑通”一声跪下。

“师父，师姐……”

“这次的事，是我爸爸一时疏忽，没有早做提醒……”

“对不住……”

吴九狮叶清灵宫素素三人，连忙将娄晓娥扶起来。

“快起来。”

吴九狮抱着蘑菇蛋叹道：“晓娥，不管你的事……”

“这事归根结底，是因为你爸爸一直当我们是跟随一路而来的依附之人。”

“就算今天没有那家人，以后也会有张家，李家，王家……”

“事情早些闹出来，反而更好……”

娄晓娥含着眼泪问道：“师父，您不管我跟蘑菇蛋了吗……”

吴九狮笑道：“那怎么可能？”

“我答应小七要守护你跟蘑菇蛋十年就是十年！”

“只不过以后我们不会过去吃饭了。”

蘑菇蛋抱着吴九狮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道：“祖师爷爷，我跟妈妈飞过来吃！”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吴九狮乐呵呵地道：“你才这么点大，等你能飞的时候啊，祖师爷爷不定在神州大地的哪个地方呢！”

叶清灵起身道：“师父，素素师姐，晓娥，莪去做饭。”

吴九狮想了想才道：“晓娥，原来咱们住四九城寿比胡同的时候。”

“小七常跟我说，你爸爸一时清醒睿智，一时糊涂昏聩……”

“行事风格混乱……”

“如今看着，还当真有几分……”

娄晓娥哭笑不得地道：“师父……有您这么当着女儿说爹的么……”

宫素素索性再添上一把火，做了个十指屈张的动作。

“娄广业也不怎么样！”

“倒是娄承业目前看着稍微好一些！”

娄晓娥头都大了……

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素素师姐，那我怎么样？”

“我妈呢？”

宫素素在娄晓娥脸上轻轻一拧。

“我的傻扑棱蛾子最好！”

蘑菇蛋用小手拍着胸膛！

“素素姑姑，蘑菇蛋也好！”

“姥姥也好！”

宫素素只笑道：“对蘑菇蛋也是最好的！”

至于谭岚青，她没说话。

最开始谭岚青对她的戒备与忌惮，她又不是不知道……

后来冯丹那个疯丫头出现在香江才好些……

娄氏别墅。

娄一啸看着冲去隔壁院子的宝贝女儿，揉了揉眼睛。

“广业，刚刚骂你蠢货的人真是你妹妹？”

“不是小七？”

娄广业郁闷无比。

“吃饭，吃饭！”

“晓娥是被小七夺舍了！”

“连哥哥都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