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添上的食材并不多，姜岐当然不会拒绝。

拿了采购单子跟蒋科长，张会计，李出纳三人笑道：“我先走了。”

“下午回来再说话。”

姜岐说着大步流星离开办公室。

身后，蒋科长道：“这小子还真不错……”

“工作勤勤恳恳，也不挑肥拣瘦……”

张会计整理着账本子，笑了笑。

“背靠四座大山，为人还谦虚有礼，从不仗势欺人，当然不错。”

李出纳却问道：“蒋科长，红星建筑队那边情况现在怎样了？”

蒋科长原本满脸笑容淡了下来。

“光荣榜还没出来，不过，也应该快了……”

“唉……”

张会计淡淡看了李出纳一眼，没有出声。

李出纳接着道：“那边是街道办的下属企业……”

“蒋科长，您没去红星街道办走走？”

“趁着光荣榜还没出来……”

蒋科长猛地想起一件事，问道：“小七是不是跟红星街道办很熟？”

张会计忙道：“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

“这些私人事情，我们都很少问。”

“小七也不爱说这些……”

蒋科长想了想道：“老张，老李，等下午小七回来，记得告诉我。”

说着进了里面的小办公室。

张会计皱着眉头看着李出纳，压低声音道：“老李，你怎么回事？”

“这不是给小七添麻烦吗？”

“支援大三线的事，他能插得上手？”

“给孩子招祸呢！”

李出纳自悔失言……

“老张，我一时忘了这茬……”

“等小七回来，咱们先提醒提醒，再让他进去……”

“总不好让他背个锅……”

张会计皱皱眉，没再说话……

……………………

姜岐自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他正往京郊公社方向骑行。

冬季的郊外十分空旷，一望无际大片大片的平原。

猫冬的季节到了，田野里四处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他照旧去秦家庄找老支书。

老支书看见姜岐就笑。

“京茹那丫头，跟着你去了四九城就舍不得回来。”

“她娘还想着跟她介绍对象呢！”

说着，望向姜岐的眼神愈加稀奇古怪。

姜岐看见老支书的眼神，只觉得心里发毛。

忙道：“老支书，您可千万别误会。”

“也让秦婶子别再麻烦。”

“京茹找了個四九城里的老师正谈着呢！”

“她对象是头婚，又是正式工，还是我们院里三大爷亲自做的介绍。”

姜岐跟穆老师压根不熟悉，也只能这么说。

老支书一双浑浊老眼亮了亮。

“真的假的？”

头婚的老师，自然比姜岐这个离过婚的二婚头强……

这年头，不到万不得已，谁离婚啊……

姜岐连连点头：“老支书，您就放心吧，是真的。”

老支书叹道：“京茹那丫头打小就一心一意爱跟她表姐比……”

“如今能嫁进城里，可当真如了她的愿……”

“不过，那丫头怎么也不先回来说一声？”

“免得她妈妈干着急……”

姜岐笑道：“才谈了不久，等感情稳定下来，自然要带人回来的。”

老支书心情甚好，乐呵呵地道：“这都眼瞅着要过元旦，工作队也撤走了。”

“公社里清静，我先带你去完成任务！”

他算是走运的。

在工分，账目，财物，仓库这些方面没有问题。

就算是有些手尾，也在姜岐提前指点下避开了。

连带着出纳，会计，仓管等人都毫发无伤。

没有像其他公社那样伤筋动骨。

姜岐也暗自庆幸，有红星公社这位老书记在，他的采购任务简单的很。

完成采购任务后，老支书还特地带着姜岐去秦京茹家走了一趟。

姜岐笑道：“秦婶，您要是实在不放心京茹，我带您去南锣鼓巷可好？”

“就只京茹妹子如今住在秦姐屋里，地方要狭窄些。”

秦婶想了想，搓着双手，满脸赔笑。

“姜采购员，我不过夜。”

“就去看看那小妮子，坐公共汽车回来成不成？”

姜岐笑道：“那没事。”

“我带您去。”

姜岐笑着将采购食材放在车把上，让秦婶坐后车架。

秦婶先回屋拿了一口袋红薯土豆，并一网兜十来个土鸡蛋，这才坐上去。

两人直奔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

不多时，姜岐带着秦婶回到院里。

姜岐站在中院西厢房门口唤道：“京茹妹子，你看看谁来了？”

秦京茹正带着小当小槐花烤火，贾张氏脸色阴沉纳着鞋底。

听见姜岐声音，秦京茹打开门一看就笑了。

“妈！您怎么来了？”

秦婶道：“死妮子，一出来就不见人！”

“我不来看看你，怎么放心得下？”

秦京茹笑嘻嘻地道：“妈，快进来！”

“小七哥，你也进来坐会？”

姜岐拍拍车把上的食材，笑道：“我还得回厂一趟，食材要入库。”

“秦婶，您只管坐着，等会秦姐就下班了。”

秦婶赶紧拿着那小网兜装着的土鸡蛋往姜岐手里塞。

“大冷天的，难为姜采购员送我过来……”

“这兜子鸡蛋，你收着，也好补补身体。”

姜岐哪里肯收，笑道：“秦婶，您别客气了。”

“我现在一个人，都不开火做饭。”

“留着给棒梗小当小槐花吃吧。”

说着推着二八大杠走了。

红星轧钢厂小库房。

姜岐找着傻柱将补充的食材入了库。

问道：“柱子哥，上午不是黄采购员拿着单子去采购了一回？”

“为什么还要补充？”

傻柱悄声道：“下周一不就是欢送大会？”

“原本就是咱们厂里自己领导招待几个先进典型。”

“后来说部里，区里领导都要过来参加欢送大会，所以添了点东西。”

姜岐皱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已经十二月中旬，距离二十三条颁布的时间不远……

入完库后。

傻柱道：“明天又是周末了，周一上午开欢送大会。”

“下午刘三根一家子就要上火车……”

“咱们晚上拉刘三根去咱们那边喝一杯吧……”

“这一走，他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

姜岐道：“行，他这事我没能帮上忙，请他喝一杯也算是送行……”

“柱子哥，我先回采购科报账。”

“去全聚德买只烤鸭，再带点卤菜。”

“咱们那些扎眼的食材就别做了……”

傻柱笑道：“我知道。”

回采购科里报账的时候。

李出纳跟张会计两人的眼色朝姜岐打得飞起。

李出纳更是悄声提醒道：“小七，等会蒋科长要是问你红星街道办的事，只说不认得人……”

姜岐有些诧异，还是点了点头。

李出纳手脚麻利的给他将账报了。

小办公室里的蒋科长听见姜岐声音，连忙探个头出来。

“小七，报完账进来一下。”

姜岐笑道：“诶，蒋科长，来了。”

小办公室里，蒋科长满脸殷勤。

“小七啊，咱们也是共过患难的自己人……”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家那二小子，现在在红星建筑队工作……”

“他们那队人都要去西蜀滇省支援大三线……”

“听说那边到处是悬崖绝壁，连猴子都翻不过的高山……”

“这可怎么好……”

蒋科长抿抿干涩的嘴唇，轻声道：“小七，你不是跟红星街道办那边的人很熟悉么……”

“我想……”

“求你帮我过去问问，能不能换个人……”

姜岐道：“原来我有个姨姨在街道办，不过她现在已经调走……”

“早已不在街道办工作了……”

“常言道：人走茶凉啊……”

蒋科长道：“啊？调走了？”

“调去了哪里？”

姜岐道：“调去了区里，她不再管街道这片的事……”

这话当然是半真半假。

王姨调去区里做副区长，要说不管街道这边的事也使的。

但是她真要过问一两句，却也没有人敢驳回她的面子……

姜岐只是不想让王姨为难。

这大三线建设是上头决策，没必要让她去走个莫名其妙的后门，担上风险……

相较与蒋科长来说，自然是王姨在他心中地位更重要……

蒋科长叹了口气，按着眉心道：“那就没办法了……”

姜岐笑道：“蒋科长，您去找找红星建筑队总队长，直接将人调出那一队，不简单得多？”

“都不要惊动街道……”

“级别越高的单位，事情就越难办……”

“一堆小庙，个个要烧香……”

蒋科长眼睛亮了一亮。

笑道：“果然还是你机灵！”

“我今晚上就去走一趟！”

姜岐笑着告辞出来。

朝满脸紧张的张会计李出纳做了个手势。

两人瞬间松了口气。

姜岐离开大办公室，脸色却微微沉了一沉。

骑上自行车回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

至于烤鸭酱菜什么的，他压根不用去买。

袖里乾坤技能空间里攒了一大堆。

上回去香江，娄晓娥要吃的什么驴打滚，豌豆黄，他也是直接从袖里乾坤技能空间里拿的。

不需要再去买。

倒座房，刘三根的屋子翻得乱腾腾的。

要整理行装了……

姜岐在外面轻声道：“三根哥，晚上去中院正房喝一杯。”

“莪跟柱子哥给你送行……”

刘三根道：“成，多谢你们有心了……”

“媳妇子，你也添个菜，等会我端过去……”

刘三根媳妇低低应了一声，喉咙里带着几分哽咽。

自打新正那会子娄晓娥母子走后，姜岐就最见不得离别……

连忙道：“刘嫂子，今晚不用你们添菜，我们都准备好了……”

三步两步推着自行车进了垂花门……

他没能将刘三根留下，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愧疚……

中院西厢房里，秦婶早就回了秦家庄。

听见自行车响，秦京茹笑嘻嘻地探出个头。

“小七哥，谢谢你带我妈进城！”

“这个接着！”

秦京茹手里飞出一个烤得热气腾腾的红薯。

姜岐哈哈大笑。

“谢了！”

他还当真好久没吃过烤红薯了……

红薯是粗粮，却不能真正当做主食来吃，这玩意不顶饿，还烧心……

最好吃的作法就是用炭火埋着烤熟……

等傻柱下班回来，姜岐才带着烤鸭与酱菜过去。

傻柱笑道：“我炒两个家常菜，马上就好！”

不多时，刘三根跟刘三根媳妇也带着孩子过来了。

姜岐见那孩子黄皮寡瘦，很明显营养不良……

回耳房转了一转。

将两罐麦乳精悄悄塞在刘三根媳妇手里。

“刘嫂子，等会拿个布袋子装上，带过去喝……”

“孩子的营养可不能少……”

“这里是原来我师姐在的时候，做的几个驱蚊的香包。”

“那边不比四九城，气温高……”

“山高密林的地方，蚊子也多，也都带上……”

刘三根两口子眼圈一红……

“小七，你仁义啊……”

这时候饭菜都上了桌，姜岐夹了菜拿着窝头去给后院老太太送饭。

傻柱陪着刘三根喝酒。

原先在院子里就算有什么地方不对付，在就要离别的当口也都全部忘光了……

姜岐从后院回来的时候，见气氛有些沉闷。

连忙鼓起兴致来。

笑道：“放心，再过些年，大三线建设好了，你们都能回来探亲！”

“到时候啊，羡慕的人就是我们了！”

刘三根闷闷地道：“我们是一家子全部过去，那间倒座房还给了厂里……”

“就算是回来，也没地方住……”

姜岐笑道：“三根哥，没事，这满大街的招待所，旅馆都能住！”

刘三根这句话，正好被想来正房找姜岐说话的秦京茹听见……

眼睛珠子转了转，悄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