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花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道拄着双拐的人影出现。

大成拳一脉的固有气息随之而来。

姜岐冷笑道：“怎么？你比别人少挨一根牛毛细针，上赶着来补上？”

这个拄着双拐的人，很明显是张城那位倒霉催的师弟。

去年武馆开业那会，他的双腿断在宫素素手下。

经过叶清灵治疗，伤势应该早就好了才是……

不至于一年多快两年了还要拄拐杖。

那人冷冷地道：“我就是过来看看，逼得我师兄忘恩负义，改换门楣的恶魔究竟是谁！”

此时天色尚早，斜阳漫天，那人眼中怨毒清晰可见！

姜岐嗤笑道：“你们大成拳里有什么恩义？”

“不都是一脉相承坑蒙拐骗，误人子弟的货色？”

“打从王芗斋开始就是如此！”

那人双目陡然血红，扬起双拐朝姜岐打来！

“不许你污蔑我师祖师父！”

姜岐哪里会将一个区区明劲武者放在眼里，当胸一脚将这人踹出去老远！

“怎么不装瘸子了？”

“你这双拐里不是藏着一对短剑？”

“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人霍然抬头，右手捂着胸膛，嘴角流出一道血线。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双剑藏的甚是隐秘，所以哪怕双腿早就好了，也拄着拐杖。

为的就是攻其不备。

“蠢货！”姜岐淡然一笑，身形宛若鬼魅飘出！

十指连敲，木屑飞扬，双拐瞬间断做数截！

露出一对寒光四射的短剑。

姜岐拿着短剑看看，无声地笑了笑。

“我儿子正好启蒙是打基础的时候，徒弟也快了。”

“这对短剑不错，多谢你上门送兵刃。”

那人嘶声道：“双剑是我家传宝物，你，你，你居然敢强夺？！”

姜岐乐了。

“说你蠢你就流鼻涕！”

“就许你跑上门来找我麻烦，不许我收利息？”

“看在这对短剑份上，我也懒得再断你两腿。”

“省得接来接去麻烦，带根牛毛细针回去！”

“你师兄受的罪，你也尝尝，总要一视同仁才好。”

那人大惊失色！

“你，你是魔鬼！”

姜岐懒得理他，抬手一枚牛毛细针飞出。

冷冷抛下一句话：“以后想打架去油麻地九狮武馆，再敢踏上太平山半步，五肢全断！”

转身进了院门。

那人挨了根牛毛细针，脑海深处的刺痛阵阵袭来……

听姜岐这么一说，愈加觉得心灰意冷……

他哪里还敢去九狮武馆……

再加上家传短剑被夺，报仇无望……

想着想着忽然悲从中来，望空放声大哭……

这里可是太平山山顶，巡视者众，他这一哭立即有数道脚步声跑了过来。

那人脸色一沉，哭声顿止，旋即钻进山中草木，消失不见……

院中人见姜岐拿着一对寒光四溢的宝剑进来，都满脸诧异。

叶清灵微微一笑。

“蘑菇蛋的兵刃有了。”

蘑菇蛋到底还小，等到练剑的时候，长剑施展不便。

这短剑则是刚刚好。

姜岐笑道：“师父，你看看这個。”

吴九狮接过短剑看看：“有些面熟，忘了是谁家的了……”

“小七，你打哪里弄来的？”

姜岐道：“去年被素素师姐打断腿的那个大成拳的家伙，将双剑藏着拐杖中。”

“刚刚就藏在马路那边的草丛子里。”

“被我一脚踹飞，赏了根牛毛细针，大哭着回去了。”

吴九狮哈哈大笑。

“难怪我刚刚听见门外有哭声！”

“还在想是谁家大老爷们号丧呢！”

宫素素道：“还少两个剑鞘，小七师弟回头找块乌木，做两个剑鞘。”

“这对短剑都给蘑菇蛋？”

姜岐道：“一把给蘑菇蛋，另外一把我带回去给小小将来用。”

“蘑菇蛋这把用乌木镶金倒是没什么。”

“小小在四九城，那把却镶不得金……”

明年开始要破除旧的思想文化，风俗习惯……

弄个乌木镶金的剑鞘给小小，就是引火烧身……

吴九狮笑道：“那就镶银或者铜，不算扎眼。”

“不过小七你会做剑鞘？”

姜岐得意洋洋地道：“师父，我可是连蘑菇蛋上的精密零件都能做的人！”

“一个剑鞘算什么？”

吴九狮还不知道姜岐给真正的蘑菇蛋做精密零件的事。

只当他在胡说八道。

笑道：“万一做不好，我亲自砸你招牌！”

娄晓娥跟冯丹都笑道：“师父，小七当真会做手工！”

“我们都有风铃！”

宫素素轻轻咳嗽一声，似笑非笑看着姜岐。

姜岐碰见宫素素眼神，正要开口解释。

门外，陈妈敲了敲门。

问道：“小姐，姑爷，老爷问您俩过去吃饭还是在老爷子这边？”

娄晓娥笑道：“不回去了，今晚在这边吃！”

陈妈听了，回去告诉娄一啸谭岚青不提。

娄家别墅当然有厨子，只是没姜岐手艺好而已。

姜岐道：“师父今晚吃什么？”

吴九狮想了想，才道：“随便什么都成，这大热天的，总不能天天吃酱肘子。”

姜岐笑道：“那就做老四九城的过水凉面。”

娄晓娥拍掌笑道：“好啊，好久没吃了！”

“不过我要配肉末炸酱！”

姜岐宠溺地一笑：“成！”

冯丹撇撇嘴。

“小七，你怎么不问我跟素素师姐要什么酱？”

姜岐脑袋又大了，二话不说往厨房窜！

“素素师姐，你要配什么酱，想好了告诉我！”

娄晓娥噗嗤一笑，推着冯丹道：“就不问你！”

“快气鼓鼓的变身河豚！”

果真气得冯丹张牙舞爪！

姜岐下厨房忙活的时候。

断腿那厮顶着一根牛毛细针，步履蹒跚进了姚氏武馆……

张城一见大惊失色……

“胡师弟，你去九狮武馆了？”

“他们不是正在装修？”

“怎么又被射了枚牛毛细针？”

胡师弟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泪如泉涌……

“师兄，我不甘心啊……”

他一来是头疼，二来的确委屈的不行……

那个姜岐明显是个武学大宗师，怎地如此不要面皮……

家传宝剑，说抢就抢……

张城劝道：“胡师弟，别哭啊……”

“不甘心也没法子，形势比人强……”

“咱们练几天咏春拳，武馆总还开得下去……”

胡师弟道：“师兄，我不练咏春……”

“我……我要回四九城一趟……”

“接师父或者王选杰师叔过来……”

“我不信，咱们大成拳人才济济，就没一个是姜岐对手……”

张城叹了口气道：“胡师弟，你知道不知道，咱们掌门师叔王道庄的修为是谁废的？”

“你觉得咱们师父跟王师叔比掌门师叔的修为如何？”

胡师弟大吃一惊。

“掌门师叔修为被废？”

张城点点头：“前年，他带了几个师兄去鲁城青山村找宫氏八卦拳麻烦……”

“一行七人，个个修为被废……”

“出手的人就是九狮武馆的宫素素，她是宫氏八卦拳这一代首席弟子……”

“你觉得请师父跟王师叔回来还有用？”

“再者说来，咱们师父跟王师叔早已反目成仇……”

“你请他们来香江正好自相残杀么？”

胡师弟咬咬牙。

“一个，那就请一个！”

“莪家传宝剑被姜岐抢了！”

张城见劝不动他，只能道：“那等你这牛毛细针的三日之难过了，再回四九城……”

胡师弟圆瞪双眼！

“啥？”

“这破针要痛三日？！”

“老子这就拔了它！”

他动作极快，张城哪里拦得住！

只是他的手刚刚碰到牛毛细针，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旋即直挺挺倒在地上……

张城叹了口气，命人将胡师弟抬回房间。

“这不是作死么……”

换了他，一辈子不想跟姜岐再照面……

那就不是个正常人……

想想这位还要回四九城去请师父，愈加头大如斗。

这是要转着圈将大成拳的面皮都丢得干干净净的节奏啊……

姚师一来，再在眉心中插根牛毛细针回来……

等忍不住头痛，又得三步一跪去道歉……

到那时，大成拳别说在香江，当真在神州大地都不用混了……

王芗斋的棺材板压都压不住……

张城哪里知道，以姜岐如今修为境界，就算将王芗斋从棺材里拉出来都没用。

一样得跪下唱征服……

…………………………

吴九狮小院，一群人围着八仙桌吃过水凉面。

就连大黄跟前都摆着一碗。

姜岐端着个大碗吃的唏哩呼噜，就差没找条条凳蹲着。

娄晓娥好笑地道：“小七，斯文些！”

“看教坏蘑菇蛋！”

姜岐笑道：“晓娥，你是没吃过裤带面。”

“老陕们最喜欢蹲墙根子底下，边晒太阳，边吃得唏哩呼噜！”

吴九狮吃面的姿势跟姜岐一模一样。

还没忘记时不时端着搪瓷酒缸子大口喝酒。

乐呵呵地道：“在自己家里吃饭，哪里有那么些讲究？”

“原来我跟清灵在沧州老家的时候，郭老哥吃面的碗，快能有这个盆大！”

“也是一样唏哩呼噜！”

说起郭燕子，姜岐就想起了青萍剑。

“师姐，素素师姐，等会你们谁陪我练趟青萍剑？”

叶清灵道：“素素师姐，你陪师弟练，我看会书。”

冯丹笑嘻嘻地道：“那我等看完练剑再回驻地。”

娄晓娥打趣道：“要不，你就不回去了呗！”

“就住东厢房得了！”

“我带蘑菇蛋回那边睡，给你挪窝！”

冯丹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这是什么屁话？！”

“仔细我拿这碗炸酱抹你一脸！”

还没扯证，她要敢留宿太平山，今晚四九城冯家的电话就会被打爆！

娄晓娥笑嘻嘻地道：“我当你真皮厚如城墙呢！”

“原来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宫素素好笑地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长大？”

“不给蘑菇蛋看笑话？”

娄晓娥与冯丹齐声道：“等正房太太过门，我们就长大了！”

当初买七座车那会，关于正房太太那个笑话，娄晓娥早就跟冯丹说过。

宫素素微微一笑。

也没见她怎么动作，手里忽然多了两块小石头。

旋即将小石头搓成石粉。

“还闹不闹？”

娄晓娥跟冯丹齐齐摇头，乖巧无比。

“不闹了！”

吴九狮喝完最后一口酒，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还真得素素管管！”

“不然以后当真没个消停！”

吃完饭，消食一阵。

姜岐起身来到院里。

手一招，一柄百炼精钢长剑飞进他手中。

抱拳微笑：“素素师姐，请！”

吴九狮等人都在正房廊下，叶清灵坐在旁人看书。

青萍剑共六趟，每趟六十馀式，共三百六十五式。

内含周天之术加四季和天元巧合一岁之数。

剑谱均为四言典故，如迎风挥扇、横扫千军、玉女投壶、云里寻梅、浩然折梅、紫燕掠水、仙人指迷等等。

形象生动，文雅别致，格式统一，理象融合，颇为典雅可咏。

第一趟是基础剑，定式多，换式慢，架子低，多埋伏，讲究身正步稳，慢中求快，招式清楚，剑法明晰。

其馀五趟起伏转折，灵活多变，进退闪转，快速急变。

今日正值农历六月十五。

月华如练。

渐渐，院中两人剑势越来越急。

灯影，月影，人影，剑影，相映成辉！

冯丹看得瞠目结舌。

“傻扑棱蛾子，这就是小七跟素素师姐的真实实力？”

娄晓娥笑道：“应该不是，他们师姐弟切磋，不会用真实修为。”

叶清灵静静地道：“小七跟素素师姐倘若都用真实修为的话，这座小院早就没了……”

冯丹大惊！

“推土机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