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聂家老爷子的小院,姜岐复又飘进曾经去过的那座花木扶疏的小院。
新正时节,残雪犹深。
姜岐同样是打晕守卫,唤醒冯老爷子。
冯老爷子对姜岐可要熟悉的多,毕竟是未来孙女婿。
见到姜岐后,自然被狠狠吓了一跳……
压低声音道:“小七,你怎么进来的……”
姜岐将一包丸药塞给他,轻声道:“老爷子,这包药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家中大小平安……”
“只有冯叔冯婶去了赣省……”
“您放心……”
冯老爷子轻拍他的手背,眼底泪光闪动。
“男子汉大丈夫,俯仰无愧于天地,行止无愧于人心……”
“我什么都没做错……”
“告诉你未来岳父与叔叔们,一定要坚持,不忘初心!”
姜岐点点头。
低声问道:“老爷子……”
“还有什么要对二叔,三叔,四叔交代的话?”
冯老爷子摇摇头。
“且留可用之躯,待日后风清月明……”
“去吧,好孩子……”
“以后,别再冒险进来……”
“个人武勇,终是渺茫……”
姜岐握握老人的手掌。
“保重……”
“一定要保重……”
飘离那座花木扶疏的小院,姜岐又去了好几个地方……
这几次,他什么都话都没说,只静静留下了丸药……
他不敢开口,只怕满腔愤懑会重霄直上……
只怕那绝世凶兵,游熙宝剑将要化做七杀刀……
杀杀杀杀杀杀杀!
姜岐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南锣鼓巷95号大院的时候。
正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万籁俱寂……
………………
再过两天,已是元宵。
春节都已经没了,哪里还有元宵佳节?
今夜的四九城,格外寂静。
再无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的盛况……
当然,姜岐还是悄悄送了元宵去豆角胡同,棉花胡同,芳嘉园胡同等处。
无论如何,总能关紧门,安静吃顿元宵。
王世襄是個乐天派,豁达的很。
姜岐送去元宵,他当即就让袁荃猷下锅煮了。
笑呵呵地道:“世情如此,还能有小七亲手做的元宵,人生乐事!”
“今日雪晴,满月如盘。”
“小七,不如留下陪我喝一杯?”
姜岐从来没有担心他过不下去的原因,就在这里。
笑道:“酒就不喝了,我还得回豆角胡同。”
“老爷子,陈伯父,雪斋先生托我向您问好。”
“待来年海晏河清,相约昆明湖上,泛舟赏月。”
王世襄笑道:“好!且待来年!”
去豆角胡同陪着赵师傅与孙沉香赵家兄妹吃过元宵。
才回南锣鼓巷95号大院。
满院清辉如霜,与灯光交相辉映,却安安静静。
往年都在胡同口放小鞭,放窜天猴的孩子与半大小子们,都被拘在屋子里。
姜岐听听正房里没有声音。
便朝后院后罩房走去。
按照惯例,每年除夕,元宵,都会去陪聋老太太过节。
姜岐站在后罩房门口,轻轻揉了把脸。
将刚刚回来看见满城萧瑟带来的不适之感抛诸脑后。
“柱子哥,我回来了!”
果然后罩房里满满当当都是人。
戏匣子也开着,今天放的是《红灯记》。
四九城里压抑沉闷的气氛,并没影响到这间后罩房。
屋子里还跟往年一样热闹。
唯一不同的是,何雨水依旧不肯留在公婆家吃饭。
只在中午过去坐坐,便带着静静回来了。
李兴安满心无奈,却什么都不好说,只能跟着回南锣鼓巷。
见姜岐进来。
一大妈笑着问道:“小七,是陪师父师母吃完元宵回来的?”
姜岐抱起猫猫,一边拿个拨浪鼓逗着她玩,一边笑道:“是的。”
“猫猫今天吃了元宵没有?”
猫猫还不会说话,自然不能回答他。
傻柱指指西厢房道:“刚刚许大茂那孙贼过来了,说有事找你。”
姜岐笑道:“怕还是那个念头没打消。”
“不管他。”
易中海皱眉道:“那花花世界有什么好的!”
“一股脑的都跑去做什么?”
姜岐看了他一眼,坏笑道:“一大爷,送大茂哥过去我没法子。”
“不过,将您送走么,我高低得想到辄儿!”
一大妈好笑地道:“小七,又逗你一大爷!”
“好端端的去什么香江!”
姜岐跟傻柱互视一眼,笑道:“省得一大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众人大发一笑。
易中海心中阵阵郁闷翻滚!
这小坏种,又编排他!
他什么时候想吃葡萄了!
聋老太太咧着没几颗牙的嘴巴,笑道:“我是老了。”
“腿脚不利索。”
“不然那花花世界我也想去看看!”
姜岐握着聋老太太的手轻声道:“老太太,您且得长命百岁。”
“等以后蘑菇蛋大了,从香江回来接您!”
蘑菇蛋跟着娄晓娥在香江,易中海是知道的。
自然不用隐瞒。
聋老太太想说什么,见今儿是元宵,又忍了下去。
只笑了笑,没说话。
姜岐猛地想起叶清灵去年说过,聋老太太也没多少年了……
心内黯然……
正好李兴安凑来他身边,问道:“小七哥,您跟街道办原来的王主任很熟不是?”
王红霞现在回了红星街道办。
以副区长级别主管街道办事务。
姜岐并不否认:“是的,很熟,我叫她姨姨。”
李兴安搓着手问道:“小七哥,您能不能帮我问问还能不能回来做片儿警?”
如今城级治安局都赋闲,他这区级的自然也赋闲。
姜岐笑了笑。
“你们原来的宋局现在也天天在家带牛娃。”
“要是能下来,你说王姨会不会先让宋局下来?”
何雨水推了推李兴安,忙道:“没隔三岔五出去陪着挨批评就已经很好!”
“别为难小七哥!”
李兴安叹了口气道:“怪闷的……”
今年一月,某个蠢货炮制出来的治安六条出炉,局势更加崩坏……
像宋奇志,李兴安这样仅仅赋闲在家的人,已经算是烧了高香。
姜岐轻声道:“闷些总比没了……”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说这些事,屋里的气氛好不起来……
傻柱正想说点什么,许大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七,回来了没有?”
姜岐趁便出去,问道:“大茂哥,什么事?”
许大茂拉着姜岐就走。
“小七,回耳房说话。”
今晚元宵,照例留着灯。
火炕跟炉子都是点着的,屋里很暖和。
姜岐脱了军大衣,从柜子里“拿”出一碟子花生,一碟子卤肉片。
“大茂哥,喝一杯?”
许大茂觍着一张加长马脸坐下。
叹道:“我家清锅冷灶的,还真没吃什么……”
姜岐给他倒了杯酒,问道:“许婶没做饭?”
许大茂道:“我爸如今还关在牛蓬里,我妈没心情……”
姜岐问道:“见着人了?”
许三才是他一封匿名信给弄进去的。
省得那老阴比总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
许大茂闷闷地道:“年前好容易见上了,瘦得不成人形……”
姜岐连忙道:“那是许叔工作单位办的事,我插不上手。”
就算他能插上手,也不可能将许三才放出来。
那老阴比就是这四合院里头号不稳定因素。
比许大茂犹甚。
其实在鲁小梅的胡萝卜加皮鞭子下,许大茂已经好了很多。
如果不是那老阴比挑唆着许大茂在大难临头的时候,将鲁小梅抛闪在半道上。
许大茂的日子不会这么难过。
更不会隔三岔五去台上作陪。
许大茂喝了口酒。
闷闷地道:“年前的时候,我找人打听过。”
“我爸爸出来还不知道得猴年马月,他那错误不轻……”
“小七,我是想你帮我想个辄……”
“送我去香江……”
姜岐好笑地道:“我哪里有这个本事?”
“不然那年娄公馆走的时候,我不也走了?”
“还会弄得妻离子散?”
许大茂道:“小七,你家郡主娘娘不是也在香江……”
“一事的牌子还在咱们厂门口挂着的,冯家兄弟不知道……”
姜岐不等他说完,连忙道:“你怕是不知道冯家的事!”
“冯叔冯婶都去了赣省!”
“冯五叔闲在家里打苍蝇!”
“真正六亲同运!”
“你这个时候还想走冯兵冯卫的路子去香江!”
“怕不是还想多上几回高台!”
“再说了,许叔出不来,许婶你不管了?”
“她可是连正经工作都没有!”
许大茂叹道:“小七,不瞒你说……”
“自打小梅走后,我跟没头苍蝇似的,看不见光……”
“出去,混个人样子回来……”
“莪也好重新找回小梅……”
姜岐摇摇头。
许大茂现在才来后悔已经晚了。
不过这厮非但不傻,还有眼力劲的很。
若不是有姜岐,按照原时空发展,此时的他正在李怀德手下呼风唤雨……
“大茂哥,我真的帮不到你。”
“若是冯家兄弟有法子,我还会留下来?”
“不早早去香江跟橙子结婚过神仙日子?”
许大茂想想也是,心中对姜岐的疑虑大消……
如今情势,有路子的话,谁肯留下……
许大茂又喝了一杯。
问道:“小七,你见多识广,四年前那波去香江的一般是往什么地方走?”
这个姜岐倒不会隐瞒他。
横竖以这战五渣的水平,就算能去粤省广府宝安县,也过不去香江。
“三条线。”
“西线是在蛇口,红树林,只消游过鹏城湾就好。”
“只不过相当一部分人葬身大海潮汐,没那么简单。”
“中线是去梧桐山沙头角跳铁丝网,铁网周边有机枪,探照灯,大狼狗……”
他去年年末带傻柱走的就是这条线。
“至于东线是大鹏湾水路,游泳过去。”
“但是大鹏湾一带风浪很大,经常有鲨鱼出没,很多人葬身鱼腹。”
许大茂听后,沉默不语。
这三条线路,似乎条条他都做不到……
姜岐道:“大茂哥,安心带着许婶过日子吧……”
“去香江真没这么容易……”
“你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想那么些事,何必呢?”
“有命在,有口饭吃,还是活着吧……”
许大茂仰起脖子,喝干杯中酒。
眼底精光闪烁。
“小七,谢了!”
“来日我要是发达出息了,不会忘记你!”
说着推开耳房门,走了出去。
姜岐皱皱眉。
还发达出息呢,这马脸奸贼能囫囵回来,都算是他老许家祖上烧了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