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鸿将餐食用尽,感受着耗去的精元在一点点恢复,心神愈发清明。
他索性席地而坐,催发心剑来斩魂怨纱衣。
这层纱衣平日里无阻碍,实则是安素刻意为卫鸿加上的涤身至开脉的一把锁。
三魂七魄华灯常驻之时,道人便有冲击开脉的资格。
彼时,修道人要以魂魄纳养外界灵机,来萌发气脉。
而若是不知晓这层手段,在道人行将破关、魂魄舒展之际,怨煞感应到气机变易,便会一拥而上捆束过去,登时伤魂冲魄,阻绝道途。
这重手段只是安素随意施加,他并不以为卫鸿能突破开脉。
这仅是信手而为的小事。
静坐片刻,卫鸿心神沉静,一气清光在躯壳内盘旋,渐渐照透身躯。
道躯渐而反照出琉璃净光,映得魂魄一片通明。
在此时,本轻微透明如无物的魂怨立刻显露踪迹,隐有鬼神嚎哭之音,听得人心烦。
卫鸿并不为乱音所动,默默观想剑器。
随着他神意构筑,魂魄之中,一缕微不足道的剑气在汇聚,如丝如缕,锋锐慑人。
待剑气运化至极,其骤然飚射而出,将魂怨织就的纱衣轻易刺出个大漏口。
纱衣不再完满,原本凝如一体的怨煞蓦然间弥散出来,滚滚黑烟裹挟些恶念鼓荡起来,就要侵蚀魂魄。
如果一个处置不当,本来还引而不发的毒辣手段顷刻间就要毁弃他道途。
好在,顶门盘旋已久的一气清光早已等待许久,得了卫鸿驱策,其倒挂天河也似地冲刷下来,将泄出的怨煞尽数涤荡出去。
若有外人观览,卫鸿道人头顶盘悬着一汪莹亮的水泊,忽而水泊自顶门贯入,冲出一股携着凄厉嚎叫的秽恶薄烟。
薄烟缕缕散开,将木桌、地板腐蚀得嗤嗤作响,好似刹那间过去数十年,这些本是做功精良的用具霎时间朽坏,不复先前模样。
莹亮光河又冲荡一个来回,将诸般残余绞杀干净,这才回到卫鸿体内。
见着魂怨纱衣之怨毒竟至于斯,卫鸿不由感到些惊异。
能在微不可查、隐匿无形的前提下仍旧保持着如此杀伤,实在不易。
更何况,方才泄出的怨煞只是纱衣所藏的千百分之一。
随着魂怨纱衣的自我弥合,方才还偌大的漏口被填补起来,又回归浑然一体的状态。
只是,这股魂怨乃是无源之水,虽是别有神妙能自我织补。
但如若细细观之,便能发觉其气息削弱了些许。
这般削弱速度,比之纯粹以一气清光来照耀,效果要好得多!
一个是面对浑如一体的纱衣,防的滴水不漏,另一个是先戳出口子在冲荡,天然就显露出弱点。
效率自然不同。
甚至于,等到卫鸿将心剑磨炼得愈发锋锐,这等破解的速度还会更快。
此虑已解,不足道也!
之后的时日里,卫鸿反复习练剑诀,将先前的领会都落到实处,观剑的速度与所得都有着飞跃。
刺箓、观剑、斩煞......他的一天就是如此枯燥、充实。
随着心剑的培炼,魂魄中那一缕缕剑气汇聚起来,竟而显露出虚幻剑形。
将此剑拿在魂中,对于抹去《善恶血神经》带来的癫狂余韵亦有助力,可谓是一举多得。
在此过程中,诸位驻守诸道的修行人屡有斩获,亲自送来许多灵物、大药,这都是养身炼器极重要的资粮。
这些好物,他们先前总是推脱没有,拿着性命激一激,马上又都冒出来了,呵!
还有些许古物、残余、道法,这些也被众多道人发掘出来。
卫鸿在行功炼法的间隙都抽空看过,颇有些道术和修行法门,只是层级不高,暂时不必习练。
但这些物事对卫鸿虽是用途不大,对余化及、余化元、钟明旭、柴榆等等追随卫鸿已久的道人可就不同了。
彼辈劳苦功高,得了卫鸿准允,可以观览部分卫鸿收录的法门,好似老鼠掉进米缸,不晓得多么快活。
另外,还有些许存世久远的符器、法器残片,这些也都被找出来亲自送往卫鸿住所,将不大的院落堆得满满当当。
时间点滴流逝着,卫鸿在刺箓上的进境极快,不多时已而过半。
五日过去,卫鸿正与一涤身三重的修道人执剑拼杀,巩固着剑术。
此人乃是一犯错误的道人,被卫鸿唤来培炼,习练技击之术。
此前与赵极厮杀时,他深感自己在近身搏击之术方面的不足,便叫了此人来当沙包。
剑击厮杀之术,一人习练起来终归不是正途,非得有个敌手才妥帖
而有了炼化《通明剑观》的余韵增益,他在厮杀邀斗方面的缺乏亦能很快补足,不可浪费此次机缘。
剑诀中道人的心得体会颇多,在涤身之时,厮杀的经验尤其丰富。
卫鸿观览吸收,也是得了不少领会。
然而脑子会了,不代表眼睛会、手会。
就像是抚琴、游泳、练字......在许多技艺中,身体的熟悉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要把技艺像本能一样烙刻在躯壳中,如此在运用之时才可不假思索用处,不至于眼高手低,犯下大毛病。
只见两团剑光滚在一处拼杀,不时有铿锵鸣越之音荡出。
剑音愈发急促,寒光亦是逐渐强盛。
铛~~
一截残剑抛飞而出,将一株合抱之树扎了个通透。
清癯老者收起残剑,面上显露无奈之色,他抱拳告饶道,
“上使天威,我不及也!”
卫鸿哈哈一笑,归剑入鞘,动作潇洒。
“莫不是道友放了水,不然我怎胜得如此轻易。”
他嘴角含笑,搬了个石凳坐下,与老者言语。
那老道只叹一口气,
“说来不怕上使笑话,贫道一开始确实作了留手的想法,打算先与道友斗,稍胜一筹,而后再斗平,再过几日,便败于道友之下。
“如此一来真实些,也可夸赞上使天资之惊人,令上使开怀,宽恕我的罪过。只是,想是这般想的,但出了些岔子,道友实在天资纵横。我纵是要斗平都求而不得,却是高估自己了,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