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乾陵等了一会,见点名要这个东西的人竟然没发表言论,便数落问:“东西是你要的吧,怎么大半天了一个字都不说?”
说完之后,他才发现闫欣的脸色不对。
元硕也看出来了,绕过来看了纸上的字,疑惑地和尤乾陵对看了一眼。
尤乾陵抬了下下巴,朝他使了个眼色。
元硕问:“看出什么了?”
闫欣侧了下头,她压下了心底的烦闷,摇头说:“和那位徐大人上门找郡爷说的事不谋而合了。”
元硕道:“那你怎么一副被鬼吓到了的样子。”
尤乾陵皱眉,道:“想到什么了就直说。”
闫欣寻思一会,将信纸收了夹到了袁逊案子的帖子里面,说:“暂时还没确认,说出来没有意义。”
等她见了徐臻之后再说。
说完,她抬头和元硕说:“郡爷答应我了,明日你们出行要带我一起。”
元硕震惊,看着尤乾陵说:“……不是吧,我们郡爷出门带个侍女像什么话。”尤乾陵虽然在外人看来就是娇贵又脾气大的平南郡王,但他身边至多带个随队医士,不带女的!
再说了,带侍女总有种骄奢淫逸的感觉。
怪不正经的。
尤乾陵朝闫欣挑眉,说:“你看,千户大人的建议是不行。”
这可难不倒闫欣。
“侍女不行,侍从总可以吧。”
尤乾陵也不明白闫欣为何非要跟他一天,但既然答应了的事情,他也不至于反悔。于是尽责地提醒闫欣明日在门口候着,便带着元硕离开了阁楼。
两人出了门,元硕不解地低声问尤乾陵。
“郡爷,明日要去见指挥使吧,当差的时候带着尤府的侍从不会不方便?”
平日也就元硕会操心他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尤乾陵自己都不大在乎——在乎也没用,毕竟有个糟践自己的万人之上在呢。
尤乾陵道:“要是能让指挥使觉得我实在扶不起那不是挺好?最好能让圣上别惦记我。”
元硕给他这自暴自弃的话说得平日八面玲珑的嘴立刻都成了锯嘴葫芦,蹦不出半个能顺毛的字眼。
——
第二日一大早尤乾陵便见到了一直侯在门口的闫欣。
说来也是神奇,此人真的有好几副面孔。
尤乾陵已经见过三次,今日又是全新的模样。她一改平时在尤府的娇贵装束后像直接换了个人——一身蔚蓝的家丁服饰在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清爽潇洒,竟然让人眼前一亮。
就是不太像是伺候人,像个年轻气盛的小少爷。
尤乾陵不明白不过刚过了几个时辰,这人昨晚上还健在的郁色便一扫而空,再想想自己烦闷了一夜,都没睡个好觉。
两相对比差距太大着实让人心底不舒坦。
因此看她格外不顺眼。
闫欣见他们姗姗来迟,兴致勃勃地催促说:“怎么这么晚?我都跟三小姐打完招呼了。”
长得好端端的尤乾陵非要摆出个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刁钻样,阴阳怪气道。
“这么着急要见我,昨晚上埋在那帖子是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闫欣当即正色回:“帖子都一个样,您看不出来的东西我也看不出来呀。”
尤乾陵哼唧地冷笑了声,越过她往马车那边走了。
闫欣一头雾水。
“他什么意思?”
元硕无奈摇头,客气提醒说:“今天你多注意,别惹郡爷。”
闫欣:“……”她也没惹他啊。
三人都上了马车,元硕朝尤乾陵说:“今日要去见指挥使大人,圣上那边估计有差事要安排下来了。”
尤乾陵短暂地应了一声。
从他们的指挥使那吩咐下来的差事都不算什么,大都是正常的抄家案子,或者别的一些不好走正常流程的偏门案子。
他出个人场就够了。
尤乾陵比较怕的是崇明帝亲自招他进宫问事的时候顺便给他派来的差事。那些一半是让他办事,另外一半则是在试探自己。
最要命的是,里面全是坑,保不准那天给朝中挑事的文官盯上了,崇明帝就把自己推下去。
这种时候他的心眼就要多长几个。
虽然防不住,但至少能让自己跟盯自己的人辨上几句。
只是他本身就患有心症,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尤其耗费心力,心情会特别不好,脾气也特别大。之事后很长一段时间还要带上顾全给他配安神香才不至于失控。
一想起这些东西,尤乾陵是真的不太想干锦衣卫这破差事了。
“元硕,你去跟指挥使说我今儿不舒坦,不去了。”
说完又见闫欣这清爽样觉得让她今天这么好过也太便宜她了,于是又改口。
“算了,去吧。欣哥第一天上任,不能缺席。”
元硕:“……”
闫欣:“……”
闫欣嘴上说要跟尤乾陵跟一天,但当真要见计划外的人了,却又不太愿意。
“我也要跟吗?”她问道。
尤乾陵在瞿家宅子里便知道这个人喜欢逞能,本质上是个见光死,特别不喜欢和人接触。
这会看她不清爽了,忽然舒坦了,便说:“怎么?自己要跟来,现在打退堂鼓了?”
闫欣之所以想跟着尤乾陵实际上只是为了能见到大概率会登门找尤乾陵的邱祭酒,或者那位徐臻。
她并不想见这两人以外之人。
既然逃不过,那就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那………我可以不说话吗?”她问。
尤乾陵还想嘲她两句。
元硕这个多事精忽然插嘴说:“放心,你就是想说,也没机会给你说。”
闫欣以为锦衣卫应当都在一处办公务,谁知马车在护城河走了一半,拐进了一座小门,抬头看竟是指挥使府。
“指挥使跟您不在一处办公务?”
尤乾陵说:“想知道原因?”
闫欣点头,心说不想知道她还问什么。
尤乾陵瞬间冷下脸。
“为了我’不小心弄死个人‘,指挥使救人不及,情有可原啊。”
闫欣有听没有懂。
元硕无奈地凑过去在她耳边说。
“你要说,岂有此理!指挥使怎能如此没担当!”
闫欣这回懂了。
但她不会瞎说这种话的。
————
进了府中,闫欣很快见到了那位长相魁梧,一身漆黑,身带浓重煞气,和尤灵蕴完全天地之差的锦衣卫现任指挥使赵谦,立刻明白了元硕说自己没机会说话这句话的意思。
尤灵蕴是那种见到一个人,首先会多看两眼,先盘算片刻,觉得对方没什么威胁便不再将人放在眼里的人。而这个赵谦是直接入眼的只有尤乾陵,别说她了,就连跟在尤乾陵身后的元硕都没放在眼里。
赵谦见他进来,放下了手中的书,说:“坐。”
铿锵有力的一个字,力道和压迫力都十足,崇明帝安排来镇尤乾陵的人果然不一般。
尤乾陵在一旁落座,也不拘谨,随意地问道:“大人叫本王过来是圣上有事?”
赵谦也不介意他在自己面前端身份,起身背对了他们,似乎是想了片刻,沉声说:“我本来并不属意你去办这个差事。只是圣上似乎很坚持。”
尤乾陵早就习惯了,崇明帝点名要他办的事,别说一个赵谦,整个朝廷所有人反对都没用。
崇明帝十分乐意看他被朝臣们挤兑,这次不出意外应当还是和朝中人有关的差事。
赵谦继续说:“昨夜在天音阁,有个国子监的学生众目睽睽之下摔死了。在场的不少人都说看到了天上有看不见东西兜着这个人,也在学生尸体的附近寻到了一种特殊的丝线。”
闫欣下意识抬头看赵谦。
“那种丝线叫千金丝。是制傀儡所用。祭天台落成之后,圣上便下了密令禁止售卖,使用这种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