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把式哈哈大笑着谢过,先咬上一大口,满嘴嚼着赞叹一句“真香啊”,才解释说道,“不瞒二位,我还真没吃早饭,肚子正饿着呢!哪里经得起这热乎乎的肉香味儿勾搭?哈哈……”
通州码头并不是一处,而是散布在运河两岸。齐整的河岸绵延数里长,到处都能停泊货船,两边全是店铺和货栈。
嘈杂的码头人声鼎沸,上货下货的,数不清的人伕在肩挑背扛。
陶器坊占据了其中一段河岸,集中了许多陶器作坊,从山东运来的泥炭便集中在此卸货。泥炭是烧制陶器的原材料,作坊里烧窑用的便是煤炭,却没有看见运煤船。
再下马车时,钱素素带着一顶帽帘,将全身都藏在了灰扑扑的细棉布里面。
随便挑了一家看上去不太繁忙的陶器作坊,钱素素还在外面等着,钱三儿媳妇进去打听。
“掌柜的,跟你打听一件事儿。听说这附近有个铁匠铺子,叫刘记铁匠铺,不知道在哪儿能寻着?”
“在巷道里,直走到底就是。”
“顺道儿再问一声,你这陶器作坊烧的煤炭是从哪儿运来的?是咱北京本地的吗?”
钱三儿媳妇按着钱素素教的,一板一眼地询问,却引起了掌柜的关注。
“你一个妇道人家问这个做什么?”
钱三儿媳妇连忙陪着笑脸,解释道,“这不是我家主子手头有点余钱,想做点贩卖煤球的小生意,可是北京本地的煤不是贵吗?所以到运河边上来打听,外省的煤是不是要便宜一点?”
那掌柜的视线在钱三儿媳妇脸上打量片刻,又歪着脑袋朝外面觑了一眼,看见钱素素,不由得愕然说道,“你家主子怎的让个女子出来奔走?”
“呵呵……”钱三儿媳妇尴尬赔笑,“那就是我家主子,这不是没办法吗?”
掌柜震惊莫名,便显出一丝怜悯之色。又思忖片刻,便说道,“其实说与你听也无妨,反正煤球生意我们作坊也是不做的。咱们烧窑用的煤炭都是北京本地的,就在顺义,沿着潮白河南下,正好能转进这运河航道。若是从山西或是河北买煤,就得走陆路拉大车,那价钱可就大发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多亏掌柜的指点,不然我家主子可要花冤枉钱了!”钱三儿媳妇呵呵笑着连番道谢,这才出来。
钱素素听她转述,这才知晓,原来这个年代山西的煤炭这么不好卖!她小时候家里也是烧过煤炉子的,山西无烟煤,亮晶晶黑得发蓝,根本就没有呛人的烟气。可是这个时候,却还珠玉蒙尘呢!
主仆两人便往巷道里面走,很快找到刘记铁匠铺子。
刘铁匠生就一副标准的铁匠身板儿,这才四月天,已经打着赤膊,露出油亮发黑的腱子肉。钱素素站在门外,隔着帽帘打量他的面相,觉得这人应该不死板。
果然,这回那铁匠研究了一会儿,便问了几个问题,钱三儿媳妇却回答不上来。
钱素素这才走进去,隔着钱三儿媳妇,背对着他回答问题。
那东西其实简单,解释清楚用途,刘铁匠便马上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