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邑城外。
“老顾,你这狗……让我骑骑?”
谢灵飞看着顾安身边的龙祸,黑毛赤焰,十分威风,不由有些眼馋。
顾安看了他一眼:“我倒是没意见,只要你有这本事。”
“不就一条狗?再大它也是狗!”
谢灵飞摩拳擦掌地走了过来,人还没靠近,龙祸就突然呲牙,张口就喷出斗大一团烈火。
“啊!”
谢灵飞怎么也是个武道高手,猝不及防下,虽然闪得快,却还是被火撩了屁股。
幸好反应快,火苗也不大,就地一滚就扑灭。
只是一身狼狈自不必提。
“畜生!”
谢灵飞咬牙切齿,只是衡量了下双方实力,觉得他似乎打不过这畜生。
龙祸也没将他当一回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便将头偏了过去,看都懒得看他。
顾安摇了摇头,也懒得理这货。
看向一旁:“白楼子,老许,你们可决定了?此行福祸不定,生死难料,我或许也是自身难保,未必能护得住你。”
白楼子和许江达各自骑着一匹马,皆是毫不犹豫地道:“六郎不必理会我二人死海,”
“世人欲求一仙缘而不可得,我二人得六郎厚爱,怎会惜命?”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说了。”
顾安点点头。
王纨伤势已经养好,他便决定开始动身前往那处残垣遗迹。
毕竟是上古胜境,机会难得。
一个胜境的机缘,不是三两个人能吃得完的。
哪怕只是出于人多力量大的考量,顾安都不会只和王纨前往。
思来想去,就将能带的人都带着。
谢灵飞此时也有五境的实力,加上和自己的关系,自然少不了。
白楼子一身古怪本事层出不穷,遇上妖鬼精怪之流,某种程度比自己更靠谱。
许江达虽然只是三境,但出身王家,又对自己忠心耿耿,也值得一个机会。
除了王纨和这几人,还有一个顾安自己也意外的人。
“我说,耽搁了这许多时间,还走不走?”
阴君陵。
正骑在一匹骏马上,不耐烦地道。
这个向来以出身名门为傲,性格极其傲骄的家伙,却不是顾安要带的。
是王涳让他来的。
王涳对自己算是仁至义尽,还给他“引荐”了顾横滔这么牛逼的老师。
虽然还没成正式的,但也算对他有恩。
顾安觉得,于情于理,动身之前,也该去给他汇报一下。
其实还着另外的私心。
自己不在朔邑的期间,说不准庄南溟这厮又会搞出什么手段。
王涳算是他亲近的人中,最高深莫测之人。
若是他愿意留意回护,应该没有几人能翻起浪来。
然后,王涳便叫来了阴君陵,让他带上。
说是对他日后有好处。
顾安寻思着,王涳此举,应该是想让自己卖阴君陵一个人情。
毕竟其背后阴氏,可是真正的名门世家。
即便是万仙教,也未必能及。
顾安虽然没有攀附的心思,但能交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阴君陵这个人,虽然毛病不少,尤其是看不起出身低的人这点,很让人讨厌,但人品却不算差。
信守承诺,输得起放得下,虽看不起人,却也不会仗势欺人。
和张若虚那种货色完全不一样。
“你急什么?投胎啊?”
谢灵飞不是很喜欢这个拿鼻孔看人的家伙。
顾安回头看了一眼朔邑的方向,翻身骑上龙祸,与王纨齐平。
“再等一刻,她若不来,我们便走。”
王纨骑着她的赤睛胭脂兽,身背宝剑,红衣烈烈,英姿飒爽。
“你真要让她去?”
那日与那条白蛇交战,她在白屋助阵之下,才勉强打了个平手,甚至还落了下风。
那妖女却能驾驭这等妖物,足见其手段了得。
带着这样一个人,实在是难以预料。
顾安笑道:“怕什么,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再说,不是还有阴大公子吗?”
阴君陵是儒门中人,武道平平,也不修道术佛法。
但顾安很肯定,他的手段,不一定比杜春风这个妖女弱。
阴君陵闻言,也只是轻哼一声,高昂着头,一副不屑一顿的模样,显然也是默认了。
顾安笑了知,不以为意。
其实他敢让杜春风一起,也不是没有依仗。
王纨此时的境界是一日千里,随时能晋入七境。
他自己的金丹大道也忆初成。
尤其是在那雪原之中,水炁磅礴,他的勅水神咒威能倍增。
还有龙祸如今道行大进,并不弱于自己。
两人一狗,也足与那妖女和她那条大蛇抗衡。
“万仙教的妖女你也敢招惹,也不知说你是无知还是大胆。”
等待之时,阴君陵忽然撇撇嘴道。
“妖女?”
顾安寻思着这个称谓。
虽然他想将万仙教打成邪教,也将阴子方拉上了船。
可如今阴子方都还在运作,自己布置的手段也还没来得及起效。
万仙教在世人眼里,还是那个道门名教正宗。
阴君陵为什么叫她妖女?
“听阴兄的意思,似乎识得那杜春风?”
不仅是知道,分明是还很了解,否则怎么会用“妖女”这样定性的称呼?
阴君陵却是目光微微闪烁,显然也知道顾安这话真正要问的是什么。
却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顺着字面的话说道:“你知道外边是怎么叫这妖女?”
顾安好奇:“怎么叫?”
“杜春风,春风渡。”
“春风一渡,勾魂销骨。”
阴子陵带着莫名笑意扫了眼王纨,又看向顾安:“你要是不想被她吃了,就离远些。”
顾安看了看王纨脸上微露不悦,干笑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看了看后面,翻身上了龙祸:“好了,她不来就算了,咱们就走吧。”
几人正要策马动身,顾安忽然闻到一股幽香。
便听闻金铃般的娇笑响起。
“顾郎好生无情,竟忍心抛弃奴家?”
红影微闪。
与此同时,王纨轻哼一声,背上宝剑已经出鞘,剑光横扫。
众人只觉锋锐寒意,便见王纨手中宝剑已经横在一个如脂般的玉颈之上。
杜春风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龙祸背上,侧坐着,斜倚着顾安。
两人之间,只隔着王纨的剑。
王纨的剑锋就架在她颈前寸余之处。
白楼子和许江达低下了头。
虽然觉得他们此时应该护主,不过好像轮不到他们出头。
谢灵飞一脸兴奋,骑在马背上,眼珠子乱转,闪动着雀跃的光芒。
阴君陵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便策马前行。
“哟~二娘子好凶哩,女孩子家的,怎好整日里舞刀弄剑?多不雅哟?”
杜春风竖起一根纤长玉指,毫不在意地轻点剑锋。
王纨却是目光清冷,不为所动,长剑如山般纹丝不动。
杜春风娇嗔一声:“顾郎,你看她~好粗鲁啊,可吓死奴家了,奴家好怕~”
顾安长出了一口气,也不说话,轻拍了拍龙祸。
也不知道妖女使了什么手段,龙祸竟没发现背上多了一个人。
顾安这一拍,便是提醒了它。
龙祸顿时大怒。
浑身立时红焰升腾。
“呵呵呵……”
杜春风娇笑一声,飞身而起。
“好厉害的畜生,好狠心的顾郎。”
白光闪动,一条白蛇已经迎风而涨。
瞬间便长得有十数丈有余。
杜春风轻轻飘落蛇首。
顾安道:“既然来了,还请杜娘子好生跟着,不要惹事,否则顾某也不是好欺的。”
说完,拍了拍龙祸。
龙祸四爪生火,踏虚飞空。
飞得也不高,只是离地数丈。
王纨骑的胭脂兽日行八百里,速度不比龙祸慢。
阴君陵和谢灵飞出身不凡,骑的马也不是普通货色。
杜春风的白蛇更是妖中异种,身形一游,不比飞来得慢。
只有白楼子和许江达的坐骑差了点,跟得有些吃力。
七人五马一狗一蛇,飞速而去。
……
过了没多久,在顾安等人所行过的道上,出现了几骑人马。
“可恶!跟丢了!”
“他们分明是对路途早就十分熟悉,又有异兽神骏相助,我等想要追上,根本不可能。”
“这可如何是好?这姓顾的定是得了王家的宝贝,去寻那胜境了,这条路,不是去灌风口,说明必定另有路途通往。”
“这王家真是藏得好深啊!”
这些人竟是跟踪而来,想要尾随顾安等人进入胜境。
却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还是先回去禀告大都督,再作定夺。”
“他们即便进得了胜境,区区几个毛头小子,又能翻得起什么浪花?不死在里面,已经是命大。”
“若能有命出来,自然有大都督决断,谅他们也逃不了。”
“走!”
“驾!”
……
“呵呵呵……”
“顾郎还真是心善,奴家方才可以为你杀了那几只老鼠的。”
路上。
杜春风躺在蛇头上娇笑。
以几人的本事,不难发现跟踪的人。
王纨和杜春风都有意将来人杀了灭口。
不过顾安却阻止了,保是摆脱了事。
倒不是真的心善。
只是留着他们还有用。
……
顾安现在对自己的决定觉得无比英明。
他对这条路已经很熟悉。
路上的崎岖障碍,有杜春风那条大白蛇在,简直不值一捍。
变出近百丈长的巨大本体,身形一游。
什么崎岖都能瞬间荡平,凭空开出一条路来。
一路行来,无比顺畅。
很快便到了那座太古神山一般的雪峰之上。
“没有想到,大雪山中,竟还有如此所在。”
即便是王纨和阴君陵这等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禁赞叹不已。
连杜春风此时也顾不上作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切。
谢灵飞几人更不用说。
行入那处冰宫残垣,众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目光里透出无比惊奇。
这莫不是上古仙宫遗迹?
很快,来到那座残门之前。
“这里……就是胜境所在?”
王纨仰头打量着,目光复杂。
即便只剩下几根残破的冰玉白柱,这座残门仍透露着雄伟的气势。
她王家几代人都在寻找的东西,如今就这么轻易地摆在自己眼前。
王纨虽然心性坚韧,也仍忍不住有些心神激荡。
顾安道:“我也只是猜测,究竟是不是,还得一试。”
看向阴君陵:“阴兄,你是儒门弟子,这祭天之事,你应该最清楚,不如就由阴兄代劳?”
说着,便将装着祭文的锦盒递了过去。
阴君陵也不客气,伸手就接了过来。
展开一看,看了几肯,便摇头晃脑叹道:“不愧是名士手笔,果真是雄文!”
“行了,让你干活,不是让你在这犯书呆的。”
谢灵飞忍不住刺道。
“不学无术,有辱斯文!”
阴君陵不屑地骂了一句,便不客气地道:“将三牲果酒都摆好。”
许江达和白楼子看了睜顾安,见他点点头,立时便将背上的包裹拿了下来。
出发之前,顾安肯定要了解清楚,一应物事,都已备齐。
他们就几人,一切从简。
只准备了必须品。
很快,白、许二人就摆出了一个简单的祭台,摆上了三牲头、瓜果、五谷、酒水,点上了香。
“引物。”
阴君陵朝顾安看来。
顾安向王纨示意,王纨便将那只南溟玉壶拿了出来。
杜春风见了这玉壶,目光微闪,也不知道想什么。
阴君陵拿过玉壶,放到残门之前,祭台之上。
神情严肃薛顺,正衣正冠,手捧祭文,脚下踏着奇异的步伐,显然这其中另有玄妙,只是众人都看不出来。
口中抑扬顿挫地诵读:
“上天有灵,地有厚德,”
“日月有序,万物生育,”
“吾仰圣德,燃香九叩!”
“跪!”
阴君陵回头喝了一声。
顾安等人相视一眼,便跟着他跪了下来。
天地生养万物,跪天跪地,理所当然,没什么别扭的。
“伏乞开灵境之妙,敞玄机之门……”
“圣灵不昧,其鉴纳焉!”
“尚飨!”
随着众人三叩九叩,阴君陵抑扬顿挫的声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
众人心中忐忑。
谢灵飞忍不住小声道:“这小子到底行不行啊?”
阴君陵也顾不上不快,皱起了眉头。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关键之处?”
顾安忽然想起王烈说的话,便道:“你试试叩响玉壶。”
阴君陵闻言,便屈指轻叩玉壶。
玉壶竟是应声大放光芒。
众人顿时只觉眼前霎时一片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