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充王后入宫、召集百官入殿、当众弑王登基。
听到这话,武丽那双秋水眸中的平静泛起了涟漪,瞳孔微微收缩,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和震惊。
这三件事,别说是一起做到了。
就连一件都难以完成。
先不说如何冒充王后入宫,且就当院外的那些金吾卫们各个都是傻子吧。
但唐王沉溺于丹药,一年恐难上朝一次,早已是长安人皆尽知的事情了。
而后宫又不得干政。
若没有唐王的王旨,仅想以王后的身份,召集百官入殿这件事根本无法做到。
就更别提当众弑王登基了。
在武丽原本的计划里。
若李楹台能顺利回到长安后,便以清君侧的名义号召百官一起弹劾赵归真。
同时让四都的节度使们发兵长安。
两者结合,最后逼迫唐王交出金凤玺让位。
若唐王不肯,再考虑悄悄杀之。
然后昭告天下,唐王病重驾崩让位给前太子李楹台。
整个计划的前前后后,武丽虽想过悄悄的杀死唐王,但却从未想过当众弑王。
毕竟,弑王便是篡位。
得位不正,恐会日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武丽平复了内心的激荡后,轻启朱口:“公子,您的想法是否有点过于粗糙?而且这根本无法实施。”
这样的反应倒是在金蝉的预料之中。
“伯母,若唐王被逼罢免了赵归真,你觉得这王位有几成的可能,轮的上楹台去坐?”
不同于武丽一介妇人,嬴楼可是在大秦王位上坐了多年。
他深知一点,若想造反成功,那么就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军权。
若想登基为王、接管国运,就还得有宗族和百官们的支持。
就比如吕不为。
秦国朝堂上的百官中,至少将近有七成不是他的门生就是门客,或者是投诚而来。
但军权的话,相对于朝堂上的势力就少了很多。
至于宗族,更是无一人支持他。
而这,也就是吕不为迟迟只坐在国相位置上的原因了。
反观嬴启和赵姬。
倒是因为嬴楼身体孱弱随时可能驾崩的原因,笼络了大部分宗族的势力。
毕竟在宗族的眼里,黑水龙椅上坐的人只要姓嬴就行了。
至于是谁,并不重要。
一个健康的王总好过一个随时驾崩的王。
而华阳所代表的陇关士族,比起前两者就简单的多了。
根本无需担心会造反。
他们要的只是世袭罔替,只要与秦王捆绑到一块便可。
而武丽虽然聪明并且隐忍多年,但毕竟离权谋还是太远了。
无论是四都的节度使,还是文武百官。
说句好听的,他们与武丽终究只是合作的关系。
不好听的话,就是随时可以倒戈。
在他们这些人的心里,赵归真才是导致大唐变成如今这番模样的罪魁祸首。
若赵归真一死。
唐王的权力被分散至下。
而四都的节度使们重新掌握了军权,甚至权利变的更大。
文武百官也各居其位,继续操控着整个大唐的运作。
到了那个时候,这王位上的人,依旧是如今的唐王还是李楹台,又有什么区别呢!
前者还无需背负弑君的名号,说不定还会落下一个千古忠臣的头衔。
而后者将会被记入史册,弑君篡位之名将永远无法抹去,由后代子孙们去评判。
此时。
一旁的武丽已经陷入了沉思。
被金蝉这么一点,她很快也就想明白了。
现在这个局面,什么清君侧、弹劾赵归真、逼迫唐王让位,这通通存在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若想让李楹台成功的登基为王,便只有弑王立新这一条路。
而且还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不给那些节度使、宗族和大臣们,做出选择和思考的机会。
只要成功当众弑王,这些人便无退路可言,只能和李楹台绑在一起。
“公子,请您指点!”
撑起还有些虚弱的身子,武丽朝着金蝉弯膝一拜。
而武丽虽是一介女流,但很是聪明。
她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便是楹台能成功登基的关键。
至于金蝉的身份是什么,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娘,你这是干吗?”
看到母亲居然跪拜行礼,李楹台白了金蝉一眼,示意他赶紧过来拉一把。
而金蝉也没想到,武丽居然会做到这一步。
“伯母,您快快请起,无需要这样。”
金蝉赶忙伸手搭在了武丽的双臂下,轻轻的将其扶起。
“伯母,此物为千人皮,穿上后便可变为王后的模样!”
“千人皮?”
身处中原的武丽,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东西。
“不过要想变成王后的样子,还需要.......”
金蝉瞅了眼地上,被砍成人棍半昏半死的王后。
当时曾听苏复提起过,这千人皮能变成的容貌有限。
若想变成指定的样子,只要剥掉那个人的脸皮,将其融入千人皮内即可。
嗖~
鱼腹在王后的脸上轻轻划过,只见一张薄薄的脸皮,顺势就落到了金蝉的手里。
在把王后的脸皮融入到千人皮后。
武丽也成功变成了王后的模样。
虽然觉得有些恶心,但为了女儿,武丽还是强行压制住了反呕的胃。
“伯母,等你回到宫中后,今日午时便和唐王一起召集百官入殿。”
“公子,您说的这些,恐怕有点困难,唐王如今深居在宫内,见都很难见到,就更别提让他上殿了。”
“我有一理由,必会让唐王现身!”
听闻,武丽一愣。
如今这大唐,除了赵归真的丹药或者四都节度使们兵临长安外,还能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唐王去关心的。
“普渡贤师!”
金蝉轻轻道出四个字。
这十三年来,普渡贤师和唐王合作这事人人皆知。
而且普渡庙也在唐国境内遍地开花。
虽然普渡贤师的名号,武丽倒是如雷贯耳,但这人却从未见过。
“伯母,你只需要告诉唐王,普渡贤师已入长安今日午时就要进宫,唐王听后必会召见!”
“这几年,那些受到了伯母恩惠的大臣们,想必伯母应该自有办法,让他们在大明宫的殿上做出选择。”
毕竟是李楹台的亲娘,金蝉没有直接说明,而是含蓄的用了“恩惠”一词。
“这点请公子放心,这些年,我的这副皮肉并不是白白让人玩弄的!”
武丽倒是并不遮掩分毫,自己都做了什么,就算在李楹台的面前也毫不避讳。
“好,那就麻烦伯母了,今日午时入殿弑君,助楹台登基为王。”
三人用最快的时间谋划了一些细节后,金蝉便一把火点燃了小院。
而武丽也装成了王后的样子,朝着金吾卫们走去。
“起驾,回宫!”
王后的仪态,武丽倒是学的惟妙惟肖,竟有了八九分的神韵。
“遵命!”
虽然金吾卫的首领有些疑惑,这鹿道长去了哪里,但毕竟身份差异,让他并没敢多问。
武丽走后。
燃烧的火焰越来越大。
在火光映照下,房子的轮廓变得扭曲而模糊,红色的火焰与黑色的浓烟交织在一起。
而这片滔天的火海中,似乎还能听到王后那一丝丝的惨叫声。
只不过这惨叫声很快便被淹没。
“走吧!”
金蝉拍了拍李楹台的肩膀。
“金蝉,那些来过这里的人,我要他们全都死!”
李楹台贝齿紧咬嘴唇,眉毛紧蹙。
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为了不让武丽担心,刚才的李楹台一直强压着愤怒。
但随着武丽的离开,李楹台再也压制不住了。
看着眼前火海中,母亲被辱了十三年的地方,李楹台每一次的呼吸,心脏仿佛都被针刺一样。
“好!”
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很快两人便回到了城东的凶肆。
“大人,您的灵药已经给兄弟们发下去了。”
见到金蝉回来后,苏去疾带领着盘踞在长安城东的暗字营朝着金蝉跪拜。
“无需多礼!”金蝉扶起对方,让所有人都站起身说话。
“去疾,还得麻烦你一趟,去通知所有兄弟全部剃成光头,换上白色僧衣,明日午时随我入大明宫。”
“大明宫?”
听到这话,苏去疾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又扭头看了眼表情阴沉的李楹台。
“你没猜错,明日弑王!”
虽然苏去疾已经大致猜出了几分,但听到金蝉的话后,还是难免浑身一颤。
暗字营的确是白家军中,以刺杀为目的才培养的。
但要论战绩,也就成功刺杀过一次赵国的万人将。
再往上就是唐国的前太子李楹台了,而且还没成功。
这突然间就要在唐国的国都弑王,这着实让苏去疾感到有点意外。
简单交代给苏去疾几句话后,金蝉便单独前往了无人的偏房。
为暗字营和李楹台准备方便携带的“灵药”。
而同一时间。
武丽也回到了王后的寝宫中。
“明日午时普渡贤师将要进宫,你速速去通知大王,让百官们也做好准备。”
武丽坐在凤榻上模仿着王后的仪态,对着身边低头哈腰的老太监说道。
“遵命!”
伺候了王后十几年的老太监,都没认出眼前这人是武丽假扮的。
不得不说,这千人皮的确好用。
“王后殿下,太子在隔壁已等您多时,您看是否现在召见。”
“李泰?”
武丽一愣。
按照刚才金蝉所说,李泰比他们从蜀都晚出发三日,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前往长安的路上才对。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明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