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
金蝉依旧坐在马背上不为所动。
按堂前燕这家伙前几次的“不良”秉性来看,若是就这么随他去了,保准事成之后直接脚底抹油开溜。
而且这货的手段,金蝉也琢磨不透。
虽然他自己说的是学了百家艺、吃了百家饭。
但这可信度嘛!
呵呵,近乎于没有。
“君子以诚为贵,小弟我实言实行实心,金哥,你这话很伤我的心啊!”
只见堂前燕这小子瞬间眉头紧锁,右手捂着胸口,左手掩面而泣。
嘴角还微微下垂,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弧度,仿佛在诉说自己的委屈。
“滚蛋,你和君子这两个字沾边吗?”
金蝉抬起下巴,眉毛轻轻一挑,不屑的哼了一声。
“天子丢失的那枚玉玺,就在那扇佛门之内!”
突然。
堂前燕双眸眯成一条细缝,肩膀向后微张脊梁顺势挺直,声音也变的低沉了许多。
“天子的玉玺!”
听闻这话,金蝉愣在了马背上。
身上的毛孔瞬间张开,汗毛倒立而起,瞪大的双眼仿佛闪烁着炙热的烈焰。
就连鼻尖都在微微颤抖,冒出了汗滴。
相传。
古老的中原最开始时是由天子统治,但因中原地区实在过于辽阔。
于是乎。
天子便在中原的边陲划分出了七片土地,交给当时的七大诸侯分封而治。
而七大诸侯只需每年朝天子纳贡,每隔十年前往“洛阳“觐见,朝天子跪地叩拜以示忠诚,并行使臣下之礼。
这种情况持续了千百年。
虽然在此期间,各国的诸侯因势力扩增纷纷自立为王。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依旧年年给天子纳贡,从未想过出兵攻陷天子领地。
而天子之所以能够镇压七国,不让七国敢有弑主之心的原因,便是洛阳城中的两柄中原绝兵,和那枚传说中的“天子玺”。
只不过在几百年前,当时的天子和七国之王忽然离奇失踪。
天子玺也一同消失不见。
也就是从那时起,七国不但开始纷纷拒绝纳贡,甚至还出兵蚕食天子的领土。
以至于现在的天子,虽然名义上为中原正统,但领地却只有洛阳城一座城池,并且还被七国包围在了中间。
成为了任谁都可以去捏一把的软柿子。
“金哥,去看一看那枚天子玺吗?”
堂前燕再次开口问道,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表情自信了许多,似乎在心底认定了金蝉会答应一样。
“不去,这天子玺既然在白马寺中埋藏了百年,就这样让它继续埋下去吧!”
金蝉想都没想直接拒绝,然后拉动缰绳,扭头就要朝着函谷关出发。
“别啊,这天子玺在白马寺的消息,我已散布在了洛阳城中,金哥你不去拿,难道要让它重回天子的手中吗?”
此言一出。
金蝉恨不得上去直接去撕烂堂前燕的这张贱嘴。
这个搅屎棍似乎唯恐天下不乱。
“金哥,只要你和我去了那白马寺,我以人格担保,这天子玺咱兄弟俩一人一半。”
堂前燕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但脸上的笑容却贱的欠打。
“走!”
虽然堂前燕的人品近乎于没有,但这消息无论是真是假,金蝉不想去赌。
若让天子重新得到“天子玺”,那么中原便有可能再次回到那个七国臣服的年代。
“出发,回白马寺!”
堂前燕直接跳上马背,坐在了金蝉的身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就不能跑回去吗?”
感受到胯下玄马的躁动,金蝉白了一眼不满的说道。
“金哥,我累啊!这千里符忒消耗体力了!”
“唉!”
对于这个不要脸的无赖,金蝉也是头疼。
在轻轻捋了一下马脖子安抚完玄马后,两人便起身回到了白马寺的门口。
“他们怎么办?”
回到寺庙前,金蝉伸手指向这些被迷失了心智的百姓们。
倒不是出于同情,而是纯粹好奇堂前燕使用了什么法子,能一次性控制这么多人。
“金哥,我曾去过苗疆蛊门,拜了天下第一的蛊仙为师,有幸习得了他的一手巫蛊之术。”
说罢。
只见堂前燕把食指和中指塞入嘴巴,然后顺着咽喉缓缓深入。
不一会。
只见手指从嘴里拔出,指尖还捏着一只半米长的肉虫。
肉虫形同蚯蚓粗细,但颜色却五彩斑斓,并且缩卷成了一团,缠绕在堂前燕的手臂上。
“都给我回家!”
只听啪的一下。
堂前燕双手用力合十,把肉虫碾成了一滩烂泥。
紧跟着,所有百姓瞬间轻抖一下,同时打了一个冷颤。
然后便乖乖的沿着原路返回。
“这些全是比丘的后人,要想让白马寺重现可少不了他们!”
把手上的肉浆用力甩干净后,堂前燕便拉着金蝉一起朝着佛门内走去。
跨过门槛,只见白马寺内远比外面看到的要大的多。
似乎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应该是另有天地。
仿佛是一个割离出的小天地一样。
只见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到处都浮屠塔和吊着白骨的菩提枯树。
“这里就是名为尸骨林的葬僧之处,菩萨布施,不惜生命指的就是这里!”
堂前燕双手交叉放于脑后,一脸轻松的对着金蝉说道。
就好像他经常来这白马寺一样。
继续顺着一条金砖铺成的大道朝里走去。
而越往里走白雾越来越浓,虽然不至于迷失在内,但却让人泛起了一丝莫名的心悸。
突然。
在穿过一座木桥后。
两人的身前,出现了五六张用纯白玉做成的圆桌。
而桌子上的玉盘中还摆满了各种新鲜的珍馐美味和琼浆玉液。
有让人闻一口就会醉的美酒,也有从未在中原出现过的仙果。
这些仙果形态各异,有的如珍珠般圆润,有的如宝石般璀璨,它们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就连盘子里的荤食肉块,都是金蝉闻都没有闻到过的味道。
“这些东西不会已经放置了几百年吧?”
金蝉眯起双眼扫视了四周一圈后,朝着堂前燕问道。
“差不多吧,这是最后一届的盂兰盆会,不过门口的参宴者都是些小人物,好东西还在里面呢!”
堂前燕抓起一块肉肴,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后便随手一扔。
“可怜的普渡贤师啊!居然认为只要重回盂兰后,就会从盘中肉变成座上宾!可笑,可笑啊!”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金蝉眼眸一寒,抽出腰间别着的鱼腹,把剑尖对准了堂前燕的咽喉。
从在官道上初次相遇,到蜀都分离,再到大明宫抢夺金凤玺......
如今堂前燕居然又说出了普渡贤师临死前的秘密。
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问清楚了。
“金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堂前燕轻轻拨开鱼腹剑,然后双手高举,表情淡定轻松,还略带一丝笑意。
“当初你和普渡贤师在天路上对峙的时候,我就在远处看着呢!”
说罢,只见堂前燕伸手摸向怀中,拿出了一张黄纸符箓扔在这金蝉的脚下。
只不过这张符箓上,粘着一颗动来动去的眼球。
眼球还时不时的眨巴一下,就和活人脸上的眼珠子一模一样。
“玄门的小把术而已,我那几天刚巧进入南荒不久,靠着这一手‘千里眼’恰巧看到的。”
堂前燕依旧如常,只是这表情变的略微有些欠揍。
“金哥,再往前走一会,便是当年天子用餐的地方了,天子玺或许就在那里!”
堂前燕贱兮兮的把鱼腹拨开到一边,然后大步继续朝着盂兰盆会的深处走去。
“呵,这家伙......,说不定可用!”
金蝉嘴角一挑,盯着堂前燕的背影开口道了一句。
两人继续向里走去。
不同于大门口的“寒酸”。
越往深处走去,便越见奢华。
黄金、玉石铸造的罗汉像、菩萨像在这里随处可见,他们全身上下每一寸都闪着耀眼的金光。
雕像前的供盘上,更是摆满了堆积如山的佳肴美酒。
而这珍馐中,多以不知名的肉食为主、仙果为辅。
甚至生食鲜肉居多。
“怎么只有罗汉和菩萨,不见佛像?”
金蝉略微有些好奇的问道,盂兰盆会怎么只有罗汉、菩萨,却不见佛门中至高无上的佛陀?
“可能在更深处吧!”
堂前燕双眼凝视着远方那高耸入云、弥漫着浓浓白雾的地方
而平日里总是挂在脸上的那种轻佻,此时竟然也罕见的消失了
“到了,就是这里!”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来到了一棵巨大无比的菩提枯树之下。
这棵菩提树虽然已经死去多时,但残枝却遮天蔽日,笼罩范围之广竟足以媲美半个阿房宫。
在这棵巨大的枯树下,摆放着一张由翠玉雕琢而成的圆形桌子。
而圆桌的四周,静静的坐着八具身披衣物的骷髅骨架。
“这就是几百年前,来参加盂兰盆会的中原天子和七国的王。”
堂前燕伸出手指,指向背靠菩提树干,穿着朱红色天子长袍的骷髅骨架说道。
而在骨架的身前,只见一块黑色的玉玺静静的摆放在桌面上。
“那个就是天子玺,七国玉玺之上的天子玺!”
堂前燕两眼放光,双手不停的在胸前搓来搓去。
这副像是老淫棍突然遇见了绝色美女的样子,倒是把纯粹的贪婪展现的淋漓尽致。
“那你去取啊!”
金蝉看了眼天子身旁,那位穿着黑水龙袍的骨架一眼后,便直接在堂前燕的背后推了一把。
“金哥,别!”
堂前燕吓的连忙大呼一声。
但金蝉的手下的力道却让他维持不住身体平衡,一脚跨入了圆桌的范围之内。
双手下意识的扶在了桌上。
突然。
远处浓雾的尽头,响起了阵阵的庄严佛号。
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破开白雾缓缓的浮现。
霎时。
漫天的佛光从山顶处升出。
而佛光所照耀到的地方,菩提开花、青草丛生,枯枝生芽,就连干枯已久的河流,也流出了潺潺的清澈泉水。
琴瑟古筝、钟鼓铛螺奏鸣,洗涤内心深处的乐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向着两人全身的毛孔钻入,融入血液、侵蚀骨髓。
随着山顶的佛光越来越耀眼。
一下秒。
只见金蝉眨眼之间,便已来到了阿房宫中的麒麟殿内。
而庄严肃穆的宫殿中竟空无一人,宫女、太监、守卫纷纷消失不见。
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在了黑玉做成的地板上。
金蝉搓揉了几下脸颊,重新睁开眼睛,朝着殿内最高处的黑水龙椅望去。
只见一袭黑袍,头戴冕旒的嬴楼侧身靠在扶手上。
他的左手弯曲撑着苍白的脸颊,嘴角微微上挑朝着金蝉望去。
虽然坐姿有些许慵懒,但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根本无法遮掩。
“寡人的肉终于是来了!”
嬴楼微微开口,声音不大,但在这空旷的殿内却格外清晰。
不过这说话的口吻,却冷冽如冰霜不带一丝温度,只有兴奋到了极致的扭曲。
“你......,这是幻境!”
金蝉长出一口气,表面虽然依旧镇定,但心跳却咚咚咚不由控制的起伏不定。
“幻境?何来的幻境?”
嬴楼轻轻挥动袖袍,从黑水龙椅上站了起来。
“你只是让寡人长生不灭的一块肉而已,与那丹炉里的丹,桌上的菜没有任何区别。”
嬴楼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下台阶。
瘦弱的身子,仅仅走动几步就冒出了虚汗,体温更是骤然下降。
而奇怪的是,此时的金蝉居然也觉得浑身寒冷,体力如泄洪般从身上流走。
就连额头也和嬴楼一样,冒出了一层薄汗。
“不要动,只要让寡人吃了你,寡人便能统领大秦,让整个中原插满黑水龙旗,就连天子都得朝我臣服跪拜。”
走下阶梯后,只见嬴楼抬起瘦弱的手臂,轻轻的扶在金蝉的肩膀上。
“哼,区区幻境而已!”
金蝉直接抽出鱼腹,一剑捅穿了嬴楼的右肩。
随着红色的血水喷涌而出,金蝉竟然发现自己的肩膀处,居然也出现了一个血洞。
“寡人都说了,这何来的幻境!这里就是大秦,就是咸阳城,就是阿房宫内!”
“你的命就是被寡人吃下!金蝉,你何必拒绝呢?”
说罢。
只见嬴楼张开大口,慢慢的朝着金蝉的脖子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