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怀孕了?”
唐根生呆愣楞的喃喃自语。
林静眸光似拷问,又像是在偷窥唐根生的反应似的。
巴掌大的俏丽脸颊上像是镀了一层薄雾,有一张真切情感的脸颊隐匿其后。
不被此刻的唐根生所发现。
然而,林静的一切都是白费。
唐根生压根没在意这些。
或者说,他此时此刻不在意一切。
他状若疯癫,又呆傻若狂。
眼神从呆滞逐渐恢复清明,然后没刹住脚,又转向了激动,火热,乃至……疯狂。
“我要当爸爸了!”
“媳妇,我要当爸爸了!”
“我真的真的要当爸爸了!”
“媳妇你,你不是骗我吧?”
唐根生疯言疯语,双手箍着林静的肩头,想要摇晃又舍不得,最终就只是傻乐呵着摩挲。
“谁是你媳妇呀。”
林静跺脚,撒娇,嘟嘴,摇摆上半身。
小儿女姿态一气呵成。
丝毫不觉已经是四五岁孩童的娘。
嗯,明年今天,就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刚刚她有过迟疑,有过怀疑。
甚至想要以此来试探唐根生对她的真实态度。
她相信在突如其来的变故出现的刹那,一个人的反应才最真实。
林静心情很忐忑,很纠结。
又想尝试窥探唐根生内心,又怕得到的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美好。
她还没有决定,唐根生先发现了她。
又一副焦急的模样追问。
林静下意识说出了那个消息。
也直勾勾的盯着唐根生的脸,凝视着他的眼。
动作可以克制,表情可以一晃即逝。
唯独眼神,骗不了人。
然后……
林静看到了比她期望看到的还要更欣喜若狂的唐根生。
怎么说呢,那种一瞬间的反应是装不出来的。
只能说不愧是自己看上的男人。
无愧于让自己敞开心扉付出所有。
唐根生,这辈子我让你吃定了!
“孩儿他娘,你以后就是我老唐家的孩儿他娘!”
唐根生一把将林静揽进怀里。
林静也是紧紧搂着唐根生的腰。
软声软语的垫着脚说:“在医院呢,先放开啦,大庭广众的,看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
都看到了好不好!
不过医院里还稍微好一些。
因为这里见惯了生离死别。
心情跌宕,做出些特别出格的动作和行为,也会得到过来人最大的宽容。
当然,肯定也会有仨瓜俩枣好奇,都走过去了,还歪着脖子使劲儿朝这边瞅。
只是不认识唐根生,更没再瞧到林静的正脸,也就无奈作罢。
“你一点都不怕吗?”
“怕什么?”
“可是,你真的要当爸爸了。”
林静下意识抚摸肚子的位置。
“我和你的孩子,我们爱情的结晶。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怕。”
唐根生握住林静的手,举到嘴边,在她手背上轻柔吻下。
林静的眸子便立刻化作一汪春水,整个人都如沐春风,心情畅快,恨不能高歌一曲来抒发心情的极限愉悦。
“对了,家明呢?”
“呀,在楼上办公室呢……”
唐根生问,林静才想到自己下来很久了。
儿子丢在楼上,不知道有没有着急。
两人只能又转身往楼上跑。
“慢点,慢点,你别着急呀,这是在医院,放心吧……”
唐根生一边小心关注着林静踩台阶爬楼梯,一边不住嘴的宽慰。
任谁遇着这种好消息,都难掩心情的跌宕和激动。
二世为人,唐根生终于又要迎来属于他的小公举了。
呃……为什么是小公举而不是小蛙仔呢?
答案自然是:来谁都欢迎,最好是小公举。
因为能给这一世的唐根生多个念想。
跑到楼上,找到了遗忘的儿砸就要往回走。
被大夫喊住,回去拿了诊断的病历本。
林静开心的忘乎所以。
不是因为怀了唐根生的孩子而开心。
而是因为唐根生对她的态度才雀跃。
难掩喜色。
刘家明重拾亲娘,没有因遗忘而被遗弃。
不知不觉间又有了个弟弟或者妹妹。
也算双喜临门。
至于家明自己究竟喜欢还是不喜欢……
小孩子家家,说了不算。
亲娘就全权代表了。
唐根生载着亢奋开森的林静和可怜兮兮又稀里糊涂的锅盖头往回走。
不得不说这年代的老大夫人手一套摸脉绝活。
儿科的老太太搭了一下林静的脉,就让她去妇产科瞧一瞧。
结果一瞧一个准儿。
一乐一个不吱声。
这一点,唐根生相当佩服。
却也有些惆怅。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唐根生是厨子,跟医学圈不搭。
往顶级里攀,也就勉强能对付个食疗的药膳。
甚至都算不得内科。
顶多是个旁系爱好者。
做不了什么努力。
只能让外媒通过舆论侵蚀,慢慢的从只信任中医,到怀疑中医,再到放弃中医吹捧哪儿有问题就哪儿动刀子的西医。
很是无奈。
二八大杠骑得很稳。
毕竟前面锅盖头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多一个争宠的弟弟妹妹,仍旧毫无防备的沉浸在童年的傻乐呵之中。
左顾右盼,又东瞧瞧,西瞧瞧。
小脑袋瓜就窝在唐根生下巴下面转来转去,一刻也不消停。
也就是他戴了口罩。
不然唐根生肯定再给他塞一块太白兔奶糖。
身后则是偶尔就俏皮的双腿叠在一起翘两下的准妈妈林静。
间歇性的翘腿还倒罢了。
唐根生自负可以完美级掌控二八大杠,不会摔着她。
可不时的咯咯笑出声,这就有点瘆人了呀。
“静姐,你得控制一下你自己。”
唐根生很不想,但也不得不悄声提醒她。
毕竟,她是一位刚刚死了丈夫的弱女子。
一个从家庭主妇升级成寡妇的可怜人儿。
还有喊‘静姐’这事儿。
是林静‘母凭子贵’后霸道要求唐根生这么喊的。
必须要从称谓上体现出跟别人的不同。
如若不然,都是‘嫂子’,怎么能区别自己和别人跟他之间的与众不同呢。
“你喊我什么呀?”
林静嘴角的笑意,别说AK47,就是换成巴雷特的力度也照样压不住。
“静姐,静姐,行吧?”
唐根生笑着回应。
既然想听,就给予双倍的快乐。
“咯咯~”
又是忍不住的笑。
林静脸颊贴着唐根生后背,双手藏在他暖和的大衣兜里,往里,往下,摸索。
一刻都不消停。
姐姐哎,你可知道前三个月要小心,不能大动干戈?
故意的吧?
二八大杠驶过宽街,右拐进了南锣鼓巷主街道。
远远看到背着手溜达的五叔,旁边还有年纪更小,但看上去更老的自个儿院子的一大爷那瑛宁。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既然遇到,唐根生自然要停下打声招呼。
刚才去医院之前得了通知,唐根生本就打算明天下午闲了去五叔家再叨扰一顿。
顺便听取一些经验。
做顿饭不算什么,求取经验才是重点。
“五叔,一大爷。”
林静听到唐根生打招呼,当即吓了一跳。
脸颊上的笑容飞快回收。
娇媚小姑娘又立马变成了端庄贤淑的寡妇嫂子。
一大爷的称呼不记辈分,在这个年代时一种职务,算作半个官称。
而‘五叔’则不一样。
标准的叔伯辈儿呀。
关键林静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一声‘五叔’的‘五’字,当即就被林静解读成自家长辈了。
自家男人的叔伯,自然也是自己的长辈。
没毛病。
唐根生单腿支着车子停下来。
林静下车,唐根生一甩腿,也就从坐在车上,变成推着车子。
那五起初在跟那瑛宁边走边聊中的微笑很是标准。
听到唐根生的声音,笑容立刻变得更走心,皮下肌肉也都牵动起来,笑的自然又真切。
可回头看到唐根生后面带着的女人。
那五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精光,笑容逐渐的收敛,再稍稍收敛。
等林静下了车,那五上下打量了一番,当着唐根生的面微微点头。
看向那瑛宁。
“三儿,可是之前说的?”
那瑛宁跟着默默点头。
“根生,这是去哪儿了?”
那五转过头,笑容又浮在脸上,笑着跟唐根生招呼,也当着唐根生面,看了一眼林静,朝她点了点头。
“五叔,您好。”
林静不知怎的,下意思就跟着唐根生叫了人。
那五没反驳,也没出声应下,只是又朝她点了点头。
“五叔,我正想明儿下午去看您呢。”
“咋的?国宴那头给了信儿就想起你五叔来啦?这些天搁家里,也没见你来给我做顿饭。”
语气里都是调侃。
一点也没有拿捏,气氛自然的就像是真的叔叔挤兑侄子似的。
“嘿嘿,五叔,您就别挖苦我啦,我明儿过去,给您做顿好吃的。”
“中午吃。我那有点好东西,晚上吃了不消化,我这年纪的老家伙,跟你们小青年可不是一样的胃,行吧?”
“行,五叔说行,那肯定行。”
“记得早点过来,那些玩意儿都得提前拾掇。”
那五摆摆手:“赶紧走吧,别冻坏了小孩子。”
最后竟是又跟林静点了点头,才迈步往前走。
一大爷那瑛宁快步跟上,两人旁若无人的继续之前的话题,边走边聊。
说说笑笑。
唐根生甩腿上车,准备好。
林静也再次坐上车后座。
唐根生用力蹬车。
二八大杠丝滑的启动,往北而行。
林静没敢继续把手揣进唐根生的大衣兜,但也没有刻意拉开距离。
拇指和四根手指捏住大衣兜的边沿,远远看很正常。
但晃一眼,也跟搂着唐根生腰没太大区别。
介于亲密和正常之间。
这个分寸的拿捏,套用男女感情来讲,就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一路畅通无阻,拐进黑芝麻胡同,来到院门口。
林静蹦下车。
“你小心着点。”
唐根生微微皱眉,忍不住加重了点语气。
既然已经查出了喜脉,竟然还更蹦跶起来了。
哪有个当娘的样子。
林静吐了吐舌头,脸上笑容重新浮现,左右看了看。
凑上去,看似接刘家明,实则——
吧唧。
亲了唐根生左脸一口。
完蛋。
这小娘们要疯。
唐根生脑子里一瞬间想到的竟然不是会不会被外人看到。
而是等会儿吃完午饭,林静真的赶家明去睡午觉。
自己要怎么办。
办。
还是不办?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林静还想帮着唐根生拎车后轮呢。
唐根生赶紧制止。
“别,别,不用,你去开门吧,先把炉火勾出来去……”
嫂子林静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看着一大一小快步走的身影,唐根生重重的叹了一声。
有些许心累。
低头看了看脚尖。
裤.裆有点紧。
这个不管不顾很会点火的小妖精。
唐根生此时此刻无限希望夜晚赶紧到来。
他要去接嫂嫂秦青回来。
深入探讨点新鲜问题。
都三天了。
回头就没有这么方便的条件了呢。
也该考虑一下。
譬如适当的爆点猛料……
二八大杠推回西跨院,停在秦青自行车的后屁股外侧。
回身插上门。
这是很有必要的。
哪怕锅盖头还在屋里,也不敢保证林静不会按耐不住,对自己动手动脚。
唐根生进屋前,从西墙根的雪窝子里将拔了毛的白条鸡扒拉出来。
韭菜炒鸡蛋都可以摒弃,但板栗炖鸡汤今天必须安排。
狠狠的安排。
屋内。
锅盖头果然被安排去里间屋看小人书了。
不愧是有文化的亲娘。
随心所欲的教育方式完美契合了男孩子就要散养的核心理念。
唐根生进屋,走地鸡被倒领着还没能躺平在案板之上,林静就丢下煤钩子,张开双臂。
露出了一副求抱抱,求亲亲的小模样。
“叔~”
锅盖头蹬蹬蹬跑了出来。
林静面色一窒,皱眉噘嘴。
差点让唐根生笑喷。
“家明,怎么了?”
“叔,这是你画的吗?”
锅盖头手里拿着信纸,最上面三四张是唐根生昨晚思绪纷飞中,手中笔下意识勾勒出来的。
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关公,红着脸拱手对弯腰从马车车厢内探出半个身子的妇人行礼。
这是千里走单骑。
还有曹孟德抻着脖子透过桃枝往不远处的窗内探看。
窗户内有一名女子正在梳妆。
不用问,必然是某家投降将领的嫂嫂无疑。
锅盖头竟然喜欢看这个?
唐根生眨了眨眼,又看了看嘟着嘴憋着笑的林静。
男孩子随妈。
实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