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儿街道办李干事和他堂妹李苗苗过来了。”
吃着卤煮火烧,林静跟唐根生唠家常。
就像是一家三口吃饭时那般,说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温馨又自然。
“当时你不在,我招待他们,之后李干事去院子里抽烟,跟三大爷搭了话,就一起进屋喝了会儿茶。”
“嗯,我知道,李栋想让我帮他买一条华子,快年底了,估计是来问问。”
唐根生呼啦呼啦的扒卤煮火烧,吃的很嚣张。
但凡听到的,看着他吃的,都会很有食欲。
就譬如现在的锅盖头,就很受唐叔的影响。
吃的那叫一个胡吃海塞。
胃口贼好。
当然,孩子也可能是真的饿坏了。
“李苗苗挺漂亮的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那咋了?我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子呢,我说啥了。”
噗嗤。
唐根生:我挡!我躲!
林静跑去脸盆架,拿毛巾擦下巴。
锅盖头茫然的抬起头,看了看妈妈,又扭过头仰着脸,看旁边的唐叔。
乌黑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
唐根生笑了。
怜悯的揉了揉锅盖头的头发,将一块贴在锅盖头脑门上的猪肝揭下来。
指甲盖大小,边缘有被牙齿咬过的齿痕。
“张嘴。”
唐根生想要丢进嘴里,但看到锅盖头一脸期许的眨巴着眼,望着自己,就没忍心。
这么好吃的猪肝,不如就让给孩子吧。
瞧他都馋成什么样子了。
怪可怜的。
锅盖头下意识张嘴。
啊呜~!
“好了,继续吃饭吧。”
锅盖头听话的埋头继续开吃。
胃口一点没被突兀起来的喷饭影响到。
林静坐回来。
唐根生看过去。
林静看着唐根生帅气正经的脸,又想到了‘黄花大小伙子’。
再次忍俊不禁。
捂着嘴,白了唐根生一眼。
“吃完了饭,带锅盖头去理发吧。不用真等到二十九,那天排队的人肯定更多。”
“嗯。你呢,还有事吗?”
林静心头蠢蠢欲动,坐在板凳上的屁股,肌肉又下意识紧绷了两下。
一夜之隔,林静再次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得出去一趟,再回来就得年后,过了破五,年就算过去了。得趁今天有空,去走几家。”
“哦。”
林静有些失落。
“我中午赶回来吃饭。”
唐根生察言观色,补充道。
林静便又开心了。
“那我待会儿就带家明去理发。”
“好。”
一场私密的赤果果会议,便当着孩子的面儿,在饭桌之上肆无忌惮的约好了。
这一次会议很重要。
内容言简意赅,但课题却相当有深度。
秉承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不断扩宽知识面,大胆尝试,不怕困难险阻。
勇敢无畏,举一反三,争取遍地开花。
你的泪光
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
勾出过往。
泪光,带伤,惨白,汉字博大精深,描述极其到位。
一个‘勾’字,惹人怜爱,让人不免生出无限遐想。
唐根生来到市局门口。
公安局门口,闲人免进。
唐根生推着二八大杠,被国字脸的老大爷给拦了下来。
“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过来干什么?”
“大爷,您好。我是铁路上的,这是我工作证。”
唐根生支下车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先递上工作证,再细声细语的解释:“我找咱们局的房玉霜房同志。”
“你找她干什么?”
国字脸老头抬头,上下打量唐根生一番后,又再次将目光放到手里的工作证上。
“你是厨师?才刚满18?”
国字脸老头皱着眉,像是问,又像是自顾自的嘀咕。
“女大三抱金砖,倒也不是不可以……”
“大爷,您能联系一下房玉霜同志吗?我有事找她。”
唐根生故意不去回答。
笑话。
他跑来找房玉霜干啥,凭什么跟一个门卫老头汇报啊。
跟漂亮姑娘搭讪这种事,如果弄得人尽皆知,不就没得周旋空间了吗?
时间管理经验丰富之唐根生童鞋,坚决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尤其是远远看到不远处办公楼门厅上挂着的国徽。
威严肃穆,绝对不可儿戏。
“哼,等着,不准进来啊。”
国字脸老大爷去了办公楼。
走的慢吞吞的,上台阶前,还仰头往楼上某处看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他惆怅个什么劲儿。
一看门老大爷而已。
还真当自己是门神了。
唐根生摇了摇头。
这次他是来找美女的。
这一世还没遇到过这种风格的美人儿。
唐根生很想多接触接触。
也只是想挨近一些,普通的接触接触。
没其他想法。
真的。
没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房玉霜英姿飒爽,笑起来很开朗,不矫揉做作,也没弯弯绕。
感觉很多事情不是不懂,只是懒得琢磨,完全不在意。
像个一心为公的好姑娘。
不多时。
远处办公楼门厅小跑出来一个人。
标准的军训跑步动作,就差有人在旁边喊‘1/2/1’。
唐根生着重看了那双不胖不瘦匀称矫健的双腿。
以及没有一波三折情况发生的,胸前的第二、第三颗纽扣。
姑娘人很好,但小时候估计吃了不少苦。
以后如果有孩子,要是家庭条件一般,孩子也兴许得饿肚子。
唐根生眼神莫名替换了一种近似怜悯的情绪。
被跑到近前的房玉霜敏锐把握住。
“唐根生同志,你好。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啊?”
唐根生很茫然,思绪一下子被房玉霜的声音内容抓住。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的,你先进来,我们去会议室详细说说。”
房玉霜说着,打开门卫室旁边的小门。
唐根生下意识迈步踏入市局的大院。
后脚刚要跟进来。
耳边听到房玉霜下一句话:“我请示郑队,让他也到会议室去……”
“那个……”
唐根生停住。
还以为进去院里,是跟房玉霜独处一室呢。
就是进来还个手帕,真的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
“怎么了?”
房玉霜不解的问。
老叔说有个年轻小伙子来找自己,让自己跑步出去。
她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看到刚刚执行任务时的餐车长,下意识便联想到对方歹徒的报复。
房玉霜一心扑在工作上,是真的没想过其他。
工作状态的她,眼中只有百姓、同事和敌人。
不分性别,没有男女。
“玉霜同志,我没有危险,就是来还你东西的。”
“还我东西?”
房玉霜诧异。
自己有什么东西在唐根生同志那里?
记得除了道谢没送什么礼物吧?
费文忠和龙飞倒是提过一嘴,说让自己送份心意答谢对方,还说对方长得不错,一身正气,适合交朋友。
切,真是笑话。
房玉霜不是不舍得送礼物,而是她除了肩章和徽章,就一把新配发的五四手枪和两个弹匣。
这能拿来当礼物?
怕不是忽悠自己犯错误呢。
所以当时房玉霜回了龙飞一个白眼,赏了费文忠一个肩窝拳,事情就过去了。
难道他们背着自己,送人家礼物了?
只不过送到太贵重,所以人家不想收,给拿了回来?
房玉霜眨了眨眼。
“喏,这个手绢是你的吧?”
“手绢?”
房玉霜下意识右手揣裤兜。
才想起自己昨天穿的裤子换下来了,丢在椅子上了,还是飞桌子上去了呢?
嗯,也可能撇床尾,然后睡一觉掉地上了。
印象中醒了下床,脚底下踩着东西来着。
当时打哈欠,伸懒腰,没顾上低头看。
睡醒前三分钟,低头看地面对颈椎不好,对胸腹式呼吸法的运行也有弊端。
“玉霜同志,这是你的吧?”
唐根生举着手绢,等着房玉霜伸手。
他还琢磨要不要对方伸手的刹那,他再往前送一送,顺便装作无意识的碰碰小手。
结果对方不仅没接过去,还把他的目标揣裤兜了。
自己有系统商城,房玉霜这姑娘不会也有读心术吧?
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这就尴尬了。
但唐根生脸皮厚,灵感来的也快。
当即抬起另一只手,将手绢展开。
“这是查宿舍时发现的,没有人认领,问了一圈,才听说是你昨晚的床铺……”
后面的话都没有起到作用。
唐根生把手绢展开,房玉霜就认出来了。
确实是她的手绢。
食指专用。
偶尔也会用来擦手枪握把。
“哦,是我的,谢谢您,唐根生同志,可能昨天拿出来用过,忘记放回去了。”
房玉霜伸手,接过手绢。
唐根生没料到房玉霜动作这么快,没来得及抬腕或者往前送一下。
与房玉霜肌肤没能相亲。
颇有点小遗憾。
“谢谢您专程给我送过来,唐根生同志。”
房玉霜伸出手。
“不客气。”
唐根生笑的很自然,很生动。
没想到偷偷摸摸的算计没能实现,倒是被对方光明正大的送到眼前。
大手握小手。
唐根生有些用力,更多的是指缝之间稍稍分开。
这样能占据更大的面积,接触房玉霜手掌、手背更多面积。
道谢之后,空气突然陷入莫名的安静。
唐根生一时之间沉浸在房玉霜的手型和手感之上。
硬朗中的冰冰凉,纤细绵长的感觉。
房玉霜的手指很长,拇指竟然也不宽,显得比别人的长似的。
手掌不大,相较之下也是长大于宽。
整体是个精致狭长的款型。
凉中还透着点温热。
冰的很舒适。
凉的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手是身体的一部分。
如果酷暑的夏天能怀抱一个房玉霜。
睡觉也能更舒坦。
房玉霜突然的心跳加快。
比刚刚自己跑步过来更急促。
从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心里倏然一惊。
难道自己着凉了?
要生病?
算了一下时间。
不应该啊。
起码还得一周多呢。
而且生病的时候只是疼,可没有脑袋发热,气喘紊乱的征兆。
房玉霜微微歪头,仔细感受。
好像除了脸上有微微不正常的热,脖子有些同样的感觉。
嗯,耳廓竟然是重灾区。
耳朵一直在寒风中硬扛,神经末梢反馈本身就比别的地方慢。
可能今早出门没戴帽子,骑车子冻耳朵了。
顺便吹了脑袋。
别真是要感冒的迹象。
房玉霜琢磨着,考虑中午吃了饭抽个时间去同仁堂抓两副中药。
每月都有几天疼的死去活来。
房玉霜可能吃中药吃习惯了,反而有些排斥西药。
“咳咳。”
房玉霜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想要转身。
才后知后觉发现竟然还在跟唐根生同志在握手。
唐根生也吓了一跳。
他是真的做贼心虚那种吓一跳。
忙不迭松开手,看向左前方。
国字脸老头背着手,目光炯炯。
老头眼神先是从两人握着的手上挪开,看了唐根生一眼,又看房玉霜。
结果发现唐玉双这丫头脸红耳赤,异于平常,脸上立刻露出古怪之色。
忍不住又瞪了唐根生一眼。
瞪的唐根生莫名其妙。
稀里糊涂。
有种拱白菜被主人发现的怯懦和胆颤。
房玉霜没察觉这个。
她抬起手,掌心向自己,拿到面前看了看。
手心有点潮湿。
可真是太难得了。
她体寒体质,别说跟人握个手,就是塞进羊毛厚手套里,放炉子上烤火,手心轻易也不出汗。
“呃,那个,东西既然物归原主,我就撤了。玉霜同志,再见。”
“再见。”
房玉霜两步来到栏杆外面,看着唐根生推起二八大杠,垫了两步甩腿上车,扬长而去。
不知为何,手心依旧徐徐温热。
眼中很普通的蹬车、上车、骑车的身影,突然像是变得有些……帅。
“姿势还挺好看的。”
房玉霜喃喃自语。
“什么好看?谁好看?”
身后声音冷不丁又响起。
房玉霜又是吓得耸了一下肩头。
“二伯~你别老是藏后面吓唬人行不行啊?”
房玉霜拍了拍胸脯。
手掌下有缠绕好几层的绷带带来的厚实感。
“你刚才说谁好看?”
国字脸老大爷不依不饶的继续问。
“我说唐根生同志骑车姿势挺好看的。”
房二伯往外走了一步半,身子从门卫室探出一半,朝着唐根生骑车远去的背影扫了一眼。
“不也是两条腿踩着转圈圈啊,也不比别人多长个脑袋,有啥好看不好看的。”
“对,二伯说得都对,我回去了啊。”
房玉霜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院子。
徒留下身后国字脸老大爷,看着房玉霜又跑起来的身影,目光逐渐深邃。
“老三家这闺女,可算是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