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了又盼。
艾米诺娃吃苦受累的日子终于结束。
她头一次站在六楼的走廊过道上,心情愉悦的遥送丈夫去上工。
心里不仅没有不舍,还有点庆幸。
她扶着廊柱,一只手摆了两下就作罢。
不扶着点东西,她腿软、屁股疼,好悬站不住。
修长的42寸大长腿恨不得都笔直不了了。
得像个圆规似的,微微分开一些,才能站定。
艾米诺娃是难得的小骨架女生。
肩很直,但薄而窄。
双腿微微分开,脚尖微微朝外15°站立……
就跟与肩齐平相似。
不走路,单纯站着,也并不算突兀。
她回屋里,哪儿哪儿都不去,直奔最南边小屋子。
不睡它个天昏地暗,怎么配得上这好几天消耗的美白滋养精华乳呢。
唐根生又瞧见了值班的门卫大爷。
他并不孤独。
亭子里还有个小老太太,正在收拾碗碟。
唐根生隔着窗户跟大爷打招呼,小老太太还扭头看了两眼。
步行回到盛京车站。
工作的齿轮已然开始转动。
几日的停摆未能带给大家任何的生疏,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唐根生来的不算晚。
每天都会到招待所这边转悠转悠,王大哥输给他的,攒一攒起码够一包烟了。
大家也都相当的熟悉。
一边嘻嘻哈哈聊着天,一边开始填报备货单子。
等送货的功夫,又去餐车上将搁置了好几天的老伙计们,那些餐具、厨具给仔仔细细拾掇了一遍。
战士闲下来会拆解自己的武器,擦拭、保养,以求它能够在战场上化为杀敌利器,捍卫一名战士的尊严。
厨子对待刀铲锅勺也是如此。
年深日久去用真心对待它们,也才能在每一次厨房大作战时,依赖它们陪伴自己披荆斩棘。
临时组长程向生专程过来餐车组一趟。
主要是跟餐车这边沟通一下载客售票情况。
整个列车这一趟,售出的散票不足30张。
卧铺也只有两个软卧包厢以及3张卧铺票。
就算发车前最后还有调整。
大概率也超不过50人次了。
真好。
即便算上乘务组全体,一共也不到三位数。
餐车这一趟很轻松啊。
唐根生当晚就捡起了搁置好几天的‘漫画技能载入模块’。
然而,画工再好,也架不住火车在晃动。
哪怕有系统PXX自带的临摹功能也白搭。
给唐根生的作画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用平日里十分专注,三倍的消耗,勉强花了一话‘反击的微笑!’。
体验感一点都不好。
就此作罢。
重新换上‘万元户计划’。
这也是唐根生最早便给自己制定的计划。
空载好久没跟上努力了呢。
以后的规划调整了。
上工期间,在火车上就执行‘万元户计划’。
回到家,再进行‘漫画技能载入计划’。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唐根生换上了信纸和绛紫色钢笔。
一点一滴的用笔墨勾勒时光的流逝。
一觉醒来。
唐根生脑瓜子里有多了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凭手法操纵骰子的技术。
身体肢体融合枪械的生物技术。
唐根生觉得自己这辈子肯定用不上这玩意儿。
为了改造,把手臂砍断换成枪炮,通过用肌肉牵动开关射击。
以此达到如臂使指的效果……
和平年代来好几年了。
这玩意儿有啥子用?
不过……
因为这项生物科技,唐根生觉得自己貌似对生物的肌肉纹理更加了解了。
譬如,他觉得如果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面前摆着同一块牛排。
今天的唐根生处理烹饪的口感更能升华食客的味蕾。
人,本来也是一种动物。
在厨师眼中,没什么区别。
咦?
想到人。
不免就联想到了尸体的处理和解剖学范畴。
唐根生突然想到自己的储物格好像有一个还被占用着。
天啦撸。
从年三十凌晨到现在,浪费自己好几分钱吧?
再一想。
也不算浪费。
毕竟自己这个储物格,包年买断的。
可再怎么不费钱,身边跟着一个憋屈死的尸体也不是什么好事。
起码让人想起来,心里不怎么痛快。
唐根生眼瞅着周边经过的都是村庄附近。
从大东北过来了山海关内。
人烟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找机会再丢吧。
大白天的,不太好操作。
唐根生打了个哈欠,出门去洗漱。
一列火车最终的乘载人数为64名。
包含了所有的乘务组人员,以及唐根生自己。
米饭、馒头,凉拌菜。
两份大锅饭。
都是肉菜。
后厨虽然只有唐根生一个人掌勺。
可愣是没费一点力气。
甚至他还有兴致炸了两屉油条。
泡米饭,或者掰开馒头夹进去。
唐根生喜欢夹馒头吃。
先抹一点腐乳汁。
一筷子拌老虎菜铺匀。
油条拽成两段也平着夹进去。
再夹一筷子鱼香肉丝。
合上两片馒头。
一口咬下,既甜酸软糯,又顶饱。
油香肆意,味道绝美。
但凡有人这么嚼上一口,没有一个能忍住不吧唧嘴。
‘破五’这天。
唐根生回到了京城。
1956年农历正月初五,老京城人又称之为‘破五’。
京城人‘岁时礼俗’风气很盛。
唐根生很喜欢这种风气。
毕竟,几十年后这股习俗之风没了,年味儿也就没了。
二八大杠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走的时候街上各大小店铺都关门了,今天又都打开门开始营业。
有说法,初五这天是财神爷的生日,选择在这一天开市,比较吉利。
预示着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除了开市,初五这天还有很多的习俗和忌讳。
同样要吃饺子。
但‘破五’的这顿饺子意义不同。
这顿饺子叫‘捏小人儿嘴’。
象征着免除一整年谗言之祸的意思。
还必须是肉馅儿的。
所谓‘破五’,也有破素吃荤的意思。
除了捏小人嘴,还有送穷……
总之老京城人在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很忙。
唐根生更甚。
他要去一趟蓑衣胡同。
看望五叔,问一问案子情况。
唐根生虽然没有跟五叔联系,但就莫名相信他一定会帮着去了解。
很莫名其妙,却又很信心十足。
同时呢,唐根生一夜之后感觉身体素质又有所长进。
想要跟嫂嫂秦青切磋切磋。
他还不知道嫂嫂秦青没住在蓑衣胡同。
在唐根生看来。
羊管胡同出了那档子事儿。
秦青必然不可能住回去。
她在京城没有别的亲人,没什么朋友,也实在没其他地方住。
唐根生打算安抚好了嫂嫂秦青,就回黑芝麻胡同。
那会儿估计已经下午了。
‘破五’妇女不准串门。
这是唯一针对女性的禁忌。
《燕京岁时记》和《清裨类钞》都有记载。
前者说:初五日谓之‘破五’,‘破五’之内不得以生米为炊,妇女不得出门……
后者也记载:正月初五日为破五,妇女不得出门。
嫂子林静大概率不会出去的。
只能窝在家里。
毕竟她或许不在意,但也怕让街坊邻居看到。
总有在意这些传统禁忌的人。
表面上或许不说什么,但林静也没必要非要出去跟人家碰面,让别人心里膈应。
唐根生打算自家这一年的‘捏小人嘴’可以在中院西厢房进行。
回头打发锅盖头去自己那边,还能顺便捏好几张嘴。
里里外外的。
上上下下的。
晚饭要把饺子端回前院自个儿院子一盘。
放在转角柜的东墙下面。
点一炷香。
破五之日,烧香上供,摆宴席放鞭炮。
将来家‘受俸’的祖宗们风风光光走,满载而归。
现在仪式简化了。
但偷偷在自个儿家上一炷香还是可以的。
谁家不都是这样呢?
唐根生再不信也会虔诚去做这个。
毕竟他都来到这个世界了。
还遭遇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怎么敢头铁的说自己‘不敬鬼神’?
他敬畏着呢。
唐根生很快便来到蓑衣胡同。
“五叔,五叔,过年好呀,我来给您拜个晚年,有红包没呀?”
唐根生进了垂花门,快走到屋门前才开始喊。
自家情况自家知道,五叔也知道。
要是让外人听到了不好。
唐根生声音洪亮,透着喜庆。
哪像个家破人亡幸存者的样子。
“嗐,这怎么滴,说曹操曹操到……”
郑伯伯也在。
看来两人刚刚正谈及唐根生呢。
寒暄几句,唐根生在下首落座。
“根生啊,你过两日能空出几天时间吗,帮我个忙,去做两天饭。”
郑伯伯开门见山的道。
“要连续好几天吗?”
唐根生皱眉。
他自己时间很悠闲,但连贯时间却很有限。
“不用一直在那里耗着,到点前过去,做完了饭就能走,就是晚上得在那边留宿。”
郑伯伯这么一说,唐根生反倒是好奇了。
什么地儿啊,还搞这一套?
晚上留宿,必然是随时预备着要做夜宵了。
想到郑伯伯国宴大总管的身份。
唐根生心头一动。
莫不是公职?
或者说……
唐根生看向那五。
五叔老神在在,三根手指捏着茶杯,翘着小指头吸溜儿茶叶水。
“想去就去顶一顶,你郑伯伯的外甥要回趟老家,别的人估计也没你这本事。”
“郑伯伯,五叔,我这趟回来,有两个班补休,11再上工。这时间上……”
唐根生迟疑的问。
钱不钱的,唐根生压根没提。
主要还是时间。
郑伯伯和那五对视一眼。
五叔微微点头。
应该是默许的意思。
自己去帮郑伯伯的亲戚顶岗几日,为什么郑伯伯这么在意五叔?
这里面还有自己不清楚的猫腻?
反正就是做几顿饭而已。
唐根生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毕竟521呢。
可五叔和郑伯伯都是大老爷们。
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干这种介绍活的人。
何况,唐根生也没暴露过这方面的优势。
除此之外,也就剩自己的手艺了吧……
唐根生看到郑伯伯像是松了一口气。
像是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
“初八中午我带你去一趟,先试试手艺,要是那边吃得惯,工作假期也还能再调整调整的。”
既然郑伯伯都这么表态了。
唐根生也就随口应下。
“在家这段时间里都可以,郑伯伯您看着安排。”
他倒是不在乎非要初八试手艺。
明后天抽个时间去也成。
“不用,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呢,过年这些天都不在这边,亲朋好友也得走动走动,就初八,我来安排。”
郑伯伯或许是考虑到唐根生还要处理‘张家’的事情。
特意给唐根生多留了两天时间。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三个人又聊了几句。
唐根生起身告辞。
一不小心揽了个活,而且也知道秦青没在这边住。
这个年竟然一直跟林静搭伴儿……
唐根生心情是有点忐忑的。
上一世新婚姻法深入骨髓,习惯性的就恐惧让她们双方知道彼此。
怕会出现唐根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哪还坐得住。
“去吧,去吧。”
那五摆摆手,一脸嫌弃的跟老郑挖苦:“屁股还没坐热呢,今儿中午算你没口福。”
“下回,下回再说,哈哈。”
郑伯伯帮着圆场子。
唐根生才不在意五叔的挤兑呢。
要不是真觉得亲,哪会这般开玩笑。
唐根生没回家就先来转一遭,也仅限晚辈姿态了。
越是如此,才越会挖苦。
也才显得关系越亲近。
唐根生从蓑衣胡同5号院出来。
二八大杠一脚蹬起,载着唐根生进南锣鼓巷主街道,飞快的往黑芝麻胡同的家里赶。
耳旁风声刮过,隐隐有‘阿姨牙一咬,啊呀阿姨要’的呼啸。
代表了唐根生此刻的心情。
嫂嫂秦青竟然真的跟林静回来过年。
她是怎么想的呢?
或者说,看似跟静姐过来,事迹在自己西跨院?
还是说,跟嫂子林静同炕而眠了?
或许是当着郑伯伯的面,也或者是故意想要瞧热闹。
那五没说秦青怀孕的事情。
两个孕妇。
都怀了唐家的娃。
过年也凑到一块去了。
想一想就有意思。
于是乎,唐根生当下一点秦青怀孕的咨讯都没得到。
他在两个时辰前,还想着跟嫂嫂秦青坦诚的切磋来着。
眼下,只想着赶紧回家。
然后直面两个女人的质疑,抽泣或者……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