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即走即停,又况且况且的走过了好几站。
唐根生在休息室奋笔疾书。
新的这一本,汉译有43.4万字。
能够坚持很久的大工程。
唐根生想要完成它,不下点苦功的话,估计得到春末夏初。
Duang!
Duang!Duang!
敲门声打断了唐根生抄录……呃,汉译工作的专注。
起身,拉开门。
唐根生有点意外。
以为是隔壁费文忠终于回来了。
没想到门口站着的却是白小洁。
唐根生打算举报一下子的目标对象。
“怎么是你?”
“不可以吗?”
白小洁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饭盒:“不欢迎?”
“没有。”
唐根生微微让开半步。
既然门开了,白小洁也有想要进屋的意思。
唐根生也就不再阻拦。
他举报白小洁,只是担心软卧那边会出现问题。
对于他自身的安全。
唐根生面对白小洁,还是相当有底气的。
玩不坏她!
翻倍也不惧。
“请进。”
白小洁款步进了唐根生的休息室。
白小洁来了。
她脱掉外套过来了。
穿着高领紧身的毛衣过来了。
傲慢的身材和淡雅的香气在唐根生狭小的休息室内摇曳着。
却给了唐根生一种妖冶的错觉。
这小娘们心思不纯。
一来不找凳子,却偏偏往自己的床上坐。
怕不是……
唐根生抻了抻衣服下摆。
好在保暖秋衣外面还有一套外罩衣。
不然更容易被白小洁得逞。
“邻居同志,你别这么拘束啊,我只是小小的假公济私,给你送点水果来吃。”
白小洁又扬了扬手里的饭盒,屁股往桌旁挪了挪。
饭盒放在桌上,打开。
唐根生视线被饭盒吸引,看到里面是半盒葡萄和几瓣柚子。
葡萄显然是洗过的,只有果粒,上面还有水渍。
柚子扒了皮,连白色的纹理也摘去了不少。
满满登登板板正正一盒子水果。
唐根生没太大反应。
且不说他系统储物格里品种和数量都比这点多得多。
要知道唐根生是这趟列车的餐车长。
车上有什么吃的,喝的,虽然一开始运输和储藏货品唐根生并没有插手。
但类目名册和储物间的管理,现在可都在唐根生手里捏着呢。
说直白点。
白小洁她们吃的饭菜和水果,都是后厨这边出货,然后经办事员查验后送过去的。
唐根生不说想吃就去拿。
但也绝对不缺。
或许白小洁也清楚。
就是一个借口,一个信号。
一种示好。
唐根生看饭盒的时候。
白小洁注意到了桌面。
散开的汉译工具书。
一本厚厚的外文大部头。
一沓信纸也写了密密麻麻好多页。
唐根生还是个文化人呢。
字儿也写的挺好看。
白小洁脑子里闪过一个词儿:字如其人。
“谢谢,你也一起吃吧。”
“好呀。”
唐根生坐到凳子上,借坐下的机会,把凳子拽的距离床沿儿远了些。
两人接下来倒是没再有其他的异样。
白小洁是话题的主导方。
唐根生被动的附和。
白小洁问院里邻居们的情况。
唐根生捡摆在明面儿上的随意说。
白小洁问晚上吃什么,唐根生也不去遮掩。
毕竟整趟列车的餐食种类和标准,都是发车前就敲定的。
除非遇到不可抗力的原因,或者是有关负责人亲自改变。
不然菜单就是定死的,谁也不能无故增减。
白小洁问唐根生做哪几道菜。
唐根生说具体的没有划分,都是做饭前他和刘大厨两个人临时商量着来。
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
闲聊着,却也能增加轻松随和的气氛。
偶尔两个人同时伸手去拿水果,也会有手指碰触的情况。
谁也没有表现出异样。
甚至没有主动的缩手和避讳。
如果外人看到,或许还真的以为是老友相见吧。
旁边走过去一道人影,在小窗户那儿稍有停顿。
刚刚重新关门时,唐根生把门口小布帘拉开了。
他在火车上工作,习惯了随手必须关门的规定。
如若不然,一定会开着门接待白小洁。
唐根生背对门口,没有看到什么。
白小洁却看到了是餐车的负责人费文忠。
白小洁起身告辞。
唐根生转身相送。
送至门口,白小洁摆手:“你去不了我们车厢的,下次有空了,我再过来找你聊天。”
“好的,再见。”
唐根生站在休息室门口,目送白小洁背影袅袅婷婷的穿过车厢后门,去了另一节车厢。
唐根生站在门口,又等了一分钟左右。
确定白小洁并没有杀个回马枪。
唐根生这才踱步来到费文忠休息室门口。
敲门。
“请进。”
唐根生按下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根生,刚刚那位姑娘你认识啊?”
不待唐根生先开口。
费文忠倒是直接问上了。
刚才明明察觉到大家伙的小妹房玉霜对这小子有点特殊意思。
还有老班长透过龙飞‘传达下来’的叮嘱……
费文忠发现不太友好的苗头,必须要先问清楚。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儿。”
唐根生拽出凳子挨着墙坐下。
为的是眼角余光可以瞥见门口小窗户的方向。
谛听的功能他不太敢开。
因为火车的动静实在太大。
他怕自己耳膜被震伤。
有可能脑瓜子都能被声音穿刺导致晕厥。
“她是我新邻居,跟外交部下属单位的田常军同志刚刚结婚……”
费文忠听着唐根生的描述。
起先还不甚在意。
甚至脸上还带着点笑意。
估计是以为自己和房玉霜是同事,怕自己误会,才跑过来解释。
心里还嘀咕这家伙挺上道儿。
但唐根生越说,费文忠的脸色就越凝重。
尤其是唐根生说到他下工后疑似被中年妇女盯梢。
又讲述了怀疑的原因,以及中年妇女的诡异路线。
最后唐根生说白小洁同志给了他和中年妇女类似的感觉。
费文忠着重问了唐根生是什么感觉。
唐根生想了一会儿,才迟疑的道:“就是看背影给人的感觉很像,可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但这种情况,我觉得还是跟你们汇报一下最妥当。”
“根生,这件事很重要,你汇报的也非常及时。但白保健员的事情,你不要再跟任何人说。”
“我明白。”
费文忠起身,拿了外套。
“哦,对了,如果期间她再过来找你,你切记要保持正常,和以前一样就行。”
“好。不过……”
唐根生拉了个小长音:“我以前跟她没什么交集,就是前天她和她对象搬来了院子要请院里几位大爷吃饭,我掌的勺。”
“刚才她来找你都聊了什么?”
“带了一盒水果,葡萄和柚子,问了些大院邻居的事情,又问了餐单和菜品的分工……”
“……餐单是公开的我没有隐瞒,至于我和刘大厨谁做哪道菜,这件事我没提。”
“你做的很好,我现在要抓紧去找龙飞他们商量,根生你先回去吧。”
“好。”
唐根生回隔壁自己休息室。
费文忠急匆匆走了。
走的方向是硬卧。
白小洁离开的也是那个方向。
……
傍晚。
唐根生和刘大厨炒完菜,做好饭。
按照两人的分工。
刘大厨在列车到站后,出去透了一口气,等列车发动,打了个招呼就回去歇息了。
唐根生负责盛菜,辛晓雨负责盛饭。
小江做好10个盒饭送去卧铺车厢门口,再去硬座区送餐和倒水。
不一会儿。
医护保健组的同志过来打饭了。
来人是一男一女。
女的自然是唯一的白小洁。
她没有任何异样,看到唐根生,也是打趣的问哪道菜是唐根生做的。
还笑着让他多打点他亲手做的菜。
另一名男同志换了人。
从不冷不淡的小青年,变成了那位主动给小江致歉过的很有亲和力的年长者。
或许是有些事情无法确定。
但保守起见,他们也做出了一定的调整。
唐根生因为没有下过车,也没有再过多关注龙飞他们的反应。
所以并不知道。
其实费文忠在得到唐根生的汇报后,先去找了房玉霜,又和张勇、龙飞等人汇合。
在下一站停车时,去调度室跟市局直属安保负责人进行了沟通。
又在半个小时后的下一站,得到了临时调整的命令。
而再上车。
乘务员房玉霜就从软卧3车厢,调到了隔壁。
负责硬卧1车厢,也就是四号车厢。
这些唐根生都不清楚。
他也没有兴趣追问。
打饭时还以为遇不到白小洁呢。
没想到白小洁一点异样都没有。
不过唐根生看到她的搭档换了人,心里也多少安慰了些。
起码自己做了能做到的一切。
已经足够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自己没必要干着厨子的活,去操国运兴衰的心。
年长的医护官和白小洁打完饭并没有回去。
而是在餐车中段找了个座位坐下。
两人这是要吃完了再走。
唐根生转身看了看,没有出声提醒。
辛晓雨倒是抽空给两人接了水送过去。
在没有龙飞到场的情况下,辛晓雨这个餐车员还是挺够水准的。
只是但凡龙飞在她目之所及……
唉。
唐根生摇了摇头。
这丫头,幸亏没看错人。
不然可就太好被糊弄了。
小江推着流动餐车回来了一趟。
又装了半车盒饭以及一大壶热水。
辛晓雨想要替小江跑一圈。
小江没同意。
看小江那小眼神小表情,好像对辛晓雨有点隐晦的意思。
唐根生默默看着。
这属于他调剂心情的小秘诀。
只是自娱自乐。
不负责八卦的传递和扩散。
小江走了一会儿,辛晓雨肚子咕噜噜叫唤了。
两人便也趁机开始吃饭。
医护年长者和白小洁走的时候跟辛晓雨和唐根生打招呼。
唐根生也只能用塞满了米饭的嘴,哼哼两声。
再放下筷子,摆摆手。
这种‘憨直’的样子,又引起白小洁捂着嘴角‘咯咯’笑了半路。
唐根生一边扒饭,一边感叹。
觉得自己演技还挺不错的。
没必要再锻炼提高了。
就是这事儿吧……
怎么总会找到自己呢。
明明只是个厨子。
却总要承担炒菜做饭意外的责任。
唐根生感觉心累。
尤其是这种总在你面前晃悠,却时刻提醒你不能碰、不能摸、更不能动的漂亮女人。
实在太烦人了。
饭后收拾厨房。
小江和辛晓雨把餐车卡座和地面都打扫了一遍先行撤退。
唐根生是最后一个走的。
后厨其实是最难打扫的。
油烟这玩意儿,可不只是附着在表面。
它们是气儿啊。
竟往那些犄角旮旯和隐藏的缝隙夹缝里钻。
擦拭完了。
唐根生还要给自己的刀具清洁加保养。
厨师的刀就是战士的枪。
战士要提枪上战场杀敌立功。
厨师要拎起趁手的菜刀砍切片剁,无往而不利。
工具要趁手,全靠日常贴心的与之交流。
培养默契,才能在关键时刻得心应手。
弄完了这些。
唐根生也回到了休息室。
他决定今天先朝着这一本汉译字数的十分之一努力一下子。
唐根生写字的频率还算那不错。
一分钟大概能有45-50个字之间。
专注起来以后,效率还有提升。
下午前半段,唐根生平均了一下,一小时大概有3700多字。
后半段因为白小洁的事情和费文忠汇报后心中略有牵挂。
导致那一个多小时的专注度没有提升上去。
停笔去餐车做饭的时候,换算一下是一小时3300字左右。
今天反正闲来无事。
唐根生也没有早睡的习惯。
索性给自己订了个2.2万字的小目标。
加上之前积累的字数,完成43.4万字的十分之一,4.5万字。
不为过吧?
反正夜深人静的晚上没人打扰。
专注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高。
码字效率和速度也都能提升上去。
至于写那么多手腕、手指会不会累。
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唐根生至今也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依旧处于穿越福利期内。
每一天的身体素质都有所精进。
虽然细微,但胜在持久恒远。
日积月累,也是不小的成长。
关键的是这种细微的精进,对于唐根生的精气神都很有裨益。
而且貌似有种每一天都能满血还原的征兆似的。
唐根生写到总字数3.5万字,放下笔,抻了个懒腰。
起身去了去了趟厕所。
出来后,顺便洗了一把脸。
再某足劲儿来上俩小时。
第一次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哪怕熬到凌晨1点半,也得坚持完成它啊。
不能给自己找理由。
尤其是第一次。
最为关键。
时间一点点划过。
唐根生起身把车窗打开一条缝,让冷风交换一部分热量。
他点了一支烟。
时而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烟。
时而左手夹着烟。
有时候干脆眯着眼,嘴角叼着烟。
一不小心就抽了四五根。
整个休息室都弥漫着吞云吐雾后的仙气儿。
唐根生把车窗开大。
忍着逐渐变凉的寒风,再手背冻僵之前,终于完成了既定目标。
4.52万字,还要富裕十几个。
恰好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断章尾巴。
这方面,唐根生多少是有点强迫症的意味儿。
食指指肚有点微微泛酸。
中指第一个关节侧面,感觉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唐根生拉开休息室的门。
他要去一趟厕所,顺便洗脸,再用凉水敷一下手。
夜深人静走廊上没什么人。
车厢内为数不多的乘客也都陷入了沉睡。
唐根生想了想,稍稍违规没有关门。
打算趁着这一点空档,给自己休息室来个对流风,散散烟。
厕所不用排队。
唐根生开闸放洪,遛鸟洒水。
动作一气呵成。
他拉开卫生间的门,打算去对面洗手,泡手。
眼角余光瞥见好像是有道人影朝着车厢后侧走过去。
唐根生以为是费文忠,或者乘警之类。
也就没特别在意。
毕竟硬卧去软卧,每一节车厢都有战士把守着。
有证件的自然通行。
没有证件的,想过去也没可能。
稍有争执便能闹出大动静。
有龙飞、费文忠他们,也用不到自己一个厨子帮忙。
唐根生主人翁精神不是没有。
但他更有不在其位,不给别人添乱的良好公民素质。
泡了一分多钟凉水。
手掌的僵硬有些缓和。
唐根生转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突然。
车厢链接处好像有了些许动静。
之后便是两声沉闷的碰撞。
唐根生神色一凌。
最后一道细密的声音他很清楚。
刀锋穿透肌肉的割裂声。
近在眼前的冲突。
无论是怎样,唐根生都没法视若无睹。
他加快脚步,冲向车厢尾部。
穿过两节车厢门的玻璃窗,并没有看到任何冲突和打斗的迹象。
但对面卧铺的车门玻璃的左下角,却有一指节大小的血渍。
换了是别人,或许会忽略,或许会认错看不清。
但唐根生的视觉捕捉能力也很厉害。
视力更是相当的炸裂。
不比谛听能力差多少。
只不过唐根生从不过多表演罢了。
此时此刻,唐根生确准对面出现问题了。
他先奋力敲门,想要把费文忠喊起来。
结果费文忠室内并无动静。
唐根生无奈,只能快速的打开谛听。
听了一耳朵再赶紧关闭。
就这一秒多钟的功夫。
唐根生就陡然打了个趔趄。
斜斜的往旁边栽了一下。
好在只是打开了一小下。
栽倒之前,脑瓜子恢复了清明,扶住了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