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公家的堂屋内。
室内止有老族公、刘元起、刘昕三人。
“族公,族叔,山中那两万人的安排,我心中早已有了计划。”
“之前我施粥招揽涿郡诸多冀州流民时,公孙伯珪兄突然率数百郡兵赶到,说是有人向郡守举报有流民造反。
当时我就猜测涿郡境内其他大户巨室,必然不愿看到楼桑刘氏大肆收揽人口,实力陡然间提升。
所以招揽的一万六七千流民,全都带进了太行山中,有我外公那群猎户好手在,涿郡大户巨室倒也没哪家敢进山袭扰。”
老族公、刘元起默默的点点头,两人都很认同刘昕的这个安排。
楼桑刘氏实力短期内急速提升,必然会导致涿郡内部各家政治影响力发生剧烈变化。
沉默片刻之后,刘元起开口道:“昕儿做的不错,当时这样做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后面你准备将这些流民转移过来?”
刘昕点点头:“山中现在采矿、冶炼,修筑坞堡壁垒都需要大量人手,所以我准备等秋收之后再一批批的转移人口。
尤其是秋收结束后,我们要对桃水、洹水、圣水三条河道还有下游河道进行全面治理,还要大规模修治水利沟渠,以及开垦那几万亩荒地,都需要大量人手。
那个时候我们再一批批的转移山中的部分流民百姓过来,同时招揽涿郡本地贫苦百姓归附刘氏,这时涿郡各家反对声音最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老族公感慨道,“世间万事万物不离其宗,大批流民、百姓参与修治河道水利,涿郡大户们当然不会再反对了。
这样大户巨室们需要承担建造的工程就能减少很多,等到沟渠水利建设完成,灌溉最多的田亩也是他们家的。”
刘昕点点头继续说:“这一步只是转移分化山中流民的手段,修缮水利设施后再进行垦荒,开垦出来的田地也能安排八千多流民定居。
这时山中还有八千流民和四千猎户家眷,还得保证修筑坞堡和采矿冶炼,不适合全部转移出来。
我后续会安排在楼桑里和太行山矿场分别建造学堂,由楼桑刘氏派人去授课,无论是流民子女还是猎户子女都要入学。
山中那些孩子在山中学堂待满三年,之后转移到楼桑里这边的学堂住读,或学农、学工,或学刀枪剑戟、军阵演武。
如此几年下来还用发愁流民不能归心?另外山中的钱粮供给都是楼桑刘氏按月供给,子敬二叔还常驻山中,族叔不用太过担心。”
“昕儿思虑周全,又有子敬贤弟盯着,若如此,我无忧矣!”
刘元起心中疑虑化解掉之后,掰着手指开始计算下一步该购买多少荒地了,
“将那柄宝剑卖掉,还能制造耕犁、耙犁、耧车售卖,这样族中的钱粮就充裕起来了。
族叔,三水汇聚往下游年年洪水泛滥,单单涿郡境内怕是有几十万亩土地抛荒,若是全被咱们楼桑刘氏拿下,真的就是幽州第一大户了。”
老族公赶紧否定了刘元起这个危险的想法:“元起啊,万事不可贪心过度呐!昕儿拉拢涿郡沿河各家联合治水,目的就是结好郡内诸多大户巨室。
你倒好,直接一口把肥肉全给吞了,猪毛都不给别人留一根,这样怕是跟郡内各家变成仇家,咱们能拿下五万亩荒地就足够了。”
刘元起格外惋惜:“我也知道昕儿的想法,可是一想到那么多可以变成良田的荒地变成别人家的,心里面就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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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亭里,张氏族长家宅同样有一群人在议事。
外面整个村落漆黑一片,唯有厅堂还有烛光灯火摇曳,照亮几个人的面容。
坐在上首五十多岁的男子,正是张氏族长张维,其余几人则是张氏族中颇有威望的成年男子。
“族长,张二带着高纯他们去伏击楼桑刘氏的车队,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有动静,不会失败了吧?”
“是啊,族长,我家两个孩儿都跟着去了,千万不要有什么危险啊!”
“哎,若非狗儿非得逼迫楼桑刘备缴纳规费,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住口!这个时候就不要说什么悔不当初!”
张维最近一段时间屡屡遭到涿县众多家族嘲讽,此刻难免也是憋着一股气。
他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恨恨道:“高纯是高越从河间高阳县高氏族中招来的同族兄弟。
他带来的麾下那一百二十人,都是高氏多年供养培育出来的私军部曲,一个个武艺高强器械精良。
再加上咱们富亭里张氏积攒下来的一百名部曲私军,两百多人一起伏击杀出,在山里没有人会是他们的对手。”
看到堂内众人依然有疑虑,张维一咬牙说出心中的秘密:“前面几天他们一直在山林中查探楼桑刘氏的矿场情况。
经过几天时间的查探,张二和高纯计划今天下午在山道上,伏击楼桑刘氏往山外运输铁料的车队。
我估计是战斗结束之后天色太晚,这群孩子疲懒就没有及时回来,等到明天一早你们肯定能收到这个好消息。”
得到张维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张氏族人一个个喜笑颜开,最近他们在涿县也觉得非常憋屈。
尤其是眼睁睁看着原本不断衰落的楼桑刘氏,突然之间就重新崛起,还在山中发现一座铁矿,以此招揽流民百姓采矿冶炼,如此下去还得了?
因此张氏族人对这次行动都是很支持的,不过依然有张氏族人非常不满:
“伏击楼桑车队有什么意义?即便那些车夫是楼桑刘氏族人,也只不过是一群普通人。
要我说还是高县尉族弟胆子太小了,不如就趁着楼桑刘备往来县城和楼桑里时,在路边伏击将其杀死。”
这句话立刻得到许多张氏族人阿支持:
“对对对,就该挑选楼桑刘氏的头面人物伏杀之。”
“那就等这次伏击刘氏车队之后,找个机会再伏杀那刘备,对,还有一个刘昕,全都杀死。”
就在这时张维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他顿时眉头一皱,起身就去开门查看。
“啊——”
当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柄锋利的长刀瞬间刺穿他的胸膛,随后就被人一脚狠狠的踢飞出去。
“想杀我昕弟?你们也配?”
随即七表兄周仁、八表兄周德分别走进来,扫视室内吓得哆嗦如鹌鹑的张氏族人,随即冷笑两声,挥刀劈下,不多会就再没有丝毫动静。
于此同时,涿县城内一座院落也突然从厨房燃烧起熊熊火焰,幸好附近市集负责夜间值守的游侠儿高声呼喊,引来数百人救火。
一番辛苦扑救,又将着火的屋舍、柱子推倒,才没有让大火蔓延开来,只有着火那家没有一个人活着跑出来。
就在这时大家发现,着火的这家宅院竟是县尉高越的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