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一片漆黑。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一旁寂静。
估摸时间来到凌晨寅时,乌延、弥加才下令前进。
乌丸人、鲜卑人全都牵马步行,悄无声息接近楼桑里。
马蹄用干草包裹,马嘴里被塞上干草,确保战马不会发声。
远远的能够看到,楼桑里大门处两个火盆,盆中火焰熊熊燃烧。
大门开着一条缝,隐约能看到两个义勇偎着火盆睡倒,地上散落着几个酒坛。
一看就是两人半夜偷偷喝酒,忘记了将大门彻底关死。
乌延见状低声冷笑:
“我就说汉儿无用,值守之人贪恋美酒,连一点警觉意识都没有,楼桑刘氏取死有道。”
弥加迟疑的扫视周围,夜幕间的荒野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动静。
只有楼桑里偶尔传出鸡鸣声、猪哼声、犬吠声,透露出一副平和的气息。
看到这里弥加再也按耐不住,低声笑道:
“乌延,你我还不赶紧冲进去,约定以外的好东西先到先得!”
双方之前只约定楼桑刘氏仓房内的物资六四分成。
至于刘氏各家的金银、财帛、牲畜却要各凭本事来夺取。
看到弥加打马冲向前,乌延也紧随其后冲进楼桑里大门。
两人随手将地上两人杀死,又各自撞开左右大门,第一个冲了进去。
“哦哦哦,杀呀!”
紧随其后的鲜卑骑兵、乌丸骑兵,争先恐后的冲进楼桑里大门。
乌延、弥加两人直属的数百骑兵,在张魁带领下径直冲向仓房。
其余两族骑兵分别撞开一个个院落大门,去争相掠夺刘氏族人各家的财富。
草原部族物资匮乏,这些南下劫掠的鲜卑人、乌丸人,看到任何一样东西都忍不住想要带走。
汉人的瓦罐很精美,带回去装水、盛奶多好!
可是看到更精美的粗瓷,便丢下瓦罐去抢夺瓷碗。
厨房内的菜刀、铁锅,又赶紧丢下瓷碗去争夺这些铁器。
还有精虫上脑的鲜卑人、乌丸人,撞开房门,想要寻觅美貌女子发泄兽欲。
却不料撞开房门之后,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很快经验丰富的苏立见发现不对劲,楼桑里根本没有刘氏族人。
他迅速退出自己所在的院子,一个又一个的检查其他院落、室内,越看越是心惊。
偌大的楼桑里,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只有少数院落有一些猪羊鸡狗,时不时发出叫声,让人以为这里还有人居住。
他赶紧招呼族人丢弃所有劫掠的东西,脸色带着惊恐向外跑:
“赶紧走,我们中计了,楼桑里就是一个陷阱。”
许多乌丸骑兵听到苏立见的提醒,也纷纷警觉冲出院子。
不过身上还携带着大量的绸缎布帛衣物,怀里抱着抢来的各种铁器。
鲜卑人更远离大汉边塞,比乌丸人更加野蛮穷困,根本不在乎苏立见的提醒,反而趁着乌丸人逃走,越发肆无忌惮劫掠。
“汗鲁王——”
“汗鲁王,大事不好,我们中计了!”
“楼桑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其中必定有诈!”
身后传来一阵子嘈杂声,乌延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他满眼深情的看着被打开的库房大门,咧开嘴巴一阵狂笑:
“哈哈哈,一点小事就把你们吓得胆战心惊!看看这里是什么?”
此刻几座巨大的仓房大门都被打开,露出里面的物资让一众乌丸、鲜卑人垂涎三尺。
一座仓房内堆着高高的铁料,虽不是传言中的镔铁,也让他们兴奋万分。
另一座仓房入口被芦席、木板封起来大半,上面露出尖尖的米粮,怕是里面会有十万斛粮食。
最后一座仓房入口就被布帛堆满,虽说大都是便宜的缯布、麻布,也终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乌延兴奋万分:“楼桑刘氏将这一笔铁料、布帛、米粮遗漏下来,必然不会是有什么埋伏。
估计是咱们双方马匹众多,他们惊慌失措逃走,只带走了族人和少量贵重财物。
眼前铁料、米粮、布帛数量太多,估计他们来不及转移,倒是便宜了咱们。”
苏立见此刻脑子总算清醒了一些,他惊疑道:
“尊贵的汗鲁王啊,楼桑刘氏连人口牲畜都撤离走,却留下这么多铁料、米粮、布帛,其中必然有诈。”
“哈哈哈,苏立见,你真是胆子太小了!”
乌延毫不在乎的大笑上前,一把拿起两柄铁板相互对碰,
“你看,沉甸甸的铁料,稍微一打制便是上好的兵器,即便不如镔铁,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乌延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手中两柄铁板仅仅是稍微用力撞击,就完全从中间断裂开。
他面色一变,仔细打量着端口,当即愤怒的看向一旁的张魁:
“张魁,你不是说楼桑刘氏以擅于冶铁闻名涿郡吗?为何这里的铁板都是如此劣质的铁料?”
张魁此刻早就被吓得哆哆嗦嗦,他也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铁板断裂处,惴惴道:
“汗鲁王,或许你的力量太大了,用力之下就这样了,不如再多试几个,说不定就是好的呢。”
旁边弥加也不甘心自己上当受骗,更不甘心缴获的这么多铁料都是低劣不堪用的。
他和乌延一起猛扑到那堆巨大的铁料堆前。
疯狂的拿起一根根铁料互釿,却都是轻轻松松被断成两三节。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弥加看着被他和乌延折断的一堆铁器,满眼的震惊与失望。
他猛的扭头,看向另外一座粮仓和布帛仓库。
他疯狂扑到粮仓入口,将隔挡粮食的木板打开,撕开后面的芦席。
他和身后的乌丸人、鲜卑人都惊呆了,粮仓内部都是空的。
仅仅是入口位置搭建了这么一个架子,上面用芦席棚起来,堆上少许粮食营造出粮食满仓的假象。
“不!不能是这样!”
乌延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他疯狂的扑到布帛那里,只希望这一仓的布帛都是真的。
即便他自己内心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美梦没有戳破之前,都是那么的美好。
只可惜刘昕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依旧是只有入口做伪装的几十匹布帛才是真的,后面依旧是空荡荡的仓房。
“完蛋了!”
乌延、弥加两人惊慌失措的无力瘫坐在地上。
直到此时他们被巨大财富遮蔽的心灵,才突然感觉不对劲。
仔细想想,从楼桑里入口值夜的两个哨兵开始就有破绽,可他们当时满满都被发财的念头笼罩,根本没有在乎各种蹊跷。
听到身后乌丸人、鲜卑人窃窃私语,乌延、弥加又赶紧站起来。
一时的失败不算怎么,只要能保住麾下骑兵,总能从汉人手中掠夺更多财富。
“狗贼,竟敢勾结楼桑刘氏欺骗于我,且留你一条狗命,回去跟张桂讲,渔阳张氏必须补偿我这次的损失。”
乌延抽出长刀,狠狠一刀向张魁砍去,将他的右臂砍断。
随后乌延也不理会在地上打滚哀嚎的张魁,他面目狰狞,恶狠狠道:
“刘氏小儿竟敢如此戏耍我,弥加,我们先冲出去,联手先杀刘备,再攻涿县。
一定要让涿郡汉人好好感受一下草原勇士的威猛,一定要让他们后悔今日的所为。”
随着乌延大呼,鲜卑人、乌丸人都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屠戮汉人,威慑汉人。
这次乌延、弥加两人眼神闪烁,高呼冲出去,却没敢冲在最前面。
当第一批乌丸骑兵冲出大门时,忽然一道绊马索被拉起。
十几匹战马悲鸣倒地,摔倒在地的乌丸骑兵被一堆兵器瞬间砍死。
紧跟着,一道道火堆突然被点燃,也照亮了楼桑里外面的情景。
乌延、弥加面色一变,他们果然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