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一处奢华阔大的宅院内。
二十岁的曹操,满脸忧愁之色呆望着满天繁星。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十五岁的弟弟曹德小跑过来,气喘吁吁道:
“阿兄,阿兄,大事不好了,父亲要我唤你过去呢,叔父怕是又来告状咯。”
“哼,胤叔胆小,整日怕这怕那,若是按他的做派,这辈子能成什么大事?”
年轻的曹操丝毫不以为意。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整理一下衣衫,对曹德笑道,
“小弟,不然你以为桥公为何如此喜爱于我?
人生苦短,臂如朝露,整日困囿各种规矩,就只能做碌碌之人啊。”
十五岁的曹德皱眉思索道:“可是不守规矩,就会挨打呀?”
“那,我们就争当可以立规矩的人!”
曹操丢下这句话就往后院走去,当他走近父亲曹嵩居室时,果然听到室内传来叔叔曹胤告状的声音:
“阿兄,你想想啊,许邵许子将何等名士?汝南做月旦评,评点天下名士,天下都要侧耳倾听。
阿瞒居然夜半持刀潜入许邵家中,胁迫许邵为其做评,最后得了一个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的评判。
阿兄你听听,清平之奸贼!落下如此一个评语,阿瞒还如何带着整个曹家摆脱宦门子弟的污名啊!”
“唉——”
曹嵩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瞒这孩子确实有些胡闹了,不过这事也不能完全责怪阿瞒。
之前我给许子将写了一封书信恳请他为阿瞒点评,其却视我等为阉宦之家,根本不愿点评阿瞒。”
曹胤之前还对许子将各种推崇,为曹操胁迫许子将而恼怒。
如今一听曹嵩讲出背后的因由,当即怒焰高涨道:
“许邵许子将何太欺人也?季父虽为宦官,历经四朝从未有过失,一生何等光明磊落?
陈留虞放、边韶,南阳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颍川堂溪、赵典等人多受季父举荐为官。
我曹氏从未与曹节、王甫之流祸害党人,许邵许子将却视我等为阉宦之家,以此不为阿瞒评判,实在可恶。”
“叔父可知道,我不仅百般拜请而不得入许府,送出诸多礼物也被许氏家人掷出府外。”
曹操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室内,他眼神深邃带着一丝狠厉,
“若非桥公私下指点,我还不知道许邵这是拿咱们曹氏来作伐,以抬升自己名望呢。
故而我干脆持刀潜入许府,许邵许子将不给评判,他就别想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本以为许子将天下名士,应该有一身铮铮铁骨,却不料也是一个软骨头,还不是畏惧之下为我点评?”
“阿瞒做的不错!”
曹嵩很是喜欢自己这个长子。
身为曹腾养子,曹嵩很是认可曹操的举动。
既然许邵许子将并不友好,那么曹操的举动也没必要多做批判。
倒是曹胤虽说认可曹操的说辞,还是想敲打一番,他面带忧虑之色道:
“阿瞒之举确实解气,只不过难免有些过激了,日后难免被中原士人抨击你不重儒流名士。”
曹操理也不理曹胤,只是恭敬的对曹嵩作揖道:
“父亲,当今大汉人人皆以袁氏为仲姓,袁绍少年即为郎官,今年更是被朝廷委任为濮阳令。
弘农杨氏三世为太尉,杨彪举孝廉、茂才皆不就,专心与马日磾、蔡邕、卢植、韩说等修《东观汉记》。
若说此二人身后有袁氏、杨氏为依凭,如今涿郡也有刘备、公孙瓒两位俊杰声名远播,斩弥加、乌延,一战灭敌三千骑。
当今大汉俊秀之才频出,孩儿若是不想办法奋勇直追,只恐日后大汉再无谯县曹氏之名。”
“唉,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啊!”
曹嵩显然也对幽州发生的事情颇为了解,他长叹一口气,才盯着曹操道,
“阿瞒,如今你凭手段得了许子将月旦评的判词,无论好坏终究可以在沛国为你争得一个孝廉名额。
昔年司马防曾受你阿祖恩情,我已经跟他私下联络过,待你得举孝廉,他便会向朝廷举荐你为官。
还有十几日便要过年,你就在家好好读书,不要再出去跟袁术、张邈那些人胡闹。”
相对于曹操对刘备、公孙瓒的推崇,同样在洛阳的袁术就显得愤怒了。
“哗啦——”
“砰——”
随着一阵猛烈摔打的声音,袁术才勉强忍住心中怒火。
他恼恨道:“哼,楼桑刘备?区区幽州边鄙寒门子弟,竟然也出这么大的风头,也敢压过我一头?”
袁术素来自诩为汝南袁氏嫡系子弟,他连袁绍都瞧不起,更不要说刘备、公孙瓒等人。
可是偏偏就是袁绍这个庶子运气好,自幼过继给伯父之后,也成了名义上的袁氏嫡子。
无论是形容俊美,还是谈吐思辨,都压了袁术一头,好不容易袁绍被朝廷委任为濮阳令,离开了洛阳。
袁术本以为以后的洛阳就是这个袁氏嫡子的舞台。
却不料随着鲜卑、乌丸入侵,刘备、公孙瓒的大名迅速传遍洛阳。
看袁术如此愤怒,就有麾下宾客问道:“公子,可要派人给那刘备、公孙瓒一个教训?”
袁术用看疯批的眼神扫了那名宾客一眼:
“能一战灭杀三千鲜卑、乌丸精骑的杀神,你们谁敢去给他教训?”
众宾客顿时一个个默不作声,眼观鼻,鼻观心,好似老僧入定一般。
袁术见状愈发气结,为何自己手下净是一群酒囊饭袋?
一想到之前张邈献给袁绍那柄神兵,袁术当时不信,连着断了自己三柄宝剑,可是丢了大脸。
如今袁术虽说对刘备更加怨愤,可是得知刘备的勇猛之后,他心中还真的打怵。
这个涿郡少年不好惹啊。
算了,惹不起,躲得起,反正对方也不在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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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郡担任濮阳令的袁绍,显然也对幽州发生的事情很了解。
不同于袁术的骄横和对刘备的怨愤。
也不同于曹操对刘备、公孙瓒的仰慕。
袁绍本人非常欣赏刘备、公孙瓒的勇猛。
“卢植年后在缑氏山办学,刘备、公孙瓒这些幽州年轻俊杰,必定都会前来拜入卢植门下。
到时候抽空回洛阳一趟,好好跟那刘备、公孙瓒结交一番,日后若是对外用武,手中少不了这等知兵之人。”
袁绍很自负。
在他看来幽州士人一向不介入朝廷。
为官也往往是在边郡辗转轮换,双方并没有什么矛盾。
即便现在有个卢植,势单力薄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甚至袁绍心中还抱有一丝期待。
说不定能将刘备、公孙瓒这些勇武之士收归麾下为己用。
不提洛阳的一番震动。
大战之后的涿郡再次恢复了宁静。
也不对。
应该是随着新年到来,涿郡变得更加热闹繁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