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将军救我兄妹,敢问尊姓大名!”
周泰带着弟弟、妹妹跪在刘备马前,眼中满是感激之色。
“楼桑刘备,奉卢府君之命清剿淮水贼!村社还有贼匪需要剿灭,阁下请便,刘备告辞!”
看到刘备毫不犹豫带众骑兵冲向村社,又有数百骑兵已将村社围住,将淮水贼纷纷射杀,周泰也带着弟弟妹妹往回走。
往日祥和的村社早已面目全非,一座座茅草房屋被大火吞噬,村落中遍地是被残害的百姓。
周泰默默来到自家门口,周父尸体横在院门处,脖子被砍断了一半,怒目而视瞪大眼睛,手里还握着断成两截的鱼叉。
熟悉的叔伯堂兄弟们也都死在街上,地上满是腥臭的鲜血,引来一群群苍蝇嗡嗡飞舞。
周母的尸体在村边被发现,有好心的涿郡义勇用稻草盖上,死前应该遭受淮水贼的凌辱。
数百人的村社经过这次浩劫,仅有百多人逃得一命,一个个惊魂未定或是嚎啕大哭。
任凭刘备连日来看到诸多悲惨场面,依然不由的眼圈发红。
他拔剑含恨怒吼道:“淮水贼真是可恨,涿郡儿郎们,跟我继续剿灭贼匪。”
这时周泰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鱼汤,郑重跪拜在刘备面前,眼中含泪神色坚定道:
“将军救我兄妹三人性命,又为我父母报得大仇,愿以母亲生前所炖煮鱼汤飨军。”
刘备认出这个被自己救下得少年,他摇头道:“你还有弟弟妹妹,就留给他们吃吧。”
周泰却不答,继续拜请道:
“将军,周泰虽年少却有一身好水性,我知道淮水之上有一处是水贼巢穴,愿助将军剿灭贼匪。”
刘备有些迟疑,他很希望九江郡百姓踊跃参与剿灭水贼。
连续两日的迅猛清剿,淮水贼越来越不敢上岸劫掠,更加难以清剿。
涿郡义勇多是骑兵,又都是幽州来的旱鸭子,并不擅长水面上的战斗。
若是九江郡百姓们参与进来,就能补齐这个短板。
周泰看着挺健壮,却太年少了些,对方还有年幼的弟弟妹妹要抚养。
周泰看出刘备的忧虑,又再次坚决的拜请道:
“若将军担忧弟弟妹妹牵挂,我可以将他们暂时委托给村中亲族看护。
我在淮水两岸有许多伙伴,皆是水性极佳之人,可召唤他们前来为将军义从,协助将军彻底剿灭淮水贼。”
这下刘备再也没有顾虑的收下周泰,由他出面召唤伙伴。
淮水贼肆无忌惮的劫掠和杀戮,让深受残害的九江百姓纷纷响应号召。
仅仅是两三天时间,卢植、刘备手里就多出来五六千渔民组成的义勇水军。
九江郡百姓参与进来,并非仅仅是多出一支水军,更多出来一批熟悉本地水域、地形的向导。
涿郡义勇组成的骑军,九江义勇组成的水军,两者齐心协力进剿,淮水贼们终于顶不住了。
在惨遭打击之后,要么仓惶逃离九江郡,要么跑去庐江郡或是进入豫州、徐州境内躲避。
依旧留在九江郡的淮水贼们,则选择聚成大股势力,依托芍陂、淮水等地利据守。
在剿灭淮水贼的过程中,一些暗中与淮水贼勾结的大户豪强,被揭露之后也被毫不犹豫的攻灭。
卢植以太守之名,大方的发下赏赐。
又将收拢来的钱粮、田地安置九江郡有功义勇渔民。
加入义勇既能报仇雪恨,又能获得大量赏赐,这让更多的九江百姓争相加入。
卢植见民心已被收拢,当即宣布招募两千勇武之士为郡兵,不出三天就完成了目标。
有涿郡义勇骑兵做底牌,九江渔民组成义勇水军,又有九江健儿应募郡兵。
本地的大户家主们对卢植越发恭恭敬敬。
钱粮物资有求必应,并且将家中族人、部曲派来助战。
于是抵达九江郡仅仅十多天时间,卢植手中除了三千涿郡突骑,六千渔民义勇水军,又多出来两千精选郡兵,以及上万九江义勇组成步军。
有了兵马钱粮,又有了本地百姓、大户配合,周泰亲自潜入芍陂那股最大的贼匪据点探明军情。
在卢植的亲自指挥下,很快就将这股淮水贼彻底平灭,接下来就轮到九江郡南面的叛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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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郡北部恢复平靖,卢植下令移师合肥屯驻。
又以公孙瓒守郡治阴陵,以策应后方不会再次遭受袭扰。
趁着夏季河水上涨,施水、肥水汇合,将大量粮草辎重运至合肥。
“合肥连通南北水路,左右群山环绕,堪称淮右襟喉,江南唇齿!”
卢植一身简朴的便服,站在合肥城外的施水河畔,对刘备、刘昕悉心教导。
做为大汉儒生,崇尚君子六艺,不仅要掌握剑术、射箭、驾驭战车、骑马,当然也要会行军打仗。
卢植今天讲的是兵形势要,谈的是战略要地:
“吴楚自大江而北出,得合肥则可以西问陈、蔡,北向徐、寿,而争胜于中原以夺天下。
中原若得合肥,则扼江南之咽喉,宛如锋刃加诸其背矣,虽有跳梁划江而治,亦不足为虑。”
刘昕听的若有所思。
难怪曹操的军事才能被许多军事家认可。
曹操早早安排刘馥屯驻合肥,抓住这么一个战略要地。
孙策号称小霸王,周瑜号称智谋卓越,却看不出合肥的重要性。
一直等到后来孙策企图北上争锋,才发现合肥这个咽喉被曹操握在手里。
仅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谁的战略眼光更高。
卢植屯驻合肥之后,本以为将展开一场暴风骤雨般的进攻。
却不料卢植迟迟没有进一步行动,只是不断送出一封封书信。
从早到晚接待着络绎不绝的来访者,这些访客之中甚至还有蛮人的身影。
刘昕猜出卢植的一些计划,刘备却有些等的急躁道:
“老师,我等既然已肃清九江郡北部群贼,为何如今屯驻合肥踌躇不前呢?弟子愿为老师前驱,一扫南部各县叛逆。”
“阿备,你这个急躁性子若是不改,早晚还是要吃大亏的!”
卢植停下手中写信的毛笔,轻笑着摇摇头道,“可还记得孙子兵法开篇如何说的?”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刘备表情郑重的拱手回答后,又纳闷的问道,
“老师,我也知道用兵须谨慎,死生存亡的大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最近行军打仗多用斥候查探军情,不可谓不小心翼翼,唯恐折损了麾下将士。
可是九江蛮、丹阳蛮,打仗又远远不如我们,不如用计引诱到平地,三千涿郡突骑杀出便可将其覆灭。”
卢植忍不住的摇头哑然笑道:
“阿备,你有这般想法就已成骄兵,所谓骄兵必败,我假装上当,以一千弩阵和一千材官之士隐匿阵中。
待你三千突骑冲过来时,一千材官之士顶住突骑冲锋,再以一千弩阵密集射击,就能让涿郡突骑死伤惨重。”
历史上公孙瓒,就是过于自负白马义从的强大战斗力。
在界桥之战那狭窄的战场,不听劝阻逼着白马义从硬冲硬打。
白马义从是以转进如风闻名的轻骑兵,可不是无坚不摧的重骑兵。
袁绍以麴义统率的大戟士就是材官之士的一种,又以一千多弩手不断齐射,愣是葬送了赫赫威名的白马义从。
看到刘备在皱眉思索,卢植继续指点道: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我以雷霆之势扫灭淮水贼匪,挟大胜之势屯驻合肥,以逼迫南部诸县叛贼分化,才好彻底平定叛乱。”
刘备毕竟年轻,此时他的军事才能,还停留在行军打仗的执行阶段,听到卢植的指点陷入沉思。
看到刘昕若有所思的模样,卢植笑道:
“昕儿,看你的样子,却是心有所得?”
刘昕拱手道:“我看老师最近与九江郡各方书信往来,莫非是准备剿抚并用,先做离间之计?”
“离间计?这么总结也是可以的!”
卢植思索了一下,点头道,
“朝廷任命我来九江平叛,总不可能将南部各县的所有人,都当作叛贼全部杀掉啊。
故而我传书各县大户豪强,甚至传书九江蛮、丹阳蛮各部,根据他们派来的信使,分辨哪些是死硬叛逆。
稍后我再以重锤出击,顷刻间剿灭这些死硬叛逆,九江郡叛乱也就反手之间就能彻底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