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军帐,陆云逸掀开帘幕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几日不见的武福六,
他此刻双手支撑,倒立在地上,
正用双臂支撑不停起伏,速度不快,但不曾停歇。
陆云逸眼眸微微睁大,果然恢复得极快。
听到脚步声的武福六没有直起身子,
而是用双臂控制躯体,将脑袋转了过来,两个熟悉的倒立身影闯入他眼中。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大人!”
武福六脸上露出喜色,连忙直起身子,站了起来,兴冲冲地看着陆云逸。
“行啊你,恢复得不错。”
陆云逸上前,双手?住了他的双肩,仔细捏了捏,紧实的肌肉让他连连点头,
只有如此身体,才能在厮杀中阵斩十级。
“还是托了大人的福,那大夫给我开了好些滋补的药,这才恢复得如此快。”
武福六二十多岁的年纪,
但黝黑的皮肤以及浓密的胡子让他看起来倒像是三十岁,说话也瓮声瓮气的。
“药吃完了再开,这段时间当心一些,
虽然骨头愈合后会比原本更加坚固,但也要时刻注意,不得托大。”
陆云逸一边叮嘱,一边从怀中拿出了一枚印信,递了过去:
“你的印信,好好做,不得懈怠。”
武福六看到那枚印信,先是一愣,再次爆发出强烈喜悦,
印信只有总旗才有,而总旗便意味着有了官身品级,再也不是白丁。
对他来说更是意义非凡,到达这一步,已经可以迎娶主家娘子了。
武福六接过印信,仔细打量,可很快他便震惊地抬起头:
“大人,百户?”
陆云逸瞥了他一眼:
“不然呢?斩首十级怎么也该升官了,
这次是你运气好,若是还在庆州卫,没有你的位置,充其量也就是个总旗,
现在新军成立,官职还空缺不少,你有一个。”
武福六粗糙充满老茧的手掌微微颤抖,小心翼翼捧着那枚百户印信,又一点点抚摸,仔细端详,
眼神渐渐模糊,军帐内昏暗烛火一点点倒映在他眼中...
下一刻,武福六耸了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双膝重重跪地,面露坚毅:
“多谢大人提携,自此属下之心,犹如日月之照,永不偏移。”
陆云逸眉头一皱,而后猛地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拉起:
“这里是军中,你想害我就直说!”
武福六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双臂,
他只感觉一股让他无法阻挡的巨力传来,整个人便被拉了起来,而后他才听清陆大人说的话。
来不及梳理心中震惊,他连忙说道:
“大人,属下是粗人,不懂得什么道理,但知道大人乃好人。”
见他面露诚恳,陆云逸神情渐渐舒缓,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
“好了,百户之位是你应得之物,不必如此激动,
你是个有本事的,日后战场厮杀本官还要仰仗于你。
待到日后你功成名就,成为千户、指挥使,甚至将军,
再回想今日,这小小百户不算什么,可能还会羞愧当场,好好干!”
武福六被说得有些不知所云,他最大的念想就是做个百户,
至于千户,他没有背景靠山,从不敢想。
“大人说笑了,属下能做个百户就已知足了。”
陆云逸摇摇头,调侃道: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到那时旁人都升了千户,你就抱着百户印信当个宝吧。”
“就是就是,有点志气,百户算个啥,跟着大人立功杀敌,你我都有晋升机会。”刘黑鹰在一侧连连点头。
武福六这才嘿嘿一笑,想与二人说一说那夜行事的经过,但被陆云逸抬手打断:
“过去的事不必回想纠结,如何想也改变不了结果,
你如今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那便是事情顺利,老天爷都要你向前看。”
陆云逸想了想,朝着刘黑鹰张了张手:
“来一百两银子。”
刘黑鹰不作废话,立刻从甲胄夹层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了过去,神情坦然。
陆云逸上前一步,抓过武福六粗糙的手将银票重重拍了下去:
“拿着,离出征还有段时间,趁这个时间把婚事办了,
多买一些聘礼,给足主家面子,这事就成了,
对了,这是本官借你的,日后要还。”
武福六怔怔地看着手中银票,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银钱,以至于脑袋空空荡荡。
“大人,这使不得,属下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银钱,足够了。”
陆云逸手中凭空出现一股大力,将武福六的手攥得合拢,他再一次面露震惊。
“拿着,是借不是给,这些钱务必花掉,一分也不能省,那主家娘子等了你这么多年,值得大办!”
“就是就是,花小钱办大事,娘子娶到手,这钱不又回来了吗。”
一旁的刘黑鹰眯起眼睛,脸上露出淫荡笑容。
至此,武福六也不再推脱,
脸色也愈发凝重,他此刻一手握银票,一手握印信,觉得前半生的灰暗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多谢两位大人,日后武福六定然为大人奋勇厮杀,不敢懈怠!”
他的声音中带着坚定,掷地有声,在军帐内不停回荡。
“好了,日子定好早些告假准备,我们去喝你的喜酒。”
陆云逸笑得灿烂,与刘黑鹰一同离开军帐。
北疆的冬日夜晚带着吹的冷风,与军帐内的沉闷完全不同,二人行走在军帐之间,
不时看到端着大碗刨饭的军卒,以及一些正在整理甲胄长刀的军卒。
毫无疑问,见到二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露出笑脸,面露恭敬。
陆云逸笑着点头回应,而刘黑鹰则一直低头沉思:
“云儿哥,你何时成婚啊,那刘家小姐可是等了你许多年,
现在你是千户,想来刘知州也不会阻拦你们了。”
陆云逸一愣,苦笑一声:
“假的,在学堂时我们才多大,什么都不懂,一句戏言便当了真。
那小刘一直说非我不嫁,不是她多喜欢,而是她叛逆,
刘知州越是不允,她便越是要嫁,最后把自己都骗了。
现在倒好,收不了场了,一个姑娘家,总是这样说,旁人也会当真。”
“啊?”
刘黑鹰愣在当场,他一直对庆州城内的传言信以为真,觉得云儿哥日后定然会娶那刘家小姐。
“那你还娶不娶她啊。”
陆云逸顿足想了想,叹了口气:
“再看吧,以前我觉得她是自找麻烦,
但如今看来,我没有及时制止,是给自己找了麻烦。
现在我与她的事传得尽人皆知,若是我不娶,一个负心郎的帽子定然就扣上了,对你我日后晋升不利。”
刘黑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此言在理,若成了负心汉,德行这一关便过不了,
前些日子我爹说北平有个学子抛妻弃子,被官府抓起来了,至今还没有放出来。
但...我们是军伍之人,应当无事吧。”
陆云逸瞥了他一眼,轻叹一声:
“若咱俩是庸碌之辈,一辈子当个千户自然无事,
但若你我立了大功,得以升迁晋升,
到那时登上高位,四面皆敌,这个破绽就能要了你我的命,
现在想想真是自讨苦吃,你说我惹她干嘛?”
刘黑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黝黑的脸庞顿时坚毅起来,将手掌抬起,用力握紧拳头:
“那就把她娶了嘛,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你说得对,走一步看一步吧,
早些歇息,明日便开始操练了,
你不要懈怠,给那些新军打个样,再者..你这一身肥膘也该减减了。”
陆云逸拍了拍刘黑鹰的肚子,发出邦邦邦的响声,径直迈步离去,没几步就消失在夜色中。
刘黑鹰叹息一声,双手放在肚子上,面露愁容。
....
七日后,宽阔庞大的校场之上,一声声嘶吼不断响起!
“快快快,再快一些,敌人可不会给你犹豫时间,
挥刀越快,你活下来的机会便越快!”
庞大的喊声自高台上响起,陆云逸站在上面,
一手拿长刀快速挥舞,一手拿着大喇叭用力嘶喊。
在其下方,千余名军卒整齐有序地站在校场之上,
肆意挥舞长刀,脸色涨得通红,汗珠凝聚成白雾在其周围汇聚,
让本就汗流浃背视线模糊的他们更显朦胧。
“你们原本是战阵精锐,厮杀本领无双,
但那厮杀之法不适用于斥候,斥候接敌只在一刹那,
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斩杀敌酋,用最快的速度脱离战场!
什么挥刀自留三分力,通通忘掉!
每一刀挥出都要不留余地,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是你死就是他死,抱有侥幸心理,定然会死在战场上!”
“快!!快!!再快一些,
如今挥出的每一刀都是在保你自己的命,
若你们死在战场上,会有别的男人住你的房舍,睡你的婆娘,打你的儿子,你们甘心吗!!”
陆云逸大喊过后,重重挥出一刀,刀光似乎斩破了漫天飘散的雪花!
“不甘心!!”
震耳欲聋的声音开始汇聚,军卒们铆着劲大喊,让天空中的阴云都飘散了一些。
站在下方马大可满头汗水,他是前军斥候的十一位百户之一,
此刻他用力挥着长刀,喘着粗气,脸色涨红,斜眼看向一侧的刘黑鹰:
“大哥,我还没娶亲,能慢一些不。”
刘黑鹰此刻也满头大汗,但脸上却露出狞笑:
“我...我也没娶亲啊,不能慢,长刀挥起来,老子受了这么多年苦,现在轮到你们了,哈哈哈哈!”
马大可觉得眼前有些朦胧,连忙抬起手擦了擦进入眼睛的汗水:
“我...我现在知道了,为何大人要给我们吃肉吃虫草了,
这个练法,牛也得累死,
早就听说虫草大补壮阳,可我先觉得有些亏空...越补越空。”
“人可比牛厉害多了,耕牛一年不歇息就要累死,人可不会。”
刘黑鹰大骂一声,眼神变得锐利,朝着前方狠狠地砍了一刀,势大力沉。
“说得对...我现在觉得,大哥你真厉害,我服了,能坚持这么多年。”
马大可喘着粗气,此刻他觉得手臂已经麻木,像是不存在一般。
“废什么话,比得过大人,就能不练。”
“这才是废话,怎么比啊。”
马大可大骂一声,擦了擦汗,让眼睛变得清澈一些,而后将视线投向上方,
只见千户大人一身甲胄,挥刀咧咧作响,即便手中拿着重物也丝毫不影响。
马大可只觉得眼前一黑,日子有些暗无天日。
过了一刻钟,陆云逸将长刀收起,再次发出一声大喊:
“来,诸位弟兄,长刀收起,蹲起准备!”
千余人的校场像是刹那间陷入了停滞,取而代之的是密集到极点的唉声叹气。
但见上首的上官已经活蹦乱跳地蹲了起来,
军卒们甩着胳膊,不情不愿做了起来。
紧接着他们便又听到了上官的喊话:
“斥候厮杀中,挥刀要灌注全身力气,若是下肢无力,轻则失去平衡,重则坠马!
只有强健有力的双腿能让你们夹紧马腹,让你们在马背上稳如泰山!
今日操练之辛苦,换的是明日活命之机会!”
站在高台上的陆云逸扫视四周,微微喘着粗气,顿时眼神一凝:
“告诉你们多少遍了,眼神要厉,行事要狠,挥刀要快,蹲起要慢,俯卧要准,
那边的军卒慢下来,若是伤了大腿,本官可不会给你歇息时间,对!慢下来!”
陆云逸的声音在校场上不停回荡,还掺杂着一些对付元人的方法。
“元人斥候擅隐蔽突袭,他们的战马吃得没我们的战马好,
往往冲击速度极快,但不可持续,耐力不行,
所以我等要时时关注可以藏匿元人的地方,做假想敌预设,
山林、巨石、拗口、峡谷,甚至是一个土坡后,
行进到何处,都要预想敌人从各处冲出!
而若真有埋伏,应对方法也极为简单。”
军卒们顿时竖起耳朵,尽管额头汗水直流,但他们也强行使自己注意力集中,
经过这几日的操练,他也知道学的是何等精锐之法,不夸张地说
若是现在返回原有军伍,他们相信自己足以担当起先头斥候的责任。
“见到敌军突袭,不要意气用事,傻乎乎地冲上去砍杀一番。
记住你是斥候,记住斥候的职责,
为大军提供讯息支撑,收集尽可多的情报,
所以,若有同等数量的敌人埋伏,那便先行后撤,保持距离,
待到北元战马疲敝之时,我等再行发起冲锋,堂堂正正地碾压过去。
我们的甲与刀比他们硬,比他们轻,战马比他们跑得远,箭射得更远,
现在,身体又比他们强壮,若是不赢,天理难容!
记住,这不是怂,这是骑兵战法,
拳头收回来,才有更大的力气打出去!
这是以逸待劳,后发制人,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震天响声在校场上空盘旋。
远处,相邻几个营寨外的高台上,
耿炳文手拿大喇叭,正指挥着军卒搬运战甲,调整军寨布置,
听到这喊声,眉头紧皱,一脸厌烦地看向那边,破口大骂:
“个老子的,这些蔫货以前也没这么能嚷嚷。”
校场上,陆云逸坐完蹲起,开始做俯卧撑,但他一手支撑身体,一手拿着喇叭喊:
“你们记住,骑兵战阵之法只有十六个字,
此乃我陆家不传家学,今日传授给你们,莫要辜负!”
一时间,还在努力做蹲起计数的军卒再次抬起脑袋,
不顾视线模糊,看向高台上那身影。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
陆云逸独木难支的声音在校场上回荡,可下一刻,震天响的军卒声音在整个营寨回荡。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
“好,很好!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军卒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此话言简意赅,他们听得懂其中玄奥,便继续嘶声大喊:
“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远处正骂骂咧咧走下高台的耿炳文站在当场,眉头紧皱细细听着,
仔细思虑着其中玄奥,最后还是发出一声大骂:
“娘的,这小子还真是斥候。”
校场之上,大多数军卒都已经趴了下来,
双手双脚放在冰凉的土地上,来回起伏,面露痛苦。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上官从哪弄来这折磨人的法子。
但刘黑鹰与他们说了,他能有如此恐怖巨力,
靠的就是打小跟上官厮混在一起练!
就凭那巨力,军卒们累死也要坚持。
而且上官自打开始操练就喋喋不休,从不停歇,让他们心里又烦,又充满干劲。
“书生科举,日复一日研读四书五经方有机会出头,
我等军伍亦是如此,唯有日复一日地操练,才可在战场上获得军功,
不想被骂丘八就好好操练,
挥刀让你上身更重刀势更快,蹲起让你们的下盘更稳,以防坠马,
而如今此举,则是让你的上身与下身融为一体,不互相掣肘,
如此厮杀之时才能用出全力,此乃上下平衡之道!
就如一些军卒脑袋中灌满了水,一到操练厮杀便要紧张小解一个道理,亦是上下平衡。”
有一些军卒发出大笑,手臂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五体投地。
陆云逸喊完觉得右手有些酸痛,便换左右支撑,右手拿喇叭,继续喊:
“过几日,待到本官将马镫改好,我等便杀入草原,争取在过年前赶回来,
有人要问,为何不在过年后再去草原,
本官告诉你,本官故意的,
心里有念想,才有杀敌之动力,
家人婆娘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如此你们才能万分小心,在行进中四处观察,不舍得死!
你们要牢记这个感觉,
斥候与寻常军卒不同,要时时刻刻保持这种谨慎,才能活过一日又一日。”
话音落下,陆云逸低声喊了声“五十”便跳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趴了一地的军卒,他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此动作速度不用快,甚至可以慢,但不能停,
就如我等军伍之人,如逆水行舟,站着不动便是后退,
看着以往打闹谩骂的同僚一个个升官发财,你们甘心吗?
既然不甘心,那就动起来,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旁人停下驻足,你不能停,你要一直向前走!
总有一日,你会追上他们,超过他们,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让他们连你的背影都看不到!
让以往厌恶之人跪地叫你大人,心里爽不爽!!
觉得爽就动起来!动起来!!!”
此时,藏在一处军帐后偷看的耿炳文听到此言眉头愈发紧皱,
他悄然侧头瞥了眼握紧拳头,嘴唇紧抿,眼神中迸发出坚毅的亲兵,心中愈发古怪。
抬脚踢了踢他:“你作甚?”
那亲兵一个激灵,迎上了耿炳文略带审视的目光,顿觉一阵尴尬,连忙骂道:
“此子蛊惑人心,妖言惑众,侯爷当谨慎啊!”
耿炳文直起腰,双手抱在身前,打量着他:
“你爹送你来我这,为的便是让你丢了这疲敝性子,
我看你改不了,不如去前军,让那小子给你说道说道,我看你听得起劲啊。”
可谁知那亲卫摇头如同拨浪鼓:
“这每日操练,还不要了我的命。”
耿炳文瞥了他一眼,又扒住帐篷侧头偷看:
“你懂什么啊,平日里练得狠,战场上才能活,
当年大帅带着我们操练,比这狠,你爹都吐得稀里哗啦。”
“那陛下呢?也如这陆云逸一般轻松?”那亲兵有些好奇,眼睛瞪的大大的,熊熊的八卦之火开始燃烧。
耿炳文瞪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那隆起结实的胳膊:
“自然也吐得稀里哗啦,都是肉体凡胎,谁都不差。”
“那这陆云逸?”亲兵噗嗤一笑,连忙问道。
“你练十年也这样,天下难事就怕坚持,
大帅坚持造反得了天下,这人坚持锤炼才有今日之骇人听闻,
你也一样,疲敝十年,终于成了如今这一摊烂泥。”耿炳文无所顾忌地说着。
那亲兵原本乐呵呵的,听到对自己的评价后,咧开的嘴立马合拢,一副死人相。
“侯爷,我等还是去大帐吧,莫要让大将军等急了,
前些日子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带回了一些情报。”
耿炳文将脑袋收了回来,眼睛眯起,一脸诧异:
“庆州卫散出去的那些人?他们还活着?”
“不止,还有北平大同一线收集来的讯息也一并送来了,
大将军叫您议事,可能是有新发现,
说不得与那陆云逸的讯息有出入,您还是早点去吧。”
耿炳文脸色微变,揪了揪花白的胡子,一甩手: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