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

松枝淳躺在床上，给望月遥的消息和来电轰炸回复了这三个字。

放下手机，看了几眼已经习以为常的天花板，黑色斑点好像比之前多了几个。

“难道是霉菌之类的东西吗？”

掀开被子，穿好衣服下床，来到卫生间洗漱，另一个房间里的家伙还在睡觉。

在松枝淳开始刷第二遍臼齿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用右手继续刷牙，左手接起望月遥的来电。

“我现在和姑姑在医院。”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仪器声，还有望月遥努力保持平静的呼吸声，“我没有让你过来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一声。”

“稍等，”松枝淳含糊不清地说，然后漱口、吐掉嘴里的泡沫，“我在刷牙，一觉醒来才看到你的消息。”

他看了眼窗外，依然是瓢泼大雨，今日不出门。

“我知道，我也没觉得你会接电话。”

望月遥看着医院窗外，风雨飘摇。

只是给你打电话时，我会安心一点。

松枝淳把手机放在台子上继续洗脸，望月遥也没有说话，她站在窗边，面对外面末日般的景象，电话里的流水声盖过了雨声。

等他擦干脸后，手机里的人才继续说话：“医生说根据目前的检查情况和临床表现，姑姑醒着的时间会越来越少，苏醒的间隔也会变长。”

“最后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松枝淳走到厨房，昨晚寿喜锅还有剩下的食材和调料，他打算煮面吃。

“松枝。”

“嗯？”他回了一声。

“我不会放弃的，就算只能让姑姑维持生命体征也没有关系，我绝对不会让她死的。”

“我本来也没指望看几部电影就改变你的想法。”他把面条下进锅里，“你要救姑姑大人也不是什么需要阻止的事。”

“但是我现在确实比自己想的要冷静。”少女把脸贴近窗玻璃，观察自己的表情，“这点要多谢你。”

剩下的娃娃菜、香菇和烫好的肉被扔进锅里，再淋上酱汁，“你吃早饭了吗？”

少女愣了愣，“还没。”

“记得去医院食堂吃早饭。”

虽然松枝淳看不见，她还是默默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本来说的明天出门，要取消吗？”松枝淳把汤面盛进两个碗里，端到客厅。

望月遥回到房间里，看着病床上的女人，“不用吧，你之前说得对，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明天台风应该就减弱了。”

“好。”松枝淳开始吃面，吸溜吸溜的声音让一晚上都没睡好的少女想起了自己早已饥肠辘辘的胃。

望月遥挂断了电话，她也要去吃早饭了。松枝淳推开了另一间卧室的门，让食物的香气传进去。

没过两分钟，来栖阳世就走出了房间，洗漱之后坐到了餐桌前。

吃过早饭后，少女在客厅里铺上垫子，开始做健身操，松枝淳回卧室打开电脑，做文化祭的班级执行与安排。

店长......等户松友花的事情解决完后，应该还是她来接手。

然后是甜点的制作，不可能现场烤制，教室里没那么大的空间，可以使用家政教室，到时候要提前跟老师申请......

现场接待人员......

敲下回车键，把大致安排发给户松友花，少女立刻就回复了他一个“OK”的兔兔表情。

之后的安排交给副班长，松枝淳拿出课本，新学期的书还有一半没有看完，不能懈怠啊。

就这样一直从狂风暴雨看到雨声淅沥，中间无聊的来栖阳世来骚扰了几回，被他赶走了。

傍晚五点，松枝淳走出卧室，伸了个懒腰。看了一天的书，眼睛都疲惫了，来栖阳世躺在沙发上小憩，他悄悄打开房门来到走廊。

头顶依然是大片的乌云，雨势小了很多，已经无力撕扯灌木的叶片。

“看样子明天能正常出门啊。”他拿出手机，打开地图。

“明天要去的地方......”

第二天醒来时，松枝淳首先看见的依然是望月遥发来的消息。

“准备出发了。”

带着伞出门，天气预报说今天依然有雨，等他来到路边时，望月家的轿车刚好停下。

松枝淳上了车，后座的望月遥看了他一眼，少女的脸色比以往苍白了一些。

她今天穿着黑色的连衣裙，依旧是一根细细的黑色皮带束腰，上身的袖子和肩部是透明的纱质，还有黑色的波点图案。

“所以今天到底去哪里？”望月遥到现在都不知道。

“到了就知道了，今天要走很多地方，麻烦司机先生了。”松枝淳对着前排的驾驶座笑，开车的是那个他很熟悉的西装男人。

汽车向着三鹰市的西边行驶，路过了井之头公园的棒球场，一路上都是人影稀疏。

天空依旧阴沉沉的，没过几分钟就下起了雨，道路和两旁的建筑都带着湿透了的灰色。

电影里葬礼的标准天气，望月遥心想。

一路直行，经过了几个红绿灯，等道路的左侧能看见树林后的八幡大神社时，汽车左转驶进了小路。

穿过神社本殿，轿车在禅林寺前停下，两人下车，撑起漆黑的伞面。

“为什么会把神社和寺庙建在一起啊？”松枝淳看着门口的巨大松树。

说是寺庙，但在禅林寺的门口完全见不到庙宇，只有类似园林古居一样的门扉。

少女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你今天是来带我看寺庙的？”

松枝淳也摇头，“猜错了。”

“我们要看遍东京的墓地，就从三鹰的开始。”

“墓地？”望月遥皱起眉头，感觉眼前的人在说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没错，霓虹有很多因为死亡而出名的人，其中一位的墓地就在这里。”

松枝淳走到松树下，收起长柄黑伞，用伞尖指向寺院里。

望月遥想起了坐在车里时看见路边的太宰治书店。

“走吧。”松枝淳重新撑开伞，跨进门扉里，转身看着站在原地的少女，伸手呼唤她。

手撑黑伞的少年站在白墙黑瓦下，身后是低垂的灰暗天空。

“今天你只需要了解一件事。”

“这个世界遍布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