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五十五章 北海道不能没有电,就像少女们不能没有松枝淳(1 / 1)树下埋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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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松枝淳的身体传来一阵强烈的束缚感。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把糊在脸上的黑发拨开,望月遥安详的睡脸近在眼前,他甚至能感觉到少女的鼻息。

为了不吵醒熟睡的少女,他慢慢地仰起上半身,找到了束缚感的来源——

望月遥踢掉了自己的被子,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紧紧环抱着他不放。

松枝淳感觉自己像惠方卷里的黄瓜条,又像天妇罗面衣里的大虾。

胡思乱想没多久,空空如也的胃已经发出了抗议,他小心翼翼地钻出被少女卷起来的被窝,再反手给望月遥把被子重新盖上。

在冰凉的空气中打了一个寒颤,松枝淳在床头留下一张下楼吃早餐的纸条,走进隔壁房间换衣服。

“松枝同学早~”躺在他床上的少女轻声说。

“电还没来吗?”松枝淳按了下门边的开关,昏暗的房间没有任何动静,他只能摸黑进卫生间里洗漱。

“新闻上说是北海道全境停电呢。”

户松友花安静地下床,关上套房的木门,又躺回了床上。

少女醒了有一会了,她本来该立刻起床的,可是想到这张床昨晚被松枝淳睡过,她就忍不住想再多躺一会。

户松友花缩进被子里,试图感受残存的雄性气息,等到松枝淳洗漱完毕后,她才下床拉开窗帘。

“好冷......”少女伸了个懒腰。

姗姗来迟的日出映照着户松友花单薄睡衣下诱人的身体轮廓,起伏的曲线由侧乳向腰际收缩,抚过胯部之后又向下描摹起恰到好处的圆润。

“好痛!”户松友花呻吟了一声,瘀伤的痛感跟北海道的日出一样,总是迟到。

松枝淳从衣柜里拿出羽绒服给她,“你先拿这个套一下吧。”少女的衣服都还在楼下原本的房间里。

户松友花披上外套,下摆足以包住她的臀部,“谢谢松枝同学。”

其实她更想要松枝淳自己刚穿上的校服大衣。

两人走出房间大门,楼梯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冷彻的空气里逐渐凝结。

“那是你昨晚摔的地方?”松枝淳指着一处台阶,上面有干涸的猩红痕迹。

户松友花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待会吃完早饭就去买药吧。”

不知道今天旅馆还供不供应早餐。

走到一楼,少女急匆匆地走向自己的房间,“松枝同学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户松友花已经换上了校服裙和内搭,黑色长筒袜遮住了小腿的伤痕。

“你怎么不穿自己的外套?”松枝淳看着她身上的黑色羽绒服。

少女向餐厅的方向走去,装作没有听见。

餐厅里点起了蜡烛,今天随行教师们都起得很早,小凑笙子在角落里对他们招手。

“读书好的人都起得这么早吗?”广内绫看着坐在身边的两人。

“今天的早餐这么丰盛?”面前的食物让松枝淳忽略了她的问题。

“旅馆没有电,保鲜就成了问题,只能把有变质风险的食物尽快处理掉了。”

小凑笙子把装着蟹肉滑蛋三明治的盘子推到自己的学生面前,“户松同学的伤严重吗?”

昨晚松枝淳向她报告了户松友花睡在顶楼的事,原因是受伤导致行动不便。

“谢谢小凑老师关心,有一些瘀伤,问题不大。”少女礼貌地回答,把三明治切成小块送进嘴里。

“等吃完早饭,我会跟户松同学一起去药店买药的。”

松枝淳没有理会少女惊喜的目光,低头解决自己的煎三文鱼沙拉和三明治。

“松枝你顺便买点其他日常药品吧,退烧药消炎药之类的,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有学生生病了也挺麻烦的。”

“回来我们给你报销。”广内绫凑过来拍了拍松枝淳的肩膀,咀嚼着三明治的少女看了她一眼。

“那个,有谁带了纸巾吗?”吃完早饭的小凑笙子问,广内绫摇了摇头。

“我这边应该有。”户松友花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才想起来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在外套的内口袋里。”松枝淳喝了口牛奶。

“哦哦。”少女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拿出纸巾递给老师们。

小凑笙子接过纸巾的速度有点慢,广内绫替迟疑的她问出了那个问题:“松枝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我的外套啊。”松枝淳理所当然地说,低头吃饭的他没注意到两个成年人变化的眼神。

两位老师看着少年少女离开了餐厅。

“他们昨晚真的没什么问题吧?”

吃完早饭,松枝淳先回望月遥的房间看了一眼,少女还在睡,他把床头纸条上的字迹划掉,又加了一行。

走出旅馆的大门,“真的全都停电了啊。”

语言变成水汽升上半空,飘雪的街道上少了往来的电车和室内的灯光,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上都单调了许多。

撑着伞的少女走在他身边,“老师们刚刚没提到接下来的安排呢。”

连巴士都停运了,道路上的行人明显变多了,雪国小镇平日安宁的氛围变得有些紧张。

“估计学校那边也是手忙脚乱吧,新千岁机场和丘珠机场都关闭了,现在就是想回东京也回不去了。”

走在前面的户松友花回过头看他,语气反而变得雀跃起来。

“我们被困在北海道了呢~”

撑着黑伞的少女,身前是白雪纷纷,身后是人来人往。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两人之间响起,松枝淳拿出手机。

“松枝!你们那边地震了吗?我刚睁开眼就看到你的消息,一下子就清醒了!”来栖阳世的声音比以往要大。

“是的,地震了。”松枝淳走过户松友花身边,向着最近的药店走去,“我在小樽,这边没怎么受影响。”

“我看新闻说整个北海道都停电了?”电话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我现在连手机都开着省电模式呢。”

户松友花走在男生身侧,她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猜测着电话另一头女生的身份。

“那你连热水澡都享受不到了?”正在淋浴中的少女想到了这个问题。

“别说洗的热水了,喝的热水都是问题。”

“那就早点回东京来吧,我现在天天一个人住,已经无聊到在客厅都不穿衣服了。”

无聊跟裸奔的迷之关系,松枝淳没有问出口。

“既然你要省电那就挂了吧,等回来要跟我好好讲讲北海道哦。”

少女在淋浴声中挂掉了电话。

“是你的室友吗?”户松友花小心翼翼地问。

松枝淳点头,“昨晚给她报了平安。”

两人走进药店内,不像隔壁的便利店和路上的超市有许多人在抢购,药店里的人没那么多。

“不能手机支付了吗?!”买完药的两人听见排队的顾客说。

结账时,松枝淳从崭新的零钱包里拿出纸币,顺利地带着两袋药品离开了。

他在回去的路上给山见茉季发消息,“多亏了学姐的智慧,我在北海道又度过了一重难关。”

少女回了个雀跃蹦跳的鹦鹉表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没事就好!”

回到旅馆时,大厅里有不少学生围在各个教师身边,松枝淳看见芋川夏实在角落里向他挥手。

“我先回房间涂药了。”户松友花向松枝淳告辞,并且带走了他的外套。

“松枝,我昨晚拍到了超好看的星空!”

即使这个时候,芋川夏实的手里仍然拿着她的相机。

“昨晚地震之后?”

两人坐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的沙发上,松枝淳给少女投喂了一罐香蕉牛奶,自贩机已经不工作了,这是他自己顺路买的。

“对!因为停电了嘛,所以一点光污染都没有,我在东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夜空!”少女的胸口抵着香蕉牛奶的盒子,把相机里的照片给他看。

松枝淳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心里本来是有点慌乱的,北海道全境停电,这么大的规模在霓虹历史上都从未有过。

可是看到芋川夏实还能一脸兴奋地给他展示停电后的夜空,这点慌乱也就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确实很好看啊。”

推开顶楼的房门,坐在窗边吃早餐的少女回头望向他。

即使是地震加停电,也依然能享受早餐上门服务,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看来你昨晚睡得不错。”松枝淳看着少女的眼睛,跟昨天相比显得格外有神。

“可能是因为睡在你身边吧。”望月遥对着他笑。

松枝淳愣了愣,之前睡在507的卧室和睡前童话时,她都没有说过这种话。

怎么回事?

少女转过头,吃掉她的最后一口早饭。

“我今天早上已经打电话给三鹰那边,让他们准备新的福利院教育和医疗优惠方案。”

松枝淳走到窗边,把少女的身体转到自己面前。

“不是跟你说了吗,别老是做这种跟立遗嘱一样的事。”

“我不是立遗嘱。”望月遥盯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想做就做了而已。”

“就当是我提前预支给你的工资。”

“......你就这么相信我?要是我做不到让你恢复正常怎么办?”

“那也没关系,就当是我亏了一大笔钱好了,反正望月家送出去的钱已经够多了。”

望月遥走进浴室,没过一会就响起了花洒的声音。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松枝淳在外面问。

流水声仍然敲打着玻璃,过了一会才停下,少女开始涂抹沐浴露。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绑着你,就是这样。”

“现在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了。”

望月遥看着泡沫盖上自己的胸口,她有很多话想说却不能说。

昨晚少女做了一个梦,自己坐在天平面前,看着空空如也的两端。

她不知道自己在跟谁交易,只知道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不会让这架天平倾斜,对面放什么,她也会放什么。

金钱,契约证明,头发,牙齿,眼睛。

乃至自己的一整颗心。

梦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始终谨慎地看着浓雾的彼端,等待对方的筹码。

可是什么也没有。

醒来之后,望月遥怅然若失地看着窗外的雪,才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什么。

那不是交易,而是赌博。

一种持之以恒的关系,一段坚定不移的感情,不是双方谈好价码握个手就能达成的。

亲情如此,爱情亦是如此,血缘是一种赌博,婚姻更是一场赌博。

望月遥愿意抛下所有人来小樽,才会听到松枝淳的那句“不会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去下注吧,清醒后的望月遥对自己说,做那个主动付出的人。

在模拟的梦里,她从来都不是那个主动付出的人,或许这就是结局如此凄惨的原因。

少女的双手紧握在胸口,等待松枝淳的回应。

即使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松枝淳不会转身走人,望月遥还是会因为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而紧张。

“.......你怎么老是这么极端啊?”浴室外的男生无奈地问。

“要么就怎么说都不相信,要么就彻底放手,就不能折中一点吗?”

松枝淳坐在椅子边,看着少女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

“我说过会支持你走过这段最痛苦的时间,你或许忘了,我还记得的。”

卫生间里又响起了淋浴声,少女抬起头,愉悦地冲掉自己身上的泡沫。

即使是一点点的甜蜜,都会被爱情无限地解读,加以放大,她甚至没意识到身上的水流正在逐渐变冷。

“松枝,没水了!”水流声消失了几分钟后,浴室里的少女才惊呼起来。

松枝淳看着坐在床上狼狈地擦着头发的少女,“小凑老师说旅馆用的是电动水泵,顶楼无法供水,水箱里的水刚用完了。”

“那怎么办?”望月遥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

“住楼下啊,还能怎么办?等你头发擦干了就下去。”

“擦不干......”这种工作以前都是由她的女仆代劳的。

松枝淳拿过少女手上的毛巾,用力地擦起了她的头发。

“好疼!轻点......”

“轻点就擦不干了,现在外面可是零度,你想让头发结冰吗?”

望月遥的拖鞋踩上楼梯的台阶,抹掉了上面残存的血迹。

“松枝,你昨晚睡前说的话我没有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

“哪一句?”

“最后一句。”

“反正我不会看着你死在我面前的。”

少女松开了手机上的录音键,跟在他的身后走下楼。

没有电好像也不错,这么想的似乎不只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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