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大酒店，18楼。

廖所三人在大堂吴经理的引领下，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从头到尾，吴经理都没认出跟在廖所身边的是高茂，只以为是派出所又来了一位新民警呢。

倒是高茂，感觉挺奇妙。

前后十多分钟，物是人非。

吴经理将人带到后，就先走了。

毕竟，他留在这里，除了帮酒店吸引仇恨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高茂上去按响门铃。

同样的脚步声，但没了放下望远镜的声音，估计这次是没用上，多出来的则是这人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

“派出所警察！例行检查，麻烦开下门。”高茂语气平和。

但廖所二人听着总感觉不太对，要不是刚才听都是正常的，他们真会问上一句你是不是感冒了。

高茂没有关注队友的沙雕想法，集中精力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虽说他刚才已经进入过房间，且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但这并不代表着现在他们来盘查就不会出现意外。

一个干了或者准备干违法犯罪活动的人，面对普通人和面对警察的心态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绝对不能以平常的心态去与一个非正常人接触。

果然，房间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就在高茂以为会有些其他动静的时候，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门锁清脆地被打开。

“警官，有什么事吗？”青年男子一脸茫然。

高茂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例行检查而已。”

说着，高茂抬腿，做出进房间的姿势。

那青年男子立刻让出半个身子，刚好容高茂几人进去。

“先生，我们需要核对一下身份，麻烦你将身份拿出来一下。”高茂再次先开口了。

廖所看明白了，小高这是没打算让自己开口。

他很顺从地给卫怀远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注意戒备。

然后他便在房间里转悠起来，似乎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物件。

那青年没有迟疑，从旁边桌子上取过一个手包，迅速从里面取出身份证，规规矩矩地递到了高茂跟前。

他甚至都没多看高茂一眼，更不用说怀疑眼前这个穿警服的男子就是刚才遛进他房间里的那个耙耳朵了。

高茂仔细看了一眼身份证，又装模作样地抬头看了看他的脸。

忽然眉头一皱。

“伍金源？”

“对！”男子立刻点头。

“我怎么看着不像你啊？”

“怎么可能呢？当时这证件照都是在我们那边的户政窗口照的呢，绝对保真！”

高茂嘴角微微扬起，道：“我不是说这照片不保真，而是说人。你本人跟这照片上的人不像。”

“照出来的就这样呀……”男子很委屈，“再说了，人脸识别都判定……”

高茂直愣愣地看着他，道：“相比人脸识别，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警官，你不能不讲道理啊！我……”

没等他说完，高茂肃容道：“你现在去把脸上的化装给卸掉，以最真实的面容见人是对人最起码得尊重，不是吗？”

男子心头一突，慌忙道：“警官，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只是化了……”

高茂嗤笑道：“呵呵！你鼻子被隆高了，眼角也被拉长了，其他还需要我再说吗？说实话，你这化装技术，糊弄糊弄别人还成，但在我面前，还是别摆出来了。”

男子心头的震撼无与伦比。

他承认有人能看出自己脸上的化装痕迹，但他自认为已经做得很完美了。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这份手艺就是他的底牌之一。

还从未有人如此贬低过他的化装技术。

换做平常，他肯定会予以反驳，甚至直接不屑一顾，不予理会，但此刻，他竟然生出一种“我是不是真的这么LOW”的自我怀疑。

“去吧！难不成还要我们强制带你去洗啊？”旁边警戒的卫怀远瞪了他一眼。

男子感觉特窝囊，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

但经过一番仔细评估，他感觉自己还是怂点好。

懂得审时度势，也是他的底牌之一。

于是男子灰溜溜地走到洗手间，开始用自带的卸妆液进行卸妆。

廖所和卫怀远此刻都站在了洗手间外，除了防止他逃跑之外，更重要的是想看看这家伙把妆卸了到底是啥样。

会不会也像高茂那般直接变了相。

几分钟后，青年男子抬起头，脸上被强迫的委屈感拉满。

廖所二人大失所望，也没多大区别啊！

真不知道遮掩了个啥。

但再看洗漱台上那厚厚的一团，他们真的挺佩服。

这么多东西堆脸上，居然只带来了这么微弱的变化，技术挺好。

不像高茂，也没见他在车上摆弄几下，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失去兴趣的廖所又被这个结果挑起了兴趣。

变化不大不代表没变化，结合高茂刚才的提醒，他的鼻子和眼型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先带回去！”廖所直接了当地说道。

这男子急了，忙道：“警官，这……我……我化装不犯法吧？”

“仅仅是化装？”廖所笑笑，旋即拿起警务终端，调出一个APP，对着对方的脸咔咔一阵拍。

然后，他微微一笑，道：“沈文峰？”

“……”青年男子眼睛一瞪，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看来是没错了。”廖所说道，“走吧。”

“警官，我……我就只是用了一下别人的身份证，这身份证还是我捡的，我看这人长得跟我很像，就留下了。但我真没用它做什么坏事，最多开个宾馆什么的，大家都是男人，都懂……”

“懂个屁！”廖所瞪了他一眼，道，“别的先不说，就凭你盗用别人的身份证，就可以拘留你几天了。”

“带回去！”

……

小西湾所。

当廖所领着高茂等人回到所里的时候，执勤民辅警也都回到了所里。

大家该干嘛干嘛，所里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老杨，来活儿了！”廖所刚一进门，便嚷嚷了一嗓子。

案件归案侦中队负责，招呼杨所过来接手没有半点毛病。

杨所的办公室探出半颗脑袋，眼圈略有些发黑。

“什么情况？我这几天忙得要死……”

话未说完，他看到了带着手铐的沈文峰，那张脸都快拧成一团了。

以前他是愁怎么凑够年度考核任务，可现在……干不完！真的干不完。

高茂抓了人就跑一边去了，留下一大堆的后续工作等着他们处理。

别看只是两起盗窃案，可就是这两件案子，所里案侦中队的民辅警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特别是那盗电缆线的，作案次数多不说，销赃地点更分散，不说别的，所有当事人问一份笔录，都够案侦中队忙几天了。

还有指认现场、辨认、搜查等等。

现在……又来了一个。

“小高，先把他带办案区去问问笔录。”廖所满脸堆笑，心情愉悦，毕竟这副表情下的老杨还是很少见的。

“好咧！”高茂应了一声，当即就和卫怀远押着人下去了。

“小高？”杨所很懵逼，刚才那警察看着眼生，他还以为是其他局送嫌疑人过来的呢。

廖所拉着杨所的臂膀，伸手就将对方推进了办公室。

“那就是小高，你想的那个小高，如假包换。”

“……”

……

高茂二人在将沈文峰弄进询问室后，直接就开始了询问。

这也是高茂的一次试验。

他想看看在自己没抓住对方任何痛脚的情况下能否把对方的嘴撬开。

只单纯依靠语言亲和和语言威慑。

如果这都能成功，他觉得以后办案也就可以轻松一点了。

找证据什么的太累，直接先找嫌疑人，几句话撬开对方的嘴，把犯罪经过先给问出来，然后再按图索骥地找证据，这就简单多了。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高茂的连番轰炸下，沈文峰除了承认确实用过那张身份证登记住宾馆之外，其他什么都没干过。

后面高茂又在平台上查询了有关沈文峰的信息。

也只看到他经常全国各地跑，甚至还有多次出国记录，然后……就没有其他了。

没有前科、没有在逃信息、也没有案件关联信息，感觉他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

而且他还有从业信息，在一家名叫神凰信息科技的公司当售前经理。

这些东西沈文峰刚才也已经交代过，从表面上看一切正常。

审讯进行了两三个小时后，高茂不得不选择终止对他的询问。

然后高茂找到了杨所长。

“杨所，刚才廖所已经将这人的情况给你说了吧？”高茂一进门便问道。

杨所看着高茂那张陌生的脸，忍不住站起身又多看了两眼，道：“小高，你这化装技术真是程所教你的？”

“呃……杨所，我们先说正事！”

“哈哈，行！廖所长刚才已经说了，你那边审讯情况如何？他交没交代什么事情？”

“没有！还是刚才那些话，身份证是捡的，化装就是为了身份证，因为不化妆的情况下，用那身份证过不了人脸识别那一关，至于望远镜，纯属个人爱好。”

“你都没审出来，会不会他真没什么问题？”杨所喃喃说道。

高茂沉默了。

要是没有一开始的那条系统提示，高茂也会觉得这一切只是巧合。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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