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茂来到韩局办公室。

韩局立马招呼高茂先坐下，笑着道：“小高，刚才餐桌上，我没帮你提二等功的事情，你不会觉得我这老头子不帮你说话吧？”

高茂连忙道：“韩局哪儿的话！我这段时间立功受奖的次数太多了些，你现在也算是我的分管领导，要是再提，是真不太好。”

“哈哈，我就说你小子聪明嘛，肯定能看透。”韩局笑着道，“好了，这会儿叫你过来，是有另一件事情。”

高茂没说话，目光看着韩局，不喜不悲。

“你还记得上次见过的那位路总吗？”

“这肯定记得啊！才几天呢。”高茂说道。

韩局怪笑一声，道：“也是，才几天呢！不过看你小子办案，总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

“我倒是觉得时间过得挺慢。”

“那是你一天的时间太长了。”韩局剜了他一眼，面色一正，道，“事情是这样的，刚才商务局朱局长打了电话，说路雪宁到了我们县里，正式洽谈寻龙沟旅游景区开发的事情。而在中午用餐的时候，路雪宁向朱局长说了想单独与你见一面，托朱局长问问你是否方便。”

高茂眉头微皱，道：“见一面？为什么？”

韩局很无奈地道：“你这问题就问的很没水平了，现在是栾城县求着对方来投资呢，你觉得朱局长会憨憨地去问对方为什么要见你？”

高茂讪讪一笑，道：“口误！口误！不过她是知道我在派出所上班的嘛，派出所的门永远是打开的，她要来见我直接过来就行了，何必托人问呢？”

“你小子是装傻是不？”韩局瞪眼道，“很明显对方想问些比较隐私的事情嘛，不然为何说要私下里见面？”

高茂摸了摸后脑勺，道：“可是，对她来说是私事，对我们而言却是公事，这私下里见面，真没问题？”

韩局哭笑不得道：“你小子是不是被女人伤害过啊？这么谨慎？”

“绝对没有！”高茂脖子一硬，说道。

“那你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高茂想了想，笑笑道：“见吧！毕竟，别人投了我们栾城县几千万，给我们公安建监控系统，我们也不能太过于淡漠不是？只要是不违背原则的，满足一下对方的要求也无可厚非。更何况，县里还希望对方能投资寻龙沟呢，这毕竟是能多些好感，成功的机会也会更大一些不是？”

“你小子还知道这些啊！”

“略懂略懂！”高茂笑呵呵地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见对方？”

高茂耸耸肩，道：“随便，反正也耽搁不了多久，就依从她的时间安排吧。”

韩局也很干脆，道：“那我这就给朱局长打电话，让他转达一下。”

“行！决定了给我说一声就行。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办案子了。”

“去吧去吧！”韩局笑侃道，“我估摸着你这辈子大概只能和案子一起过了。”

“也没什么不好！办案说不定还能长生不老呢。”

……

范九才刚找卢小南抱了一叠案卷材料出来，就接到了高茂的电话。

“走，出发了！”

“啊……这么快？啥事啊？”

高茂平静地道：“就问了几句话。”

“呃……”范九低声吐槽道，“电话里不能问啊？”

“好了好了！快下来。”

范九无奈，对着卢小南耸耸肩，道：“卢姐，看来只能让你白跑一趟了，这些案卷还得放回去，我得先跟茂哥出去了。”

“没事！随时来取就行。”卢小南很是善解人意。

范九迅速将资料放回到原位，然后快速冲下楼。

果然，高茂已经站在刑大唯二的一辆民用牌照车前等着他了。

“走吧……”范九话音刚落，高茂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高茂眉头一挑，再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是韩局打过来的。

“韩局，那边这么快就有回应了？”高茂随意地问道。

韩局道：“嗯！看得出来那路总很急啊！她把时间定在了现在，找个地方喝杯咖啡。”

高茂略有些呆滞，颇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跑得气喘吁吁的范九。

虽然他想先拒绝，但毕竟是自己刚才亲自说出的话，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行！什么地方？”

“屋顶闲室。”韩局笑着道，“那地方你熟。”

确实挺熟，上月办那涉毒大案，他在那上面喝了一杯咖啡，印象深刻。

不仅仅是因为它贵，更重要的是它咖啡来历非凡。

象屎咖啡、阿三哥家的象。

现在想想都有些肝疼。

“行！不就是喝咖啡嘛。”高茂最终还是答应了。

那毕竟是这小县城最高端的咖啡屋了，以路雪宁的身份，估计也不屑于去其他地方。

挂断电话，高茂一脸歉然地看着范九，道：“九哥，不是我故意让你跑来跑去，只能说造化弄人！”

“这个我就不计较了。”范九伸长脖子，“不过你得说说，你是和谁喝咖啡？”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高茂微微一笑。

这事儿肯定不能说。

毕竟路总说了是私底下见面，肯定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为了能帮栾城县乡亲父老拉到投资，只能让九哥委屈委屈了。

说完，高茂将钥匙递给了范九，出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屋顶闲室。

……

故地重游，高茂并没有太多复杂的心情。

此刻的屋顶只有三三两两的位置上了座，不过想想今天是周五，如此客流量也就能理解了。

高茂扫了一眼，原本已经做好了先订桌准备的他，却不想一眼就看到了目标人物。

路雪宁，一袭素白长裙，坐在屋顶的尽头，手中勺子轻拌着咖啡，不知道想着什么，有些出神。

这气质，绝了！

高茂径直走过去，轻咳一声，笑着道：“路总，没想到你比我还先到啊！”

“哦！”路雪宁抬头，嫣然一笑，道，“我请你出来，自然得先一步过来。请坐！你喝点什么？”

不知何时一位服务员已经站在了旁边。

她训练有素地微笑道：“这位先生上次在我们这里点过一杯阿萨姆象咖啡！”

路雪宁略感惊讶，随即也微微一笑，道：“那就再来一杯？”

高茂点了点头。

看来这咖啡屋贵是有它贵的道理的，先不说他喜不喜欢象屎咖啡，至少那宾至如归的体验感是拉满了。

只是不知道这份体验感是来自于服务员的天赋，还是大数据……

他没去深究，坐下之后，便单刀直入地问道：“路总，你找我单独见面，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问吗？”

路雪宁眼眸清澈地看着高茂，道：“高先生，沈文峰是你抓获归案的吧？”

高茂点头。

“谢谢！要不是你，说不定现在我已经命丧黄泉了。”路雪宁很真诚地道。

高茂笑着道：“你应该感谢你自己！要不是你自己来到栾城县，我也同样没办法发现那杀手。”

路雪宁微讶，嘴唇微张，旋即笑着道：“高先生你这是在点我吗？”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高茂淡然笑道。

说话时，服务员端上了咖啡，高茂顺势接过。

“你说的有道理！”路雪宁忽然变得洒脱了许多，道，“栾城县确实是我的幸运之地。”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高先生，我想了解一下这里面的事情，可以吗？”

高茂歉然一笑，道：“不好意思！目前案件还处于侦查阶段，具体的案情我不便透露。不过相应的处置情况我可以告诉你，目前嫌疑人沈文峰已经被刑事拘留，另一名嫌疑人也已经被采取监视居住措施。”

“我知道！我爸已经给我说过。”路雪宁情绪稍有些低落。

“路总，其实很多事情你没必要太过于去纠结。”高茂轻抿了一口咖啡，和煦地说道：“人之所以有很多的烦恼，往往是因为他总是会习惯性地把自己摆在中心位置。但现实呢，一个人不可能成为所有人的中心，甚至不可能成为任何一个人的中心，除非被下降头，但那是不存在的。只有学会将每一个人都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看待，烦恼自然也就没了。”

路雪宁略显惊愕地看着高茂，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高茂笑笑，道：“这并不难猜！我从天海市回来也有差不多一周了。这一周里，你爸肯定已经与你做过深入的交谈。而以你爸的性格和对你的感情，在这件事情后肯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因此，你真正想问的实际上并不是案情，而是别的一些东西。对吧？”

路雪宁没有说话，神色变得复杂。

她口中呢喃道：“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我这么理解他，也从未反对过他再婚，可他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瞒着我？我这个女儿在他眼里就是如此不可理喻吗？……”

高茂语重心长地道：“路总，你错了！正因为你爸爸太过于在乎你的感受，所以才不敢对你说。你刚才说你从未反对过你爸再婚，但你应该也从未明确表示过支持你爸再婚吧？”

路雪宁愣了，道：“我以为他能猜到的。”

高茂无奈地道：“你们女孩子就这么喜欢让别人猜吗？沟通才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而大部分的家庭矛盾也就源于一个‘猜’字。明明一句话就能讲清的事情，为何一定要让别人去猜呢？”

“可是……”

没等路雪宁说完，高茂便打断道：“那我们换个角度说吧！你刚才说你这么理解你爸，对吧？”

“嗯！”

“那你猜到他想再婚吗？你如果真的理解他，你又能猜到，你就应该勇敢地将这个想法表达出来，而不是藏在心里。”

路雪宁听后，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高茂的这番话，就仿佛晨钟暮鼓敲打在她心头。

她静静地思索着这段时间以来父亲的表现，她发现，自己竟然没发现父亲在与那骆蓓在一起后有什么异常。

但这可能没异常吗？

有，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

自己都猜不透父亲的想法，看不出父亲的情绪变化，却反过来要求父亲能猜到自己的想法，这得有多自私？

她又想起六天前父亲将自己叫回家，万分懊恼地向自己讲述了这件事情。

他的不安、他的后怕，都饱含在话语的颤音中……

高茂也没说话，这种事情，自己点几句就行了，更多的是需要自己把里面的道理想明白。

“LV4语言亲和+3（131/2000）。”

“LV3语言震慑+4（271/500）。”

高茂嘴角微微上扬。

语言是一门艺术，系统便是对这门艺术成果的最终鉴定。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高茂喟然叹道：“路总，其实这件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错不在你父亲，更不在你，只能说骆蓓的贪心太重，而又将人命看得太过于轻贱。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但生活还得继续，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便是放下过往，注重当下。喜欢反思，是一个好习惯，但如果一个人经常沉浸于对过往的懊悔中，那他这辈子就会有数不尽的懊悔。这话对你适用，对你父亲同样适用。”

路雪宁抬起光洁的额头，忽然嫣然一笑，道：“谢谢高先生！没想到你不仅办案厉害，做心理辅导也挺有一套嘛。”

高茂笑道：“说不上辅导，就是平日里的一些心得吧。案子办得多了，对人性就会有更深的理解。众生皆苦，与其等别人渡你，还不如学会自我饶恕。”

“我很好奇，高先生你多大年纪了？”路雪宁双手捧着下巴，好奇地看着高茂。

“今年大学刚毕业。”

“那与我也差不多嘛！可我怎么感觉你就像是勘破世俗的高僧呢？你该不会是有一个重生或者穿越的灵魂吧？”

高茂瞪大了眼睛，这啥脑回路啊？

你这么能想，该不会想到我有系统吧？

他随口自嘲道：“我倒是想重生！哪怕只重生到十年前，现在也早就实现财富自由，不至于为这五六千工资来上班了。”

“哦？高先生不喜欢现在的工作？那要不辞职到我们公司上班？以你的能力……”

“别！别！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高茂吓了一跳，连忙止住她的想法。

如果自己金手指是重生，那铁定不当警察，经商才是最好的出路，说不定也能打造出一个商业帝国。

但自己的金手指与警务活动绑在一起，没得选。

好在，他也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

随后，高茂又与路雪宁聊了十多分钟。

“LV3进食+4（74/500）。”

象屎咖啡喝完了，高茂看了看时间。

“路总，你看还有别的什么事吗？要是没有，我就先告辞了。”高茂脸上堆满了歉意，“我手头上还有一个案子，催得很急，本来准备下去走访的……”

路雪宁眼底闪过一丝遗憾，脸上却是嫣然一笑，道：“不好意思！耽误你工作了！你若下午实在有事，就先去忙吧。”

“谢谢！”高茂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路雪宁也站了起来，忽然伸出手，道：“高警官，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呗？以后我们公司在你们栾城县投资项目，指不定还有什么需要给你添麻烦的呢。”

“路总说笑了！项目上的事情我是半点都不懂，要是办案还行。但我相信，路总你肯定不想我们再因为案子而打交道吧。”

话虽是这样说，但高茂还是与路雪宁加了微信。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我让同事过来接我就行。”

说完，高茂招呼一声，急匆匆地走了。

……

“九哥！把车开到城南广场这边来，我在这里等你。”高茂下楼后就给范九打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高茂没等多久，范九便开着车赶了过来。

当高茂将范九赶到副驾驶，范九神色怪异地看着高茂，道：“茂哥，你这么快就把咖啡喝完了？你真是去喝咖啡的啊？”

高茂理所当然地道：“那么小一杯咖啡，需要喝很久吗？”

范九被雷得很惨。

喝咖啡，是为了喝咖啡吗？

那我在办公室泡一袋雀巢它不香吗？

果然，天才的脑回路果然与常人不一样。

他决定暂时不在讨论这事儿，回头买几本爱情小说放在办公室，以茂哥的学习能力，指不定能自学成才，比自己在这里劝效果要好。

“茂哥，我们先去哪里？”

“石马街！材料中确认的可疑人员中有一个住在那里，先一个一个地找呗。”高茂一脚油门踩下去，车窜上了主道。

范九很好学地问道：“找到了又怎么做？”

“观察嘛！一个人最近干没干坏事，特别是像这种严重到会坐牢的坏事，日常的行为中肯定会有所表现的。”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对方叫到局里来呢？你之前不是说打草惊蛇，让嫌疑人感受到压力，更容易露出破绽嘛。”

“这个就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高茂一本正经地说道，“目前圈定的这些可疑人员，之前办案人员都已经传唤过去问过笔录了，再传唤效果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