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子峰,正堂大殿内,宋贤端坐主位,林子祥和钟文远端坐两旁,中间站着三人。
领头是新加入的程潜,其身后其中一人年过四十,满面沧桑,面色黝黑,炼气四层修为,名为王唤。
另一人年有三十岁,虎背狼腰,但看上去却是一脸憨厚,炼气三层修为,名为徐震。
两人都是散修,之前跟着同一个商队,后来商队解散,两人单飞,一起合作在坊市搞些小买卖,几年下来,也没赚到什么钱,只是过一天混一天。
这两人是程潜推荐的,也是由他领到山门来的。
两人早就烦腻了漂泊无依的日子,想找个依靠,过过安稳日子,知晓浑元宗正在招募人手,而且待遇不菲,商议过后便答应了下来。
“王唤道友出身于边上镇黄龙寨,从十七岁开始就跟着以林龙道友为首组建的商队奔波,直到七年前,程龙道友的商队解散,他便独立在清风坊做些买卖,主要是收购贩卖一些灵药。”
“徐震道友出身于边西城陆家嘴,从十五岁起,便加入了林龙道友的商队,也是在七年前,商队解散,这些年和王道友一起合作做些小买卖。”
“我与他们也是老相识了,以前炼丹的时候经常在他们那里买灵药,他们都是本分的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两人知晓本宗在招贤纳士,都愿意加入本宗,是以带来见过掌教。”
程潜简单介绍了两人生平。
“两位道友是诚心加入本宗?”宋贤微笑望着两人问道。
“是。”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应道,王唤补充了一句:“宋掌教若不嫌弃,我二人今后愿以宋掌教马首是瞻,惟命是从。”
“本宗向来是一视同仁,不管是先加入还是后加入的弟子,既已入宗门,就是兄弟,大家都是平等身份,只有职责不同,没有高低之分,我也不例外。”宋贤摆手道:“程师弟,你带着两位道友先去歇息,我已叫人准备了宴席,今晚为两位道友接风,过些日在正式举行入宗仪式。”
“是。”程潜应了一声:“林道友,徐道友,随我走吧!”
两人行了个礼后转身而去。
直到三人身影消失在视野,宋贤才望向林子祥和钟文远:“子祥师兄、文远师兄,你们觉得这两人怎么样?”
林子祥率先道:“修为稍微低了一点,但好在身份来历明确,宗门现在既是用人之际,招入进来也无不可。”
钟文远却微微皱着眉头不语。
“文远师兄觉得他们不适合?”
钟文远目光看了一眼殿外,见三人已不见,才开口道:“就算要招募散修,也不应该由程潜负责,他才加入宗门多少时间,就又拉人入伙。掌教应当警惕,防止这些人抱团。”
他这话说的十分直白,毫不隐晦,宋贤虽有些许微微的惊讶,却并不意外,钟文远是原青云宗弟子的代表,自然不希望宗门内再出现一个山头。
他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我是想着程潜师弟在边西城多年,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不少,对这里的情况比我们要熟悉的多,因此让他找几个知根知底忠厚实在的人,既然文远师兄这么说,那这件事以后就交给你负责吧!由你亲自选拔人员。这两个人我觉得还行,既然都已带到了山门,就收下吧!”
“掌教准备给他们安排什么事务?”
“这两人本是商队出身,熟悉往来贸易,以后就让他们跟着往穆赫草原做买卖吧!”
钟文远此前已去了一趟穆赫草原,五千灵石的本钱,三个月的时间,一来一回,也顺利赚到了几百灵石。
因通行证有效期是到年末截止,按他的意思,今年还得再跑一两趟,一年下来,也能赚个三千灵石。
“这两个人本是一伙,尽量把他们分开才好,这些散修心思不知,还是要防着点。就让那个王唤随我去穆赫草原,徐震另安排一个差使。”钟文远话音方落,只见张宁远自外走来。
其面上带着些许激动之色,一进到殿内便连声道:“乱起来了,乱起来了。”
“宁远师兄,怎么回事?先坐下,慢慢说。”
张宁远便径直在林子祥身边坐了:“清源宗和云峰商行打起来了,先是清源宗抢占了云峰商行占据的一处林场,杀了他们几个人。后来云峰商行展开报复,劫掠了清源宗的一批物资,也杀了几个人,现在双方都在召集人马,看样子是要大战一场。”
三人听了此言,神色都是一震,眼神相互碰撞了一下,目光难掩惊讶。
清源宗和云峰商行开战,这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搞不好会波及整个边下镇,把浑元宗卷到这漩涡里。
清源宗自不必说,乃是边下镇最大的宗派势力,自从南渊谷坊市建立后,他们依靠这坊市,已彻底站稳脚跟,又和御兽宗搭上关系,接过了其几项产业。
而那云峰商行也不简单,其虽不属于正规宗派,但势力也不小。
边西城一两千万人口,数千名修士,五大正规宗派,落云宗、孔家、玉渊宗、千风宗、刘家,加起来不到二千人。
也就是说,边西城还有大概三四千名无门无派的散修,人都有一个特性,就是报团取暖。
散修处于修行界的最底层位置,虽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但也时常受到那些门派的欺压。
因此就有不少人抱起团来,一来可以自保,二来方便挣个产业,毕竟人多力量大。
小一点的抱团散修,可能就几个人,组个商队或者干些其他买卖。
大的一点势力可能有几十甚至上百人之多,整个边西城最大的散修势力当属常年居于天山山脉中的赤龙盗匪,据传言他们有两百余号人。
云峰商行也是一个较大散修势力,虽然比不了天山派,但混迹多年,下面也有好几十名修士,在边下镇拥有好几处产业,是除了赤龙盗匪之外,边下镇最大的一股散修势力。
这些散修势力,除了没有得到乾清宗律法的认可,其他方面其实和正经宗派、世家没什么两样,只是有一条,他们不可以开宗立派,不能以门派名称自居。
乾清宗对于开宗立派资格有严格规定,必须是在秦国联军中任职,并在战争中斩获战功,拥有爵位,且修为达到金丹境,才能够创立宗派。
散修势力哪怕发展再大,也是不受律法承认的。
不受承认,自然不受保护。
而律法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乾清宗,这是他们定下的规章制度,为的是能够分化统治秦国各个宗派。
这也是为什么边西城明明有那么多散修势力,在边下镇和边上镇划归给秦国后,乾清宗却依然还要从内陆调遣宗派来守卫这两个地方。
“张师弟,你是从哪得知的这个消息?确定可靠吗?”钟文远神色凝重问道。
“我不是去了一趟南渊坊送玉香丹原料吗?现在整个坊市都已戒严了,好多人都在讨论此事。回来的时候,我经过‘华晶山’,那里本是云峰商行占据的林场,种植着银花树,现在都已换了清源宗的人。我亲眼所见,两名身着清源宗服饰的修士压着一车车的银花木而去。”
宋贤脑海思绪纷纭,清源宗和云峰商行之前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现突然开战,看似意外,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清源宗作为边下镇最大宗派,迁徙边下镇已两年有余,可除了山门那条一阶上品灵脉,外面一个资源产业都没有,全部被其他势力占了去。
如今他们靠着坊市和与御兽宗的合作已彻底站稳脚跟,下一步当然是扩张地盘,加大宗门影响力。
云峰商行虽然实力不弱,但毕竟不是正经宗派,不受律法保护,而又占据着边下镇不少资源,清源宗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借口,就可以名正言顺掠夺他们的产业。
只是双方这一场交战,有可能是牵一发动全身。
边下镇的局势本就很微妙,清源宗、旭日宗、丁家、浑元宗都是从内陆迁徙来的正规宗派势力,受律法保护,可由于他们是外来户,在此并无根基,人生地不熟,除了分到一座灵脉当做山门立足之所,并无其他资源产业。
而边下镇此前属于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有不少散修势力在此立足。
这些散修势力并不是正规宗派,却在边下镇划归给秦国之后,趁着混乱之际,占据了不少处资源辖地。
矛盾已经很明显,边下镇迁徙而来的四家正规宗派势力若想要长足发展,必然要清除这些散修势力,夺回其手中占据的资源辖地。
清源宗只是率先打出了这一枪,双方矛盾爆发是早晚的事,今年不斗,明年不斗,以后也肯定是要斗上一斗的。
清源宗最大的优势是它属于正规宗派势力,并且处在律法的保护期内,只有他攻占别人大本营的份,别人想要攻占清源宗山门那是不可能的。
而清源宗除了山门外,只有一个南渊坊市管理的重要产业,此产业又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除非能摆平包括御兽宗和落云宗在内的各方,否则很难将清源宗从坊市挤出去。
也就是说,清源宗不论是胜是败,基本盘是有保障的,所以才敢率先发难。
虽然如此,战争毕竟不是儿戏,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若是战胜了还好说,能够将对方占据的资源辖地收为己有,自然是利大于弊。
若是战败,损兵折将,徒耗财力自不用说,甚至连宗派高层自身性命也未必能保。
别人不能攻占山门,但却可在外伏击,总不能龟缩在山门一辈子吧!
云峰商行旗下总人数约莫有四五十名修士,加上盘踞边下镇多年,也不是好拿捏的柿子。
其他人不说,边下镇的另几股散修势力未必会作壁上观,纵使他们之间不是一伙,但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若眼睁睁看着云峰商行被清源宗消灭,下一个可能就轮到自己了。
所以边下镇散修势力很可能会结盟抱团对抗清源宗。
一旦阵营形成,到时候浑元宗也不得不选择其中一个阵营加入,否则就会两头不讨好。
想要独善其身,保持骑墙之势是需要足够实力的,浑元宗显然还没有这个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