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推杯换盏,场面自是十分和睦。
酒过三巡,却见玉渊宗桌前,一名小老汉拿着酒杯径直向众人走来,正是之前与众人过节的玉渊宗弟子彭渊。
“好像是冲我们来的。”陆元眉头皱起。
“这个老混蛋,竟然还敢来找茬。”张宁远低声骂了一句。
钟文远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桌子下的左手不禁握紧了拳。
“别理他。”宋贤面无表情道。
只有那些新来的弟子们,不知前因后果,面面相觑。
“哟!这不是宋掌教吗?好久不见了。”彭渊一副阴阳怪气的语调:“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道友请自重,我们这里不欢迎道友。”宋贤冷冷回道。
“呦呦呦!现在成了落云宗座上宾,连架子也摆起来了。就凭你们,也配坐这里,真不知落云宗是不是都瞎了眼。”
玉渊宗这次派的人不多,可死的并不少,只因他们被当做主力攻打地方一处大阵。
现论功劳,竟派到十几名开外去了,因座次靠后,众人本就心中不快,几杯酒下肚,更是一肚子牢骚,彭渊又看见有过节的宋贤等人位次在自己之上,更怏怏不乐,酒过三巡,带着微醺,便找了上来。
“闭嘴,没听到吗?我们这里不欢迎你,立刻走。”张宁远起身怒视着他。
“好啊!那我就去找我那小婊子怎么样?她现在哪里?你们是不知道,那小婊子床上功夫可行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将炼符之法交给她。”彭渊哈哈大笑。
“哦!对了,那个姓钟的小兄弟呢!怎么没来。我可记得他那一身细白嫩肉呢!什么时候再去找他会会。”
话音方落,一记重拳已砸在了他鼻梁上,彭渊猝不及防,应声而倒。
出手之人正是钟文远,只见他双拳紧握,杀气腾腾,眼睛通红。
钟阳当初受辱,他很能保留着理性,强压着怒火,建议宋贤不要与玉渊宗发生正面冲突。
而如今钟阳已死,此人竟重提此事,他就是泥菩萨,也遏制不住这火气。
“你竟敢打我。”彭渊万想不到这个他一贯看不起的浑元宗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想当初他屠杀石寨村,殴打冯妍,羞辱钟阳,浑元宗都忍气吞声,现在竟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们不怕得罪自家宗派吗?
“再敢提阳儿,我必取你狗命。”钟文远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充满杀意的说道。
“取我性命,你好大胆。”彭渊愣了一下后,也是怒火中烧,立马起身,要和他算账。
这里动静立刻引起了附近落云宗弟子的关注,只见一名落云宗快步来到双方跟前,拦住了彭渊:“宋掌教,怎么回事?今日乃是本宗庆功宴,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要闹事。”
宋贤眼见动静闹大,连主位桌子上都有人往这边走来,于是起身慢条斯理的缓缓道:“这位玉渊宗彭道友不满贵宗的座次安排,认为敝宗不配坐在这个位置,是以来找茬,不仅羞辱敝宗弟子。还说贵宗的金前辈是瞎了眼。”
他话音刚落,后面一个浑厚声音传来:“是谁说本宗金师兄瞎了眼?”
众人回头一看,来人正是落云宗内门执事罗锦,只见他面无表情,目光盯着彭渊,又望向宋贤。
“这位彭渊道友说的,我们全都听到了。他不满贵宗的安排,是以来找本宗的茬,故意羞辱本宗弟子,其实是为了表达对贵宗的不满。”
余廉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对,对,就是他说的,说贵宗金长老瞎了眼。”
其他人见此也连连附和,一口咬定。
彭渊此时怒气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脸的惊恐,见罗锦目光望着自己,吞了吞唾沫,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此时玉渊宗掌教王轩也来到了这里,见罗锦神色不善,连忙道:“罗前辈,一场误会,这绝非彭师弟本意。只因他先前与浑元宗有些过节,又多喝了两杯,所以一时糊涂。”
“既然喝多了,那就下去休息吧!”罗锦冷冷道:“来人,带这位彭道友下去歇息,好好看着他。”
彭渊脸色立时就白了,说话也变得结巴:“罗前辈,我…我。”
不等他说完,立刻有两名弟子一左一右夹在了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臂:“彭道友,请。”
“掌教。”彭渊目光求救似的望向王轩。
“住口。”王轩面色阴沉的训斥了一句:“还不多谢罗前辈,要继续呆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彭渊立时如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的道了声谢,被两名落云宗弟子一左一右夹着去了。
“刚才是谁动的手?”罗锦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
宋贤心下一凛,连忙道:“罗前辈,是彭道友醉酒闹事,侮辱敝宗战死的弟子,敝宗师兄才忍不住出手打了他一下。”
“我问是谁动的手?”
“是晚辈。”钟文远淡淡道。
“把他带下去。”
“是。”又有两名落云宗弟子应声一左一右来到钟文远跟前:“道友请。”
钟文远昂首阔步大步随他们而去。
“罗前辈,敝宗师兄确实无辜,还请……”
宋贤还要开口解释,罗锦却直接打断了他,冷冷的警告道:“不要再闹事,今日是本宗的庆功宴,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也不理会几人,径直离去,王轩也意味深长看了眼宋贤,转身回了自己位次。
“掌教,怎么办?钟师兄被他们扣住了,不会把他关起来吧!”张宁远忧心的说道。
他平素虽和钟文远有些不对付,但这种情况下,还是为其担心,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外人面前,钟文远这个宗门长老代表的可是整个宗门。
“应该不会,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点小摩擦罢了。何况我们刚为落云宗立下功劳,不看僧面看拂面,应该不至于把文远师兄在呢么样。我看他只是想制止冲突,所以各大五十大板。待宴席结束后,我再去找他们。”
“掌教,这个彭渊什么人,看样子和本宗好像有不少过节?”林泉开口问道。
“先不谈这件事了,总之本宗之前和玉渊宗发生过一些不快,你们以后遇到玉渊宗都小心一点,他们势力远过我们,尽量躲着点就是。”
冯妍和钟阳这么丢脸的事,宋贤也不好意思直说,只模棱两可的嘱咐了一声。
那些青云宗投奔而来的宗门弟子相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追问。
这件小插曲后,众人都怏怏不乐。
等到庆功宴结束,众人陆续离开,宋贤本想上去和罗锦说情,请他放过钟文远,又见落云宗一众高层都在,他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那反而不好处理,于是耐心等待。
直到罗锦离开,也没找到什么机会,便只好下了山,在落云宗准备的营寨歇了一夜。
次日一早,又再度来到其山门,请求拜会罗锦,奈何仍是没有见着,通报人并没有告知缘由,只说罗锦有要事,不得相见。
这也未必是躲着不见,有可能是在修炼室,也有可能在进行其他修行,一般人自不敢打扰。
宋贤没办法,只好求见萧灵,希望她能够给说说情。
………
宽敞明亮的厅室内,萧灵面带笑容款款走来,宋贤立马起身相迎:“萧道友,冒昧打扰,还望勿怪。”
“宋掌教不必客气。此次来是参加本宗庆功宴的吧!”萧灵径至主位落座,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遍。
“就是因为昨晚庆功宴,出了一点意料之外的事。在下才这么早叨扰道友清静。”宋贤没有拐弯抹角,将昨夜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陈述了一遍。
“现今敝宗钟长老被罗前辈扣押了起来,在下想求见罗前辈又没见着,萧道友能不能在罗前辈跟前美言几句,敝宗感激不尽。”
“原来是这样。”萧灵目光微闪,昨日庆功宴她并未参加,所以对此并不知情,不过浑元宗和玉渊宗的矛盾以及冯妍和彭渊那档子事儿,他都是知道的。
“萧道友,你是知道的。那玉渊宗与敝宗本来就有过节,此次庆功宴,他们位次又在后面,他们找敝宗的茬儿,实际上是对贵宗不满,只不过不敢明着对贵宗说三道四。整件事情,敝宗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还望萧道友能够帮一帮敝宗钟师兄。”
“宋掌教几次拜访,怎么不见带夫人前来?”
“啊?”宋贤差点没反应过来,不是正说着钟文远的事儿吗?怎么突然提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上去了,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而且毫无铺垫。
微微一愣后,不得不做出答复:“在下并未婚娶,没有夫人。”
“哦!这样啊!”萧灵点了点头:“恕我冒昧相问,宋掌教看起来年纪不大,修为也不算低,灵根资质应该不错吧!”
这都哪跟哪啊!宋贤越发迷糊了,不知其用意,但有求于人,只能顺着答道:“在下是火、土双灵根资质。”
“不错,不错。”萧灵满意的点了点头。
宋贤也不知她这点头是什么意思:“萧道友,敝宗钟师兄之事,不知能否向罗前辈美言?”
“没问题,这事儿交给我。”
“多谢萧道友。”宋贤听闻此言,心下一松。
萧灵微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要宋掌教帮忙。”
宋贤一颗心立时又紧绷起来,面色也不禁有些凝重,从刚才他就觉得萧灵有些不对劲,一直东拉西扯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现在果然提出了要求。
看来这事情还不大好办,是有代价的,只不知这代价是什么。
“萧道友请说,敝宗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好,有宋掌教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萧灵面上笑容更盛,让宋贤有些惴惴不安之感。
“其实也不叫帮忙,这事对宋掌教也有好处。我有一个姐姐,是掌教夫人的堂侄女,深受姨娘宠爱,若论美貌,可以说乃边西城第一美人。现在欲寻一夫家,姨娘让我多打听一下这边西城的青年俊彦,宋掌教既未婚娶,我向姨娘通禀,就许配给宋掌教如何?”
宋贤这下真的愣住了,呆若木鸡,他万万想不到萧灵所提之事竟然是拉郎配。
短暂的愣神后,他脑海中开始思绪电转,这件事肯定不像萧灵说的那么简单。
照其所言,此人又是温怡人堂侄女,又深受其喜爱,又是个大美人。那怎么可能把她下嫁给自己呢?
真要是如此,边西城谁不抢着要,落云宗内部的追求者还不排到山门外去了。还轮得到他这个边下镇籍籍无名的野鸡宗派掌教。
况且萧灵用的还是帮忙一词,可见要么就是萧灵夸大其词,要么就是这里面另有重大隐情。
宋贤绝不相信,这天下有掉馅饼的喜事。
“这个…在下暂无婚娶打算,目前仍是以修行为务,不想被私情所累。”
萧灵微笑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宋掌教方才说能做到的定不推辞,况且又未婚娶,男婚女嫁,难道是做不到的事情吗?既然宋掌教要出尔反尔,那就请便吧!”
这话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宋贤能出尔反尔,那她自然也能,别说去向罗锦求情,搞不好还会倒戈一击。
现在钟文远在对方手上,况且萧灵也是得罪不起的,以后不知还有什么事求到对方,宋贤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
“萧道友息怒,在下并非出尔反尔,只恐无福。以在下身份,怎配得上温前辈掌上明珠,何况在下与她从未会面,就谈婚论嫁是否有些太草率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萧灵面色也缓和了点:“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我又不是要你们现在就成亲入洞房,只是给你们牵桥搭个线。不是我夸口,我这姐姐容貌美丽性子温柔,宋道友虽为一宗之掌教,但以我这姐姐配你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宋贤明知这里面必然有坑,但也不便此时相问:“多谢萧道友好意。”
“那我就当宋掌教答应了,择日不如撞日,宋掌教既然在这里,不妨先见一见我那姐姐。等我向姨娘禀报后,明日安排你们见一个面,如何?”
“一切就依萧道友之言。”
“此事就这么定了。宋掌教现落脚何处?明日我派人去知会你。”
“在下及敝宗弟子目前都在贵宗山下营寨内落脚。”
“好得很,你就在那儿等我消息吧!”
“是,萧道友没别的吩咐,在下先告辞了。”
宋贤此刻心情十分压抑,他之前从未想过会被人以近乎强迫的方式插手婚姻。
“我送宋掌教吧!”萧灵态度比之前要客气得多,宋贤拜访数次,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提出送客。
“萧道友留步吧!敝宗钟师兄的事,还望萧道友美言。”
“放心,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