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

清晨，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叫唤，伸个懒腰，披上僧衣，韦恩推开房门，听着其他僧人做早课时的诵经声，韦恩轻笑着迈步走向自己老恩师的别院。

说来也怪，这少林竟没一人知道自己老师的根底，就好像他老人家除了每天扫扫地之外啥也不干。

当然，许多哪怕算是武林高手的僧人，见到自己那在寻常人眼中就是普通扫地僧的师父圆通和尚，也得尊称一声大师。

毕竟这东西不是论武功的，而是论佛法的。

emmmm，就算是论武功……，还是论佛法吧，武功，不，说不定人家根本就练的不是武呢。

胡思乱想结束，韦恩已经来到扫地僧圆通的房门口。

整了整衣衫，韦恩轻轻扣了扣房门。

“进。”一道中正平和的嗓音响起。

“师父，徒儿来了。”

进门打了声招呼，韦恩大大咧咧的直接坐下，捏了个点心就往嘴里放。

瞥了韦恩一眼，圆通笑着摇摇头，端起茶杯轻酌一口，还给韦恩递过去了一盘子自己做的糕点。

韦恩可以说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就跟儿子一样。除了养育之恩，还有传道授业解惑之恩，韦恩也是从小便聪慧，悟性奇高，对于佛法也有独到的见解。

二人之情是师徒更似父子，当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么说来倒也正常。

也因此韦恩在这里从不拘束，圆通和尚倒也不是个严厉的人。

甚至可以说是随性洒脱。

也导致原本就没个正形的韦恩更没个正形了，当然，需要风范的时候还是有高僧气度的。

比之少林中其他僧人来说，这师徒二人可以堪称是异类了。

“徒儿啊，此一番，便是要下山云游游历红尘啊？”见韦恩吃的差不多了，递过去一杯茶，圆通轻笑道。

“唔额，是啊师父，我现在静极思动，欲要下山游历一番，体会人间百态。”

把自家老恩师亲手做的糕点咽下，喝了口茶压一下韦恩道。

理论上他现在不吃不喝都没问题，对于欲望也没那么强烈，不过他这一派就是修一个随性而为，顺从自己的本心。

而韦恩的本心嘛，多少有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那感觉。

加之也不知道圆通怎么搞的，就一些五谷杂粮能做的这么好吃，几个世界中，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雪拉比精心培养的果子和圆通做的饭了。

所以基本上每天早上韦恩睡到自然醒就来自己老师这里开小灶。

其他僧人也时不时过来以请教佛法的名义来拜访圆通，并顺道吃一点他做的点心。

也就一两块儿，不敢多吃，怕引动贪念之类的凡心。

这就是还没修到家，会被不良的情绪左右自己。

要是修到家了就可以还俗去了。

反正圆通是这么说的。

在几年前韦恩达到所谓“明心见性”“开悟”了的境界后，圆通就说他现在其实可以还俗了，不过由于当时武功还没学，就被拉到小黑屋学了三年。

“善。”圆通轻轻点头看了一眼韦恩光洁的脑壳轻笑着开口。

“下山没问题，你此时修行圆满，达到随时可以涅槃的境地，也是时候下去了。”

韦恩：(?_?)

您老人家不会说可以别说。

这里的所谓涅槃其实和往生不是一回事，涅槃其实可以说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而往生则是前往某佛国听讲继续修行求得涅槃。

但在凡间的外在表现其实是一样的尤其是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

就俩字：

去世。

见韦恩脸上一垮，圆通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徒儿啊，依照我几个老师曾经的惯例，门人弟子下山时会问几个问题。

答案不固定，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行。”

闻言，韦恩一怔，还要问？

一马失足淤泥内……

算了，后半句不说了。

随便吧。

自己这师父最近老好跟自己打机锋，每回的风格还都不一样，整的跟神经分裂似的，自己答完还给自己整一堆喜欢吃的东西，一脸乐呵。

挠了挠头，韦恩双手合十点了点头，示意圆通可以开始了。

“徒儿，在你看来，我们出家人修佛修的是什么呢？”圆通面色悲苦，认真地问道。

额，这问题几年前问过了吧。

看着老恩师严肃的面容，韦恩也板起脸来，一本正经道

“阿弥陀佛，弟子看来，所谓修佛修的就是心，修的是本我。”

“哦？那你认为佛是什么呢？”圆通露出一抹笑意，旋即又一脸严肃道。

挠了挠头，韦恩不暇思索道：

“弟子认为，佛乃是觉悟的人。”

闻言，圆通面上喜色更浓，轻赞一声，但转瞬又是一脸温和的发问：

“善，那么什么人可以成佛呢？又需要怎么做才能成佛呢？”

师父今天这都什么问题？

挠了挠头韦恩感觉头好痒，要长脑子了。

这问题之前两人聊天时都问过，干嘛又问一问。

“人人皆可为佛，明心见性顺从本心即可。”

“可须每日吃斋礼佛，遵照条条戒律规矩？”圆通又变了一副神情发问。

“此乃手段而非目的，套用一句道门的话，心存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身扶正大，见佛不拜又何妨？”

“哈哈哈哈，善哉，善哉。”闻言圆通抚掌大笑，片刻方止。

“好好好，徒儿啊，为师只剩最后两个问题。”

问吧问吧，我真是服了。

韦恩一扶额，摆摆手表示尽管问。

“待你下山之后，若是路遇强盗，破门入室强抢财物，还要害人性命，你该当如何？”

又挠了挠光洁的脑壳，韦恩心里一阵疑惑。

这问题不像师父能问出来的啊，这种问题……

“那自然是要结合实际情况啊，师父，这种事肯定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那你细细讲来，为师多有不解。”圆通面露慈悲之色，轻轻颔首。

“……”

算了，毕竟马上下山了，废话多就废话多吧。

“首先肯定是先制止，然后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再做处理，正常情况强盗有的挽回就度化他然后扭送官府。

身负无辜人命无可救药的话，官府有作为就扭送官府，上下沆瀣一气的腌臜货不配弟子度化，弟子也不想度化。便超度他送他往生，弟子无法度化，让我佛度化他去，至于见不见得到我佛那就不管了。

若是诸如被抢人家做过有害强盗之事便让其合理的报复呗，然后看这强盗跟被抢的什么情况，能度化就度化然后扭送官府，不能度化继续麻烦我佛他老人家呗……

至于这时候如果跳出来一个二货，说什么贪官污吏杀人盗匪也是人凭什么怎么怎么滴，那就送他们去见被害人呗，让他们去征求一下被害人的意见再说。

这种货色，我懒得说，他不配听，我佛不渡煞笔……”

韦恩低头掰着手指大大咧咧说道，圆通面上则是有一抹尴尬参杂在欣慰当中。

“好，可以了，下一个问题。”见韦恩絮絮叨叨还要再说，圆通轻咳一声打断，然后面色回到最初的随性自然微笑着。

“最后一个问题，当初我几个老师都好问这个问题，之前说的下山游历之前问的就是说这个问题，徒儿，你可听好了。

说在一处山地之上，有一个人字形山道，为师和五个无辜的普通百姓分别被一个法外狂徒不法之人绑到东西两个山道上，一个巨大的滚石从山顶滚落，滚向那五个普通百姓，此时你手中有一个机关，可以改变巨石滑落的轨迹，使其碾向为师，你会怎么做？”

“…………”

韦恩：(?_?)

不是，师父，这什么dio问题？

卧槽你一个和尚问我这问题？

您老人家咋不问我你和五个被困一块的普通人掉河里我救谁呢？

翻了翻白眼，看着自家师父似笑非笑的表情，韦恩翻了翻白眼。

“不是，您老人家怎么都问点奇奇怪怪的问题？这还用想么，直接把石头一拳打爆，然后给那个不法之徒按那拿巨石送他下去啊。然后再把出题……算了，没事了。”

正欲再说些什么看着师父从一脸满意到似笑非笑并微微眯起眼睛，韦恩果断闭嘴。

不过似是想起了什么，见圆通没有继续发问的意思果断开口。

“师父，你说这个问题我师祖也这么问过？你当初是怎么回答的？”

闻言，圆通面露回忆之色。

“那个问题我老师问我的时候，我和你的回答差不多，基本一致。后来我师叔问他徒弟问上瘾了，又来问我，我就说掰机关把巨石砸向他，反正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我师伯后来也心血来潮想问我，我没等他发问直接果断跑路回屋清修去了。

不过我最满意的是后来一个师弟的回答。”

韦恩听的津津有味，此时也对自家师父那个师弟的回答起了兴趣。

“师父师父，我那师叔怎么说的？”

似是想起了高兴的事，圆通似笑非笑的看着韦恩开口。

“当时他说，他要先把那个石头弄碎，然后送那个歹徒下去去找他师兄，最后把出题人给打一顿。”

“……”

韦恩目瞪口呆，虽然他也想这么说。

“最关键的是，这个问题不是私下问的，而是一次盂兰盆节大会，我那师弟平时跟我老师这么玩惯了，当时没收住。”

好好好，这人真勇。

“那后来呢，我那师叔咋样了？”

“被丢下山经历一番磨难又回山门当长老了呗。”

……合理。

不过这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正感觉这事既视感有点强时，韦恩就听圆通又开口了。

“嗷对了，徒儿，临时追加一个问题，我和五个被捆一块的普通人掉河里你先救谁呢？”

？？？！！！

韦恩登时瞪大了眼睛，不是，你这还会读心的？

“放轻松，徒儿，为师并不会读心，只是你方才这话写脸上了已经。”

闻言韦恩轻舒口气，自家跟老父亲一样的师父会读心术这种东西压迫感还是太强了。

“傻孩子，我是说我不会读心，可我没说我不会他心通啊。”

韦恩：(?_?)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师父！”

看着嬉皮笑脸老不正经的师父，韦恩不满的叫了一声。

“放心，就今天逗你玩玩才用的，平常毕竟每个人都有隐私，而且你的意念很强，实际上可以屏蔽掉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你对我没有戒心所以才这么容易的。”

点点头，韦恩便不再放在心上，现在他算是知道自家老恩师为啥看不透了，这世界的水估计深着呢。

想到这些神通，韦恩眼前突然一亮，好有意思的感觉。

“师父，我要学这个，还有天眼通、天耳通这些玩意儿我都要。”

闻言，圆通点点头，然后从旁边掏出个百多斤重的水磨禅杖，在韦恩发愣的空挡中对着他的秃头就是三下。

“咚咚咚——”

随后板着脸开口。

“你这逆徒，光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回去罢，先关一个月禁……”不待他说完韦恩嗷一声就扑到他怀里拱来拱去。

“师父！！！不带你这么玩的！！！”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

“喏，这就是六神通的运行路线，实际上你应该早就开启了才对，只不过你可能没往那边想什么的所以到现在还没开，包括漏尽通和慧眼，这个其实已经开启了，只不过你没察觉到而已，处于一个未激活的状态。”

看了一眼经卷便学会了六通，韦恩正一脸乐呵，听到这话便是一愣。

“漏尽通和慧眼已经开启了？但我为啥还没反应？”

“痴儿，请问你法名为何啊？果位又为何啊？”

“……”

别说果位了，到现在连法名都没，还果什么位啊。

正欲开口便见圆通一脸慈祥。

“当初于韦陀像下找到了你，便起名韦恩，如今你已成人，欲下山游历，即将修成正果，那便正式皈依赐你法号。”

“徒儿啊，这天下苍生皆有三毒，其名贪嗔痴，算算辈分，你阖当悟字辈，此去红尘俗世，增长见闻，便赐你法名悟痴可好？”

法名吗，也好。毕竟当了十来年和尚，韦恩倒是没什么意见，而且这名字听起来倒也不错。

闻言，韦恩便从座椅上起来，来到坐在供奉着阿弥陀佛像前椅子上圆通面前，双膝跪下双手合十。

“弟子遵命，多谢师父。”

“哈哈哈哈，善哉善哉。”

没有想象中点戒疤的的疼痛，头顶只感觉一阵清凉，随后便是一阵温暖，旋即韦恩双目中猛的放出一阵金光。

惊愕抬头，却见圆通拿起桌子上当装饰物的羊脂净瓶，从里面捻起一根柳枝照着韦恩头顶点了几下。然后伸手摸了摸韦恩脑袋。

见韦恩抬头，圆通抚须轻笑，摇摇头一脸欣慰道。

“好徒儿，下山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