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是杀了我吧......”听间桐池这么问，汉萨侧眼看着间桐池嘴角勉强扬起一丝苦笑。

间桐池听言轻哼一声，反倒流露出些许玩味的神色一笑。

“你这样说的话，我反而更不想杀你了。你不想让我继续说下去，我就偏要说，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作为牺牲品被丢到这里来吗？”

他微微靠近，冷淡而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就让我重新梳理一下时间线吧，大概是从圣杯战争结束之后吧，这个世界发生了剧变，魔力开始慢慢复苏，神秘度也开始慢慢增长，与此同时的魔术协会和圣堂教会也发现了这个世界正在逐渐走向失控的状态。”

间桐池没有管汉萨逐渐沉下去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就先从我比较了解的魔术协会那边开始吧，从我和时钟塔的君主家族埃尔梅罗那边接触得到的信息是，自那天起钟塔的法政科巴瑟梅洛家族便召开了冠位决议。”

“额......你听过冠位决议【Grand Role】这个名称吗？”

——冠位决议。

在钟塔的经营上，为了跨越学科与派阀的界线进行审议，召集君主及其代理人召开的会议名称，也就是钟塔的最高决策机构。

“这场冠位决议的主要内容便是该如何对抗日益暴增的神秘，虽然按常理来说神秘度暴增对于魔术师是一件好事，但作为魔术师管理者的协会，却认为这是一个麻烦。”

魔术师在神秘增长的境地下，对于根源的追求也会日益疯狂，到时候未免做出一些危害世界的事情。

这是法政科不能接受的事情。

间桐池掐算着时间，继续说道：

“这个时候，就有一个男人拿着他最新的研究成果在这场冠位决议中提出了一个课题——将境界记录带收为使魔，以武力来稳定神秘暴涨下的世界秩序。”

“这个男人你应该不陌生，天体科的君主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也是你那份关于腑海林之子讨伐行动的情报中的，那个在最后关头操纵大魔术的男人。”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为你解释一下他是怎么召唤出英灵来的......”

听完后，汉萨叹了口气，老实说，他在来到观布子市之前真不太记得那个男人了，只是在后续......不提也罢。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那个男人虽然有着卓越的研究成果的出现，成功将英灵召唤到了现世，但是他缺少了关键性的一步，这一步就算是我们这些圣杯家族也才在经历了第一次失败后，才领悟到的东西。”

令咒系统。

这是间桐家在英灵降世后，为了让御主能更好的操纵从者而创建的系统。

和魔术师人工创造出的使魔不同，从者是天生就具有人格的东西，甚至一些经历过历史千锤百炼的从者，他们的主观意识甚至要比作为御主的魔术师还要强烈得多。

当在某一件事情上，御主与从者的意见相左时，没有合理的束缚手段的话，作为御主是很难与从者相抗衡的。

间桐池略微解释一番后，继续说道：

“所以说，那位天体科的君主的成果并不完善，他所召唤出来的英灵此刻并不愿意留在时钟塔供魔术师们研究怎么将英灵召唤系统的给稳定下来，而是来到了这里，观布子市。”

间桐池虽然如实的和汉萨说着来自埃尔梅罗的情报，自己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

天体科的君主之所以没有令咒可以束缚别西卜，大概率则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仅仅只是到了那一步就结束了。

至于令咒的问题，那估计是想要隐瞒一些事情，从而在明面上讲给其他君主听的东西。

这件事情应该是真实的，但肯定不是他那次计划的全貌。

而汉萨闻言有些疑惑，如果间桐池所说属实的话，那位英灵肯定与这里的事情有着相当大的关联，但是......

像是看穿了汉萨心中所想的样子，间桐池笑道：

“没有找到那位英灵留存的痕迹，是吗？因为那位英灵就是你被教会要求放弃追捕——取得了‘果实’原理，那位新生的二十七祖。”

间桐池进一步说道：

“虽然天体科的君主和那位英灵之间并没有令咒上的联系，但凭借着供给魔力的关系，他也能找到自己那一位英灵的大概位置。”

“凭借着这一层关系，魔术协会的目光便被投向了这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这座城市就变成了魔术协会的实验场了吧。”

汉萨露出了然的表情，但还是问道：“实验场？”

“是啊，用以打通根源和召唤英灵的实验场。”间桐池微抬下巴，淡淡地说道：

“因为想要知道世界到底出了什么样的变化，所以想要观测根源的变化，这很合理，于是就有了对荒耶宗莲抵达根源的支持，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不等汉萨回应，间桐池继续说道：

“而召唤英灵的实验，估计是想要让我来吧，毕竟作为圣杯战争的亲历者，召唤英灵这件事情对我来说确实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更何况间桐家还是冬木大圣杯的缔造家族之一。”

间桐池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的则是——

魔术协会应该已经探查过了位于冬木大圣杯的状况，甚至已经知道了大圣杯之中还有一位能掌控整个大圣杯之人的存在。

并且也知道了间桐池和那位存在是有着一定的联系的。

“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毕竟到了圣堂教会的部分了。”

间桐池侧过头来看向汉萨，他说得已经很明了了，就差把整个过程画成漫画，拿给身旁的这位神父看了。

汉萨点了点头，他确实想明白了，心中的谜底也解开了。

他自来到这座名为观布子市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

为什么教会要在这次的事情上处于中立态度。

明明自培养阶段就一直灌输给他的理论——吸血鬼是不可饶恕的异端。

看了一眼汉萨那显得有些落寞的神情，间桐池再度说道：

“其实你自己也发现了吧，毕竟你当初让两仪那家伙交给我的那封信里，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一股矛盾的情绪，虽然一开始被你用挑衅的字眼给迷惑了。”

“但你现在可不要说什么，因为我是魔术师，所以我说的东西不可信之类的话。”

汉萨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和间桐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得的确是实话，圣堂教会在这段时间的日子的确不是很好过。

由于神秘复苏的影响，教会此刻所要镇压的异端们的实力都在逐步攀升，各种死徒或是秘境都在进一步复苏。

导致教会的人手不足成为了一个重要的现实因素。

而且在得知“白化”这一情形后，实力略显空虚的教会和在神秘复苏后如鱼得水的魔术协会达成共同一些协议也是情有可原的。

估计如果魔术协会在攻略“将境界记录带收为使魔”这一要题得到成功后，相应的知识恐怕会立马同步给教会高层手里。

毕竟历史上，信仰着基督的英灵可不在少数。

这么看来，是否要剿灭一个新生的二十七祖，对于教会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事情了。

只要能成功召唤出英灵来，教会的战力在短时间内恐怕会得到大幅度的补充。

而相较于魔术师协会那种松散的地方，魔术师们就算召唤出英灵第一时间估计也只会陷于内斗和资源的争夺罢了。

所以不管怎么看，支持魔术师协会的这个计划，都是极其合理的一步。

至于为什么执行这个任务的人是自己呢？

汉萨也不是真的傻子，他当然想得明白......

尤其是从身旁这个名为间桐池的男人口中得知了那位天体科的魔术师是如何召唤出英灵。

其一便是自己作为圣化的机械人，在那次讨伐腑海林之子的时候，是那些高层手里重要的“素材”，想要复刻英灵召唤的话，就需要他来充当和死徒的对立面，从而引爆这片灵脉。

至于其二的话.....呵呵，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讽刺了。

但这也是他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思考的主要原因。

“虚伪，你们教会的人可真是虚伪啊，他们之所以只派你一个人来，除了你是召唤英灵的一个重要条件，但更多的是因为你这家伙在那次讨伐腑海林之子的时候，有一段不省人事的时间吧？”

看着汉萨面色不断变换的样子，间桐池有些愉快地说道。

他之前可是被这家伙的信搞得有些火冒三丈。

“而那段时间，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被天体科的君主和现代魔术科的学部长抓了起来，利用这段空白的时间，教会完全可以说你被时钟塔的君主们下达了暗示魔术，整个人处于被魔术师催眠的状态下吧。”

间桐池好似没有注意到汉萨额头上逐渐暴起的青筋，不，或许是注意到了，才反而更加卖力的叙说着。

“毕竟那份卷轴里的内容本来就有一位代行者处于被操纵的情况，用这种说法来逃脱责任的话，真的是太妙了吧，你说是吗？汉萨。”

“不过我大概也能理解教会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的原因，毕竟你们这些人的力量都来自于一个统一的基盘，隶属于上帝的基盘。”

“想要从这一基盘内擭取力量的话，那么就需要保持着纯洁的信仰，而要是和魔术师协会苟且以及为死徒提供帮助的这一大丑闻被揭露的话，恐怕教众的信仰就会被动摇吧，甚至一些代行者估计都会因此陷入迷茫。”

“所以牺牲你一个的话，就能保住圣堂教会在这个世界上的大盘子，真是一笔怎么看都不会亏的买卖呢。”

听到这里，汉萨长出一口气，像是泄掉了所有力气。

他将视线缓缓集中到间桐池的身上，然后吐出一句话来。

“所以呢？所以你说这些东西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如果是想要策反我，那就真是太抱歉了，就算是为了主，我也不会同意的，更别说我还真被魔术协会的人催眠着啊。”

间桐池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低声说道：

“果然如此吗，就算是做戏也的确是要做全套的，倒是挺符合这种体量的组织的风格啊。不过我说这些可不光只是为了说给你听啊，汉萨。”

嗯？

汉萨一愣，这原来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啊，那是为了什么才在这里......浪费时间？

既然如此，把自己杀掉不就行了吗？

这样一来，失去了由这具身体供给魔力的这座墓园，对眼前这个男人来说，也只是一击便可以摧毁的东西了吧。

只要杀了自己。

然后用这具尸体，作为魔术素材，按照被指定好的路线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就行了啊。

像是看出了汉萨的疑惑一样，间桐池淡淡地说道：

“当然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啊，毕竟这些家伙可是因为英灵召唤这种小事，就制造出一大堆的麻烦来了啊，还打扰到了我的度假，明明一开始我只是想要在这里弄双魔眼就走的啊。”

间桐池闭起眼，像是在憧憬着什么东西一样。

“因为你们这些家伙，害的我‘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就这么潦草的结束了，当然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然后一一报复回去，不是吗？”

“哈，原来你是这种人啊，这可真是有够......”

话还没说完，他的注意力便被间桐池吸引住了。

只见大量的魔力从他周身喷涌而出，将墓地四周和地基上的魔力压缩、解放。

随着浓密到可以被肉眼看见的魔力之雾慢慢扩散。

魔力大体可以分为两种类型。

由魔术师肉体生出的小源。

充斥于大气之中的大源。

但这座墓园的现在，是充满着自眼前魔术师体内榨取出小源的魔力之国。

“你想要做什么？这样使用魔力的话，就算你的魔术回路再怎么优秀，都有可能会被烧没的。”

面对汉萨的疑问，间桐池只是摆了摆手。

“魔力这种东西，只要消耗完了，再补充回来不就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