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国，凤翔。

现如今真心帮助李星云的诸侯就只有岐王一个，他的同德医馆准备从凤翔开始，向各地扩散。

但是李星云低估了天子二字的影响力。

他刚买下一家医馆挂上招牌，就被想当皇妃的年轻女子们给淹没了。

而且，来的人至少都是殷实人家的少女，大多都能识文断字，放在如今这年代已经算是人才了。

难道萧兄连这一点都算到了。

幻音坊。

“萧公子应该已经见过不良帅，怎么还陪着天子胡闹！”

岐王打扮的女帝不满道。

天子开医馆，还广纳各地女子入医馆，教她们医术。

有几人会信天子是真的在传授医术？

再加上老李家在好色这方面，还是公认的。

这要是传出去，天子少不得要落一个荒淫无道的名声。

“岐王，多一个大夫，就会少一些人因病而死，这不是胡闹”

“那位不是已经证明了，女子之身也能撑起社稷神器，天子仁德，这是在给天下女子开一条进取之路。”

萧业目含深意的看着岐王，瞧瞧你自己，不就是女子君王。

大唐女子的地位很高，在武则天创造二圣临朝，以及称帝之后，女子初步打破了仕途封锁，现在各国都有女官，只可惜被限制在皇宫大内。

萧业让李星云开医馆传授女子医术，其实就是在寻找解放女子的入手之处，让她们更多的参与社会的建设，让她们凭借自己创造的价值来提升自己的地位。

“可是，如今乱世纷争，萧公子既然愿意相助天子，当与不良帅联手光复大唐，结束纷争，让天下百姓远离战火，安享太平。”

女帝真的累了，各路诸侯之中，只有她真心希望大唐复兴，天下一统，即便一统天下的人不是她也没关系。

等到天下一统，她就能放下岐国，摆脱那个冰冷的王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自己喜欢的人。

“岐王，我追寻的是革新与进步，而不是让已经倒下的那个大唐，再站起来。”

“在百年后，腐朽，崩塌。”

萧业摇头轻叹道：“自古王朝兴亡，苦的只有百姓。”

“我想将社稷神器的争夺，限制在玄武门之内。”

有人说唐太宗李世民杀兄囚父，开了一个很坏的头，在此之后，唐朝的皇位之争代代血腥。

不过，对于百姓而言，唐朝的皇廷内斗，总比明成祖朱棣的靖难之变强。

“限制皇帝，萧公子你这想法未免也……”

女帝一愣，她怎么能用凡人的思维来揣度这位萧公子的想法，他可是从天而降的仙人。

“任何挡在文明进步的存在都该被推翻，皇帝也不例外。”

“所以，我不打算帮着谁统一天下。”

萧业看向女帝，挑明道：“你应该已经查到我在晋国做的事了。”

“刚收到消息，我这儿也有通文馆的人，估计他们已经将萧公子回到幻音坊的消息传出去了。”

据女帝所知，晋国那边连晋王李克用都在用至圣乾坤功参与耕种，上行下效，如今整个晋国的武者都下了地，可以预见，明年晋国的粮食收获将翻倍。

战争打的是什么，人力与物力，照晋国这样发展下去，单论物力肯定是最强的。

那时，其它诸侯就被动了。

嗯？

女帝恍然，她明白了。

“萧公子是要挟持天下诸侯，跟着一起变法图强。”

因为不变法就会落后他国，成为弱者，被侵吞。

在这滚滚大势前，所有人都只能被推着走。

直到产生一个‘秦国’，以堂皇之势，一统天下。

可若是现在就让天下一统，变法就会遇到重重阻碍，难以推行。

“战国时，百家争鸣，最终让中央集权制的秦国一骑绝尘，灭六国，废分封，设郡县。”

萧业面带微笑，平静道：“如今，轮到废专制皇权了。”

“这……袁天罡会同意吗？”

女帝激动得难以自持，她一向叛逆，在这个人人都在争当皇帝的时代，废专制皇权。

实在是太酷了。

“该怎么做？”

“限制皇权，那就要打破皇权存续的基础，也就是士农工商的社会格局。”

萧业最近有在思考问题，为什么专制皇权能在这片天地生长两千年。

答案便是这士农工商的社会格局。

“在晋国，我提议号召武者去种地，你想想，这种地的人们有粮食，拳头还硬，他们会不会还甘心被士大夫们压迫。”

女帝双眼一亮，当然不会甘心，有粮还会武的农户面对作威作福的士大夫，只会邦邦给上两拳。

然后，官老爷倒地不起。

“还有这大夫，治病救人，连最凶恶的江湖匪类都不会轻易杀害一名神医。”

“等大夫多起来，能惠及更多的人，再让他们拥有财富，他们的地位自然就上来了，掌握更大的话语权。”

“总之，我们要除了士之外的人掌握够分量的话语权。”

女帝似懂非懂，追问道：“然后呢？”

“士大夫与皇帝不再掌握绝对的话语权，人人都为自己斗争，真正的变革就会到来。”

“那时，谁先变革出高于封建帝制的制度，让绝大多数人满意，谁就能统一天下。”

萧业竖起一根手指，盯着女帝的双眼，极其认真道：“岐王，你要记住，任何不加以限制的权力，都会变成压迫众生的暴力。”

“所谓的秩序，就是让所有人在礼与法之内行事。”

权力与暴力差不离，守规矩的时候叫权力，破坏规矩的时候叫暴力。

而皇权就是自古以来诞生的最强权力，至高无上，无法限制。

唐以后的宋、元、明、清，已经证明了封建帝制对社会的进步，有害无益。

但萧业所知的其它制度，生搬硬套过来，不一定适合如今这个时代。

文明的进步取决于生产力，但发展成什么样子，还得看文化、习俗、思想……

反正不良人世界已经乱成这样了，更乱些也就那样。

让他们从农业、医疗、教育、工艺等方面进行变法革新，发展国力，至少比打仗导致中原大地整体倒退，然后被游牧民族欺负好。

对了，游牧民族。

萧业伸手在女帝面前晃了晃，道：“我再给你几样技术，烧制琉璃（玻璃），提炼精盐、白糖，你用来和漠北各族交易，用这些奢靡之物交易牛羊，马匹，限制他们的发展。”

历史不止一次警醒中原王朝，游牧民族壮大后会带来什么后果。

用奢侈品作为商品打开别国的市场，来掠夺资源。

现在就把辽国给压住，顺便让岐国壮大。

游牧民族就是文明破坏者，还是让他们别掺和中原大地的历史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