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萧剑仙和老祖宗聊得并不投机。”
许彗朴快步追上萧业,轻薄的纱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寡妇,道姑,背德感几乎拉满了。
“江湖武夫与文坛大家聊不到一块儿,不也正常。”
萧业目不斜视,礼貌性的回答道。
“据我所知,老祖宗从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今日之前,他可是特意打听过萧剑仙的事迹。”
冷艳道姑不着痕迹的靠近萧业,一股淡淡的熏香窜进萧业的鼻子。
“哎~你们或许认为借力打力是种很聪明的手段,但四两拨千斤的前提是自己有千斤的力量。”
“想反抗自己的命运,你应该向自我寻求力量。”
萧业语气冷淡,他如何看不出许彗朴想借他的手摆脱庾家老祖宗孙媳妇的身份,挣脱樊笼。
为此,这道姑多半能自荐枕席。
真是笑话!
把他萧业当成曹贼了。
“女子柔弱,脱离家族的控制谈何容易,萧公子已经帮了一对姐弟,为何对我视而不见。”
许彗朴抚着自己的脸,凄婉道:“是因为我太老了吗?”
冷艳道姑双眸尽是哀伤,换做是个热血豪侠,多半已经拔刀相助。
“先生……”
慕容梧竹拉着萧业的衣角,大眼眨呀眨。
“真是够了。”
“就因为你嫁了自己不喜欢的人,没得到爱情,就把自己当成世间最可怜的人,你享受的锦衣玉食是假的不成!”
“还是说你长得漂亮,就什么都想要,要爱情,又要锦衣玉食,风光无限。”
说完,萧业看也不看许彗朴,伸手摸了摸慕容梧竹的小脑袋瓜,温和道:“我帮你们姐弟,是因为你们已经选择逃离那个魔窟一般的家。”
“是这样啊。”
慕容梧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个大姐姐是贪心了些。
许彗朴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生平第一次在一个男子面前,遭遇这般冷言冷语。
“走吧。”
萧业牵着慕容梧竹走出报国寺,此时牡丹开得正艳。
一位布衣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花圃边,眼神复杂。
“棠溪剑仙,多谢了。”
萧业抱拳道谢。
谢卢白颉以王道剑为温华这把侠骨剑开锋,让江湖多出一位一品剑客。
从一点来看,卢白颉对得起武评上的四个字。
堂皇大气。
就是看不穿情爱之事,痴迷一个寡妇,也就是那冷艳道姑许彗朴。
“在萧剑仙面前,卢某岂敢称剑仙。”
“刚才我对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对吧。”
卢白颉看着萧业,点了点头。
“萧剑仙说的不错,我等世家子弟享受家族的锦衣玉食,各种培养,应当回报家族。”
“只是人都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而这往往会与家族长辈的意愿相悖,身不由己。”
棠溪剑仙卢白颉是卢家精心雕琢的一块璞玉,本该入仕,或参军,建功立业,却为了一个女子留在阳春城。
因为卢家有个徐脂虎,嫁过来后,备受非议。
被骂做两脚香炉。
香炉多孔,隐喻荡妇。
这一说法在江南士子之中广为流行,仿佛骂一句徐脂虎两角香炉,就能踩着那位人屠赢得清名。
连贵为异姓王嫡长女的徐脂虎都遭到如此诋毁。
卢白颉如何不担心自己一走,许彗朴的处境。
世间安得两全法。
“想做什么事不好做,想成为怎样的人也不好做,就说身不由己,真是废话!”
“要的多,就要付出更多,当你一言可决家族兴衰,让江南道天翻地覆,还不是什么都由着你。”
萧业说着笑了笑,道:“世间好事全占,谁人不想,但你凭什么!”
既要又要,真是贪婪啊。
一时间,萧业想到了《宝莲灯》里的王母娘娘。
神仙动情,三界不宁!
说的一点儿没错。
试想要是让一群恋爱脑通知三界,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这一年谈情说爱的神仙不知能灭世几次。
想他萧业何其神武,身上有信仰光环环绕,功德金光拱卫眉心紫府。
也不过是吃火锅时涮先天妖兽的肉片,喝点儿百年老酒。
爱情!
萧业就没有奢求过。
“哈哈哈……”
棠溪剑仙忽然仰头大笑。
笑着笑着,两眼间有泪光闪动。
错了。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做错了。
当初许彗朴与庾家嫡孙订婚,卢白颉得知消息,立即请求父亲分说一二。
结果被拒。
他做了什么,与父亲斗气,不出仕,不参军。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
如果当初他立即参军,以名剑霸秀驰骋战场建功立业,授爵封将,就算在许家、庾家之日抢婚。
父亲也会保他,卢家会站在他身后。
放任自家未来的族主轻狂一次。
“傻子。”
萧业摇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或许陷入爱情之中的人,真的没了理智。
有人说,年少时真挚的悸动,热烈又纯粹,满眼满心都只看得到那个人,如此才是真正的爱上了一个人。
正因如此,才失了智。
看不清局势,无法权衡利弊,只靠满腔的意气对抗。
能成什么事儿?
之前,南宫仆射这位冰美人主动牵住萧业的手,那一瞬间,萧业心里有所悸动。
但片刻之后,也就平息了。
把瞬间的悸动当成爱上一个人的理由,太肤浅了。
与看上那娘们儿的胸大屁股翘有什么区别。
萧业没有再理会笑着哭的棠溪剑仙,他是个好人,所以才会天真痴傻。
下山时,一袭红衣拦路。
“痴情不该被阁下如此嘲笑。”
红衣女子正是徐脂虎,自她嫁入卢家之后,唯有卢白颉与她真正的亲近,是她敬重的小叔,而许彗朴是她的闺中密友。
两人之间的纠葛,半是造化弄人,半是世家暗斗。
虽说未成一世姻缘,但年少成名的卢白颉在这阳春城守了许彗朴三十年,让她一个寡妇从未被人非议。
世间男子,有几人能做到如此。
岂能被嘲笑天真蠢笨。
“先生,她是谁?”
慕容梧竹觉得这个拦路的姐姐很漂亮,有种难言的贵气。
“说来吓你一跳,她可是人屠徐骁的女儿。”
“啊!”
慕容梧竹真被吓到了,往萧业身后一躲,只敢露出个脑袋尖儿偷瞄徐脂虎。
“没想到萧剑仙知晓我一介妇道人家。”
徐脂虎轻轻一笑,觉得有些开心。
“痴情?”
呵~
萧业淡然笑道:“我只看到了可笑的自我感动与自我意志的沉沦,最终执迷不悟。”
“说白了,你不爱他,他不爱你,这天塌不下来。”
情爱之于人,得不到就痛苦,得到了又会觉得空虚,只想着情爱的人,永远只能在痛苦与空虚之中沉沦。
“莫非萧剑仙修的是绝情剑不成!”
徐脂虎秀眉蹙起。
“先生是好人,才不绝情!”
慕容梧竹小声喊了一句。
面对人屠之女,她这表现已经属于觉醒了勇气徽章。
“我的剑,你迟早会见识到。”
“待那人下山我会与他倾力一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萧业说的是吕祖转世,洪洗象。
徐脂虎知晓。
她望着白衣公子带着绿裙少女远去,以她北凉王嫡长女的身份,见识过的俊杰何其之多,陈芝豹、徐堰兵、袁左宗、重阳真人……
无一人类似这位白衣剑仙。
不错,她特意来此等人,就是想见见夺了她母亲白衣剑仙之名的萧业是否配得上这个名字。
如今来看,她不喜欢萧业,但也得承认对方配得上白衣剑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