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斯教周一梅辨认着清晰或者模糊的动物足迹,也教她看人的足迹。
“你看这个鞋印,比你的脚大很多,这就是男人的,再看他的足迹,左脚深于右脚,说明……”
“说明他左肩上背着东西。”周一梅抢着回答。
“真聪明!”阿迪斯笑起来,脸上出现一些陌生的纹路,周一梅看到,颇有些心疼,从这些纹路上可以看出来,他平时不怎么笑的。
“你还能看出来什么?”阿迪斯俨然一副老师的样子,开始考周一梅。
“他的步子间距不大,说明他个子不太高,体重嘛,我是看不出来。”周一梅犯难了。
“他比你重一点,但是不多,你真的很聪明,如果我再教会你一些,你就能靠打踪,给别人出去找牲口了。”阿迪斯搂住周一梅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胸前。
两个人的四目相对,两颗相爱的心在互相靠近,虽然曾经经历过离别,但是双方都知道,感情的温度,从没有变化过。
“我走后的每一天,都在想你。”阿迪斯说。
“你都在想我什么?”周一梅微笑着,微笑里都是羞涩。
“想你的身体,想你的嘴唇,想你在毡房里忙碌的身影,还想你,那天早上出现在羊圈,那么单薄,让人心疼,像一株无名的花,娇弱的开在那里。”阿迪斯说。
“可是,我可是差点要被火烧死的灾星啊。”周一梅说出这句话,心情顿时变得非常沉重,她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夜晚,所有人都把她抛弃在火堆旁,在箭雨纷飞的时刻,她是多么无助,害怕和惊恐。
“如果可以重来一遍,我会第一个冲到火堆旁,把你救出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说着,阿迪斯把周一梅搂紧怀里。
“你,曾经,很粗暴的对待我。”周一梅想起那如同噩梦般的过往。
“你怎么怪我,我都不辩解,当时的我,真的是一个蛮汉,什么都不懂的蛮汉,虽然塔拉照顾着我的起居,但是她就像我的一个仆人,我从没对女人有什么想法和概念,在草原上,男人十五六岁,就应该婚配生子,但是我都二十多岁了,他们都笑话我是个老男人,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女人的老男人,我妈妈在我十八岁时候,出去找马,冻死在山里,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马鞭。”
周一梅被阿迪斯惨烈的经历震撼了,她从不知道可爱的阿迪斯的妈妈,也就是她的“姐姐”,会在十几年后撒手人寰,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她埋在哪里?”周一梅想去看看她。
“她在天上。”阿迪斯抬眼看天,蔚蓝的天空上,盘旋着几只秃鹫。
“她的身体被几个喇嘛超度,然后敲碎,天上的鸟飞下来,吃了她的身体,直到最后的骨头都会裹着面团,让所有秃鹫都吞下去,她回到了天空,回到了腾格里的怀抱里。”阿迪斯看着天空,脸上露出安详的微笑,仿佛看见了母亲的笑容。
“这是你很久没有成家的原因吗?”周一梅问。
“跟这个有关系,我想让妈妈在天上看见,我是多么勇敢,我是个真正的男子汉……”说到这里,阿迪斯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所以,我一心一意的打仗,杀人,我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变得懦弱,变得柔软,我想一直坚强,勇敢,当我知道,大汗把一个灾星送到我的毡房里时,我非常的生气,我想用我的身体,让你屈服,我还是要当那个最强悍的男人。”阿迪斯对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做了这样的解释。
周一梅终于理解了他。
理解了他为什么时而粗暴,时而温柔,最后还是忍不住靠近了她,把心敞开给她。
“阿迪斯,我啊,是来自未来的人。”周一梅把脸埋进他宽阔的胸怀里,低声的喃喃自语。
“只要是你,不管你是灾星,还是吉星,只要是你,我阿迪斯都会用生命保护你。”阿迪斯捧起她的脸,两个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
周一梅感觉到身体仿佛被打开,一朵深藏在体内的花,被一股温暖的泉水浇灌着,渐渐的吐露了芬芳。
周一梅浑身柔软了下来,被阿迪斯紧紧的揽在怀里。
世界不复存在,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坚强的男人,和一根他身体里的肋骨。
阳光下,男人和肋骨。
同时完成了各自的圆满。
“她是那个灾星吗?”有人在他们不远处驻马问道。
那人长得贼眉鼠眼,两只手交叠着放在马鞍上。
“阿迪斯,这就是大汗给你婚配的那个萨满灾星女人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阿迪斯松开周一梅,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别激动啊,阿迪斯大将,这个女人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她的变化一定会让大汗大吃一惊。”
“你想干什么?”阿迪斯越来越不悦,他把周一梅藏在了身后。
“没什么,只是我会把这个情况告诉大汗,灾星已经成功被阿迪斯大将改造成一个温柔可人,可以再行婚配的女子了,大汗一定很开心,会好好的褒奖你的。”说着,那个人哈哈笑着,骑马走开。
“他是谁?”周一梅从阿迪斯身后转出来,看着那匹远去的一人一马,问阿迪斯。
“他是弘吉剌部的首领的小舅子,从来不上战场,却经常给首领出主意,有些主意,不能不说,确实很有用,但是下面的战士和牧人,却都恨他入骨。”
“他要去告诉大汗什么事情?”周一梅非常担心。
“告诉关于我们的事情,我们的大汗暂居在弘吉剌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每天都很谨慎,不想跟弘吉剌部的首领发生矛盾冲突,因为现在,每天都有来投奔我们的牧人,弘吉剌部的首领都看在眼里,他害怕我们的势力过于强大,也害怕他的部落的人会叛变,跟着我们走,毕竟我们的首领,是大郁国册封的大汗。”
“大郁国?”周一梅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