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别说了。”泡泡的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我只属于草原！我用了这么久，才能获得现在的位置，我为了这个位置也努力了很多，甚至牺牲了那么多牧人的牲畜，他们信任我，跟随我，我不能辜负他们。”哲别诚恳的说。

“你能明白我吗？如果我跟你走了，甩甩手，那么这片草原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所有的牧人只好拔寨去投靠其他部落，那些部落会奴役他们，会让他们陷入更恐怖的生活环境里，所有的人都指望着我呢，泡泡，你懂吗？”哲别几乎是痛苦的说。

“可是，我也指望着你呢！我不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你知道的，我不能！我不能没有水洗澡，不能没有网络手机，我是从现代来的人，不能过这样原始的生活。”泡泡痛苦的抱着脑袋。

两个人在渐渐熄灭的火炉旁一言不发。

整个毡房里陷入一种阴冷里。

哲别想了想，站起来，出去抱了一捆柴火回来。

等毡房重新暖和起来后，他才发现泡泡哭着搂住了九炽，两个女人的身体重叠在一起，紧紧挨在一起，仿佛互相取暖，又好像互相慰藉。

哲别知道，泡泡在哭泣，但是他没办法安慰这种难过。

也许九炽不回来的话，一切都会好很多。

现在没有后悔的事情发生了，哲别沉默着坐了一会，走出毡房，泡泡知道他走出去，也并没有呼唤他。

两个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有巨大的鸿沟，是时代的鸿沟，也是命运的鸿沟，而两个人该如何跨越呢？

最可悲的，恐怕就是此刻，两个相爱的人处在不同的时代，如果放弃了自己的时代，就是放弃了自己，如果哲别到了泡泡的时代，他就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他失去了自己擅长的骑术，失去了自己的部族，甚至自己的家庭，到那个时候，爱情还像现在这样炙热吗？

爱情还能存在吗？

也许泡泡会误解哲别太自私，为什么不愿意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像一棵大树从土中生长，真的就能连根拔起吗？

一切都可以重头来过吗？

爱情像这棵树上最神圣的殿堂，如果整棵树都不存在了，爱情还存在吗？

夜是深深的，一双巨大的手，抚平很多人纷乱的思绪，也让人清醒，也让人沉沦。

早上，哲别骑马来到毡房门口，今天，他要带着几个族人去其他部落送安格力玛。

安格力玛的身体也渐渐的虚弱，她在一场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意志。

“九炽，九炽。”安格力玛轻声的呼唤着还在沉睡中的九炽。

“安格力玛。”九炽醒过来，赶紧握住了她的手。

“在长生天的旨意里，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大祭司，这是我最想看到的，也一定会看到的，只是，我怕是等不到那天了，咳咳咳。”安格力玛虚弱的咳嗽。

“你身体这么不好，还要出门吗？”九炽很担心的看着她。

“没关系，我的使命就是在各个部落中游走，也许能拯救那些挣扎在病痛里的人，但是更多的时候，我是可以拯救他们迷茫的灵魂的人，所以我必须走。”安格力玛摇摇头。

哲别也坐在榻边，偷偷的看着翻身醒来的泡泡。

她的眼睛肿肿的，似乎整夜都在流泪，她看了看哲别，毫无意外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泡泡，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哲别闷声闷气的说。

她顺从的跟随着哲别来到毡房外，外面是清晨，露水浓重的世界，整个草地仿佛也刚刚醒过来。

“你，是不是要走了？”哲别闷声的问泡泡。

“我不想走，可是……我呆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吗？”泡泡低头说。

“你可以跟我在一起的，我们举办隆重的婚礼，你是部落首领的夫人，你有很多的子民，难道这些对你没有吸引力吗？而且，我们还会有效板定孩子，我也会永远的爱你。”哲别急切的说着。

“可是，如果我不能跟梅子回去，恐怕她下次来接我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许下次她来的时候，我已经很老了，我的父母已经死去了，而我还活在这个刀耕火种的时间里，过着人类早已经过过的生活。”泡泡痛苦的摇头。

哲别看着自己的牛皮靴子，靴子旁边，是坚强的小草，脚下慢慢的渗出了水，是露水，是昨天晚上月亮的眼泪，也是泡泡的眼泪。

“那么，我还能见到你吗？”哲别胸中的痛一阵一阵的袭来，他保持着平静，并没有让泡泡看出他的难过。

男人的难过就是这样，平静却威力巨大，从不用眼泪来表达，也不需要其他辅助的表情，什么都不需要，它是那种植入皮肤的药剂，在生命中慢慢的挥发着效力，这是女人所不知道的。

而女人的悲伤却是即时的，是立马兑现的，是没有什么过程的，需要一两天，甚至一周左右来恢复的，这样的伤痛看起来是那么惊天动地，其实也会慢慢的复原。

哲别再没有多做什么停留。

他跳上马，这是，安格力玛也从毡房里走出来，和九炽挥手告别后，一行人踏上了征程，慢慢的走向初升的那一轮太阳，身影在火红的太阳中像被点燃了一样慢慢的融化了。

泡泡的眼泪再一次流出来，她走到九炽旁边，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

哲别越走越远，一曲长调高高的响起，从草原的尽头传过来：

美丽的姑娘哦你的长裙飞扬

从草原的天上慢慢的降落

美丽的姑娘哦你的笑容如花

带走了草原上所有的忧伤

如果没有白云

天空还剩下什么？

如果没有绿草

大地一无所有

没有姑娘的哥哥、

心已经碎成粉末

随着那风

到处飘摇找不到居所

美丽的姑娘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如果你想念哥哥了

就回来看看

就像天上的云朵也会落到地上

变成一阵阵的鱼水

滋润了心田

爱你是哥哥的一生不会改变的

你一定要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