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阿娇和她的家人来说。

是圆满的，是幸福的，是完整的。

对于另外两个人，却是难以忍受的，冰冷的和破碎的。

阿蓉和太子。

阿蓉凭空多出一个姐妹，却是跟自己母亲有着深仇大恨的姐妹。

太子满脑子都是复仇的计划，这些计划像炭火一样烧红了他的眼睛，他的头脑，他睡在阿娇走时候烧过又冷却的炕上，热的睡不着，他脑子里有了一个复仇的计划。

这个计划在深夜里酝酿着，膨胀着。

“你说什么？”

阿娇被太子的一席话吓住了。

“我说，我要去把我的王位夺回来。”

经过一整夜的深思熟虑，太子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一大早就来给他送包子的阿娇。

“你现在已经是一个被废除的王子，你父皇已经不允许你再踏入京城半步，你这条命都是隋国金保下来的，你怎么夺回皇位？”

“既然隋国金能帮我一次，就能再帮我一次，卖掉房子，你就跟我一起回京城，我就不信我一个堂堂的太子，继承不了我的王位。”

“我说，你能醒一醒吗？你只要一回京城，就会有人报告给皇上，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神仙？”太子吃完两个大包子，脸色从苍白变得渐渐红润起来。

“是啊，到时候，可是神仙也救不了你的。”阿娇撇了他一眼，把桌上剩下那个大包子吃掉了。

“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你说。”太子问阿娇。

“当然……没有。”阿娇转了转眼珠，这样回答。

她当然知道，既然存在魔鬼，就一定有神仙，就像既然有好，就一定有坏。

在跟随九炽的日日夜夜里，她见识过太多这个时代的人没有见识过的东西，只是，她知道，如果告诉太子，他一定更加疯魔，一定会嚷嚷着去寻找那缥缈的神仙或者魔鬼。

此刻，如果魔鬼发现太子，一定会再次利用他的身体，做很多他并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有神仙，你这么笨，自然不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太子若有所思。

“那神仙就在庙里，让人供奉着，你怎么能说动神仙帮你？莫非你也要进贡些香火？”

“不是，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太子诡异的一笑，擦了擦嘴：“对了，你让朱哥他们帮我卖房子了吗？”

“我告诉他们了，今天他们就去北城张贴些消息，我一会就回去如果有信儿，我就跑来告诉你，只是……”阿娇犹豫的说。

“只是什么？”太子问她。

“只是，他们让我不要跟你太过亲近，你是个摧残女人的魔头，他们可是深深知道这一点的，他们怕你……”阿娇哑着嗓子说。

“哈哈哈哈，这个他们尽管放心，我可是非常挑食的男人，你这么笨的丫头，我怎么会看得上？”太子哈哈大笑，笑的头发都散了下来。

“喂，你说什么呢？你是说我丑对吧。”阿娇气的两个脸蛋红彤彤的。

“你本来就丑嘛，丑都不要人说还行？”太子也是个二百五愣头青。

“你再说一次！”阿娇气的眼泪都在眼眶里转。

“好啦，我骗你的，阿娇很漂亮，真的，谁不知道太子府里有一个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大方姑娘？”太子有点慌神了，他怕阿娇一生气，转身跑掉了，那出门要到处买吃食的，可是他太子了。

“你就是哄我开心对吧。”阿娇不依不饶，瞪着太子。

“没有，真的，你很漂亮，笨丫头。”

“你才是笨丫头！你是笨太子，你要是不笨，怎么能让魔鬼附身？怎么流落到这步天地？”阿娇气的大喊，也不管自己说了些什么。

太子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了，他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出现在他俊美的脸庞上，那双眼睛，剑眉下面的大眼睛，凝重的看着阿娇。

阿娇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是重了，真不应该在太子的伤口上撒盐，她有点理亏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两只手绞动着自己衣服的下摆，只是不知所措的抬眼看一眼太子，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而打自己一下。

但是太子并没有。

他深深的吸气，然后又呼气，好像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说的对！阿娇，你不是笨丫头，我是笨太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娇开始不好意思，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自己的话圆回来。

“是，你就是那个意思，但是你说的对，我要是不笨，怎么能把到手的江山都丢掉？我就是笨。”

太子的眉眼又缓和了下来，他自嘲的笑了笑。

“要是没有你，我恐怕要喝死在这空荡荡的太子府里，我曾经得势的时候，每天盐城的达官显贵们，整日的聚集在我的身边，我们去打猎，去游玩，我在市集里随意的调戏妇女，把那些好看的女孩带回来养着，像养花一样，我只是喜欢观赏她们，她们就像一只只蝴蝶，停靠在太子府里，我让她们翩翩起舞，她们就翩翩起舞，那种日子多么美。”

阿娇听着这些，默默不语，她当然知道，太子曾经过的生活是多么辉煌，多么奢淫无度。

“如今，看看我，变成一个骨瘦嶙峋的穷光蛋，要不是你带着包子来接济我，我还活着吗？阿娇，你不是笨丫头，因为有你，我才有了复仇的决心和勇气，我怎么敢跟我那个反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父皇较劲？因为有你，我才有了这样的念头，所以，你不是笨丫头，你是好丫头，你是我的……好丫头。”

说到这里，太子突然伸手，拉住了阿娇的手。

他的手热乎乎的，仿佛带着某种力量，某种记忆。

阿娇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但是她并没有抽开自己的手，任凭太子拉着，那种温度，从她的手心，传递到她的心上。

曾经跟他共度的那一夜，全部在眼前重现，曾经的那些欢愉，那些战栗，那梦呓般的呼唤，让她心惊肉跳。

“你，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阿娇受不了这样的回忆，她还是一点点的抽出自己的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两个脸蛋，已经烧的像火炉的红炭，如果有一盆水泼到她的脸上，一定是刺的一声。

腾起一阵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