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元法会这几天,春雨堂的金燕姐姐再没有来骚扰罗平安。
原本说好用他土灵根来偿付这一系列的人情债,但是由于某种“一步到胃”神秘力量所影响——最终金燕还是没能吃到这块饼。
可是合欢宗会善罢甘休么?从来只有欢喜禅搞仙人跳开杀猪盘,哪里轮得到陈富贵来讹春雨堂?
于是十月十九早晨,平安刚从校场回来,就看见富贵兄弟两腿打颤,从厢房扶着凉亭的柱子,慢慢爬了出来。
“我操?”平安心里急啊,他也不知道富贵是怎么了,连忙上去搀扶。
“别别别!别...”富贵嘴里吐出一口带血浓痰,“别别别...我的金丹好兄弟——你现在境界高了力气大了,我怕你弄碎我...”
“啥情况呀?”罗平安见到厢房里围满了春雨堂的花姑,多少猜到了一点:“你把自己送到狼窝里了?”
“咳咳咳...”富贵已经尽显天人五衰之相,身体发臭血汗横流,一口真气也变污浊,丧失元阳以后估计折了不少寿:“我和金燕香主谈到你的事情...”
总管扶着走廊的石椅,又因为自身体重,这石头也被他撑裂,最后干脆挂在平安胳膊上,任平安拽去练功房修养,一边走一边说。
“我说我武灵真君威名远扬,是合道仙尊,不能与合欢宗搭上什么关系,我师兄是龙智法师的俗家弟子...”
“欢喜禅是佛唯密教的恶毒邪功,爱神欲神长寿神,都是吸人精魄夺人地肥的魔...咳咳咳咳!咳咳!”
富贵已经发瘟,差点把肺都吐出来。
“不能混为一谈的...”
罗平安看得头皮发麻,又连忙问道:“然后呢?”
陈富贵两个黑眼圈都快长进眼睛里了。
“但是金燕确实帮了不少忙,我想拿五柳门下四个僧人的假灵根去付账,结果金燕不买账呀...”
罗平安:“然后呢?”
陈富贵:“我说我也是后天圆满的金灵根,再加上几位龙树传承的高僧...”
罗平安:“所以就...”
陈富贵:“于是我就和她疯狂的睡觉了...”
“啊?”罗平安惊讶道:“她不怕一步到胃啊?”
陈富贵指着厢房方向——
“——金燕施主现在还在疗伤,她丹田大出血,或许换了你来,她的波旬天音魔丹要当场碎掉...”
“而我...我从筑基后期一路跌回初期,五窍都得重新开了...”
“我感觉身体里全是污浊废气,在欲魔蚀心大法的操纵下,这婆娘是真的不怕疼,不怕死呀...”
富贵嘶声惨叫道——
“——她不光要吸干我,还要把她身体里的浊气废气,欲火烧心的神念全都灌到我身体里来...我操...我操...”
富贵说着说着又开始流鼻血。
“爽是真的爽...老罗,但是我不推荐你去试,太他妈吓人了,我屋里全是她的血...我操...”
于此同时,四位法师的厢房里走出春雨堂的花姑弟子们,特别是慧恩法师的房门,居然还有两个面容英俊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出来!
罗平安透过大门仔细查探,就看见这四根萝卜精也和富贵一样,是天人五衰发瘟发病的样子。
“我的老天爷...”
他对合欢宗的功法有了个粗浅的认知,这他妈哪儿是什么双修双赢,是合欢宗赢两次呀。
起先武寰大姐也和平安讲起这个合欢宗的爱欲魔经,与所有正道炼气入门办法截然不同——波旬天魔留下的邪道功法不需要避外障,不需要除邪魅,反倒要纵欲寻欢,听从肉体的选择。
如果有外障来阻碍行气,那么就把浊气送到合体双修之人身上去,借双修之人的灵根来帮助行气,度过外障的劫难。
如果有邪魅来妨害入定,那么就狠狠睡觉躺炕头窝里斗,把欲火全都释放,修到清净无我的状态,自然心境圆满了。
为什么武寰大姐这么了解欢喜禅?
因为九寰功以九洲大地为观想对象,大地是万物之母,生灵本源。
波旬天魔修造的邪功恶法,也是以生命能量地肥形态为基础的各种变化。
两者有共同之处,不过一个是往内求,一个是往外求。
“小陈啊...”罗平安看到总管这副凄惨模样,接着问:“你白头发都长出来了,没事儿吧?”
“应该是折了不少寿元...”陈富贵依然在流血涕,五窍淤堵之后,他体内整个行气周天都不太对劲,“不过没有大碍,我找傲霜给我开药调理,跌下去的修为能慢慢爬回来...”
另一边,几位金丹法师听到富贵总管的说法,也是两腿发软,口鼻溢血。使唤轻身法诀飘到练功房门外。
慧恩法师捂着屁股,脸色惨白好似枯骨,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意,似乎沉溺在莫名其妙的幸福感中。
“武灵真君,劳烦您也...咳咳咳...呕...”
话还没说完,慧恩吐出一口老血。
慧空连忙说:“给我师兄弟几人也配些药,这下元法会要推迟延后十天半个月...”
罗平安满头冷汗,笑呵呵的应道——
“——几位法师,对春雨堂的招待?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满意!”慧德二师兄连连点头,虽然被抽走了一部分寿元,修为也倒退,可是沉溺在软玉温香的怀抱里,听见波旬天音,在欲海起伏的感觉——对这些和尚来说,他们根本就拒绝不了。
一个字叫僧,两个字喊作和尚,三个字是出家人,四个字那就成了色中饿鬼。
原本黄沙大仙是佩县的地头蛇,对待法会僧客也就是走个过场,要五柳大圣的徒弟们赶紧把童男童女送回山里,这些和尚想靠近春雨堂的姑娘,那是痴人说梦——毕竟黄沙大仙还惦记着春雨堂的画皮,五柳大圣也不乐意见到亲传弟子被合欢宗吸干。
龙树金刚法破了童子身以后,修为至少要毁损五成,四位法师被欢喜禅狠狠吸了一遍——已经费拉不堪,慧恩直接跌回了筑基后期。
罗平安把几位法师送回客房歇息着,也想明白了富贵的用意。
如此这番操作下来,春雨堂的人情债算是偿清了,而且他也不用去卖这个子孙灵根,要是被合欢宗不要命不怕死的姑奶奶们这么狠狠吸一通——他金丹估计要白练。
“富贵,你为了武灵山,真的付出太多太多了...”
罗平安看见痛苦不堪瘟病缠身的合资兄弟,突然就想到了警匪片里,不得不以身试毒的卧底警探。
“嗨...”陈富贵不以为意:“一般啦!~Just So So!~”
傲霜收到玉简传音,到了练功房来听诊,进门嗅到总管身上那股子香氛和酒气,她差点被熏晕过去。
树妖奶奶皱着眉头,本来她就是个道德标准比较高的修行人,看到富贵出卖肉体,也没什么好脸色。自顾自的气了一会儿,她逮住富贵的手,听心音寻气脉。
“总管,你少阴太阴两条气脉枯竭,被暴乱的真元啃了个稀巴烂,半年之内再不能动情生爱,更不能去碰春雨堂的妖人——否则再想凝丹,要百年以后了。”
“武灵真君,你一定看住总管!别让他被美色肉欲所迷惑...”
罗平安却不这么想,他只觉得富贵很辛苦,这么做都是为了太乙玄门的事业——
“——傲霜长老,你觉得富贵总管占了什么便宜么?他是好色之徒?”
陈富贵:“咳咳咳...咳咳...我确实好色,只是没想到...”
罗平安:“住口!”
陈富贵:“好...”
“你把他看成一个金发美女。”罗平安就事论事:“把春雨堂的香主看成土匪恶霸——富贵为了事业把自己给卖了,他没有办法,若我去跳这个火坑...”
兰傲霜豁然开朗,看向陈富贵的眼神也多了点敬佩的意思。
“富贵总管,我给你配几副固本培元的丹汤药方。要注意修养调理。”
这么说着,傲霜卷起富贵的裤腿,便看见两条水肿发黑的下肢。
富贵几乎不能走路,傲霜取来金针,打了个响指,玄风匆匆飞来,为师姐的金针引火。
罗平安在一旁起初看得焦头烂额,又见到富贵两条腿里的脓血流出来,渐渐有了一点正常的肤色,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说这“色”是刮骨钢刀,用来形容合欢宗的爱欲魔功是一点不假。
只在一夜之间,这条后天圆满的金灵根五劳七伤,任由金燕香主的真元在富贵体内横冲直撞,反复搜刮清气,留下浊气——气脉不断的膨胀紧缩,变得脆弱枯败,一些淤堵的窍穴都开始腐烂了。
香主在行功的时候根本就不怕痛苦,被璇玑星人的肉体伤害,身负重伤癫狂发邪也不想停止——厢房那头还有春雨堂的弟子在帮金燕疗伤。
到了正午时分,总管被傲霜和平安一起抬去药房看护。
金燕香主则是面色红润伤痛痊愈,主动找到武灵真君来赔礼道歉。她赶到县衙里,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见到罗平安立马跪下磕头。
“哎!香主!”平安喊道:“不必如此行如此大礼。”
金燕姐姐诚惶诚恐:“仙尊饶命,我和富贵总管交欢行功时失了神智,没想到...”
“不谈这个事情了。”罗平安没什么好脸色——
——金燕香主平时衣着暴露,似乎是从富贵身上吸饱了阳气真气,内心的欲魔吃饱喝足,回到了心境圆满的状态。此时她素衣素面,剥了人皮面具,要用真实面貌,做一会儿真人,说几句真话。
“好...”金燕颤颤巍巍站到衙门客位一侧。
罗平安:“我师弟说,金燕香主劳苦功高——引来黄沙老鬼,招待黄铁山僧众,春雨堂都出了不少力气。”
“言重了,言重了...”金燕欢喜应道:“总管托我做事,他说不光给够工钱,也不会让合欢宗的弟子们受气...”
“以前黄沙老鬼让你受气了?”罗平安问。
“哪儿呢!不光是黄沙...”金燕香主连忙说:“彭祖三圣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畜牲披着人皮!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节庆时候,两仪仙盟来了使者,也要我们去招待,活干完了,却没有半颗灵石到我手里——偶尔有些云游散修,或许能骗来合欢,有机会坐欢喜禅,可都是一锤子的买卖。”
“这些苦命人出了春雨堂,修为倒退损伤功力,黄沙老怪调来福将护法,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我合欢宗有邪功邪法,也不会赶尽杀绝呀!~”
香主揣着明白说瞎话,可是没有撒谎——她内心就是这么认为的。
“那韭菜一茬一茬的长,也要慢慢割嘛!~把修行人都吃光了,我吃什么呀!~”
“跟着黄沙老鬼在佩县呆了十几年,倒是...”
说起这事儿,金燕香主媚眼如丝,欲魔再次冲昏头脑,另有所指看向武灵真君。
“倒是不如富贵总管陪我这一夜快活...嘿嘿...”
罗平安没有理会这妖道的疯言疯语,接着说道:“总管已经去疗伤了,他要凝练金丹,半年以内不能近女色,更不能再去试你的欢喜禅——否则他这辈子就毁了。”
“啊呀!”金燕脸色发白,知道自己闯祸,又想下跪。
罗平安使唤三昧戏法,把这婆娘搂起来。
“别急着跪,我要你帮个忙,你饶我师弟一命,别去祸害他了。以后再有合作机会,我们谈点别的报酬。”
金燕香主突然鼻子一酸,哪里想过武灵真君居然如此好说话——
——合欢宗变成妖魔附庸以后,都要按照妖魔的脾气来办事。
给黄沙打工,她做得好那是本分,没有赏的。
如果做的烂了,就要变成大锅里的人肉,变成妖兽肚子里的地肥。
富贵总管起初与她承诺,若是她愿意调用春雨堂的人力来帮忙演戏,就用武灵真君的先天圆满土灵根来抵债。
她起初也没有轻易相信,后来见到武灵真君合道仙尊的实力,就更加绝望——或许又是一笔赔本买卖,被人骗来打了白工。
后来富贵总管把黄铁山的僧客当成礼物,送给春雨堂的花姑们。总管实在无法揶揄敷衍,就把自己的后天圆满金灵根当成了金燕的小零食。事成以后,金燕诚惶诚恐来到武灵真君面前请罪,只怕仙尊发怒,把她打伤打死。
武灵真君却像是一朵白莲花,与当初暴打黄沙老鬼,轰杀慧功小僧的那个活阎王截然不同,变成两个人了。
直到这个时候,金燕才隐隐感觉自己从妖洞魔窟里爬出来,吸了一口人间真气——
——她确实是个邪道婊子,却也是人身人形。如果跟着武灵真君能好好活下去,可以活成一个真人,她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她不必再做畜牲了,哪怕修的是魔功,似乎也有做人的可能性。她一个金丹邪道在彭祖三圣眼里,也只是猪狗牛马,至于佩县的百姓官僚,那就是草芥庄稼。
金燕流下两行清泪来,好像在混沌人间看到了那么一点点希望。
“武灵真君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