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龙抬头,天气一天比一天暖。
陈富贵带着二十万两白银回到了大釜乡,武空提前收到消息,立刻来迎接。
要说这半个多月里发生了什么?那都是一言难尽鸡零狗碎的糊涂账——
——简单来讲就是,杨山玩完了。
对两仪仙盟来说,惩恶使者管不好龙兽畜牲,天魔孽种肆虐人间。四象仙盟的金牌打工人沈孟冬,惩恶使者谢袁春亲自来上党城找杨山对质,有灵玉的音声影像为证。
杨山在同门师叔的威压之下连连出错,中了沈孟冬的套话奸计,被陈富贵骂得破了心防。
这两仪仙盟的惩恶使亲口承认龙兽兄弟的犯罪事实,在这一刻,故事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仙尊也保不了他。
若是杨山脸皮再厚一些,脑子再机灵一些,大可以装疯卖傻,说自己完全认不清孟冬真君手里的断齿烂肉,也记不得什么猰貐灵兽的画像,还能明哲保身,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惜他太想进步,太想立功。
武灵真君立足未稳,如果能在这个时候一举剿灭武灵山势力,给罗平安定罪——两仪仙盟诸多道友一拥而上,师出有名占了先机,这就是大功一件。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陆远仙尊知道这件事,第一时间把杨山的职务撤了,发配回葛六仙洲两界门分会。没有废他手脚伤他根骨,算是给足了面子。
这件事办得窝囊恼火,武灵山一日不除,两仪仙盟上上下下寝食难安。
孟冬真君要回去加班——陈富贵抓住谢袁春当保镖,在上党城逗留了半个多月,也是要搞清楚,两仪仙盟对武灵山的敌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坏了七十二峰洞府福地的地皮生意,打死了营盘里两个为非作歹的妖魔雇佣兵,杨山来调查此事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后来陈富贵敏锐察觉到,事情绝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龙兽钦差只是探路死士,鱼钩上的饵料而已。
要把这车轱辘话再说一遍,陈富贵本以为,武灵山和两仪仙盟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恨。坏了他们的卖地规矩,不就是钱的问题么?
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什么,更何况有武灵真君来抗击天魔,两仪仙盟可以高枕无忧去关注长生大事。
半个月以后,富贵终于想明白了。
在上党城的仙市仙汤,永福钱庄和镖局,一切与两仪仙盟有关的仙家场所,武灵山这三个字几乎提都不能提。
换到哈利波特片场,武灵真君就是黑魔王,是名字都不能提起的“辣个蓝人”——天魔灾殃还可以随口谈起,可以开几句玩笑话,但是武灵山不行。
这几乎是北辰修行人之间的潜规则,是经过百年教化,严厉禁止的规矩。
看来武灵山不光是天魔的死敌,也是两仪仙盟的死敌——
——这不是生意层面能谈拢的事,已经上升至道义层面。
罗平安和陈富贵来到武灵山,扬善使送来红信,这一切对北辰来说应该是天降甘霖,可是在惩恶使眼里却是燎原野火。
这就是不死不休七杀仰斗之困局,龙争虎斗地裂天崩的意相。
所谓七杀仰斗,指杀星在十二宫门对冲中央紫微大帝。
武灵山历代掌门的生涯,就是水深火热生死轮转的历史,没有任何一任掌门道君能够寿终正寝,活不到化神期一千八百年寿命大限,总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总有各种各样的难关——百年循环的三灾六劫耗尽他们的神念与灵力,正是卸磨杀驴的好时机,那宗门内乱的暴动,妖魔暗杀的戏码,庆功宴上的毒酒,武灵真君们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终究是死路一条。
坐在七杀仰斗的位置上,就逃不开权斗这条血路。
武灵山传承九千九百年,再凑满一百年,就有了太古道藏万寿无疆的美名。对于两仪仙盟来说,以后也不必搞什么仙盟了,把中央枢机处搬到武灵山去,把整个天府阁都送给武灵真君。
谁做北辰部州和斗六仙洲的主人?要不是武灵山和十法绝地挨得近,没有多少灵气,泥胎凡人生不出几条灵根,按照人族大义常情常理——武灵山早应该变成北辰的领袖。
搞清楚这些事,陈富贵才明白这套地皮买卖背后藏着怎样恶毒的歹念。
把武灵山的灵脉绝了,永远放弃徐家峡以外的土地,哪怕对天魔投降,两仪仙盟也绝不想面对一个功高盖主的武灵真君。
妖兽也能带来秩序,哪怕它们吃人,也是听话的好狗。就算不怎么听话,战火依然烧不到徐家峡来。
就算天魔打过来,徐家峡三江关卡守不住,两仪仙盟能拉着斗六仙洲和葛六仙洲下水,再找中原帮忙。
至于受害人?死掉的畜牲是不会说话的,历史书不会浓墨重彩的写某个平民百姓的名字,也容不下武灵山这个失败者。
卖地搞钱才是遮羞布,弄权才是最终目的。
北辰部州和斗六仙洲,这片土地爬出来的一条虫子,都得按照两位仙尊和会盟成员的意愿活着——这才是两仪仙盟和武灵山的核心矛盾。
至于沈孟冬道君讲的那些话...
[你来了北辰以后,如果遇见困难,就和两仪仙盟哭惨哭穷。]
[要讲人情世故,要找到一条大腿抱住。]
半个月以后,陈富贵内心确信,孟冬真君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玉衡派的掌门顾不上一万三千里之外的事,根本就不了解这片土地百年以后,发生了怎样恐怖的变化。
如果罗平安和陈富贵向两仪仙盟求助求援,就像拳击擂台上露出破绽,颓弱瘫软的身体马上要迎接强敌的重拳,还有身后递来的屠刀。
这些仙人绝不是什么善茬,都是嗜血的豺狼。和恶棍土匪哭丧求饶,祈求暴徒心慈手软?一味的示弱恐怕只会让他们更兴奋...
想到此处,富贵把纳戒交到武空手上,额头依然在冒冷汗。
他还有些后怕,如果年关前后没有听老罗的话,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找到上党城永福钱庄,与两仪仙盟报信求援——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至于罗平安详细说了什么?富贵已经记不得了...
他只知道,老罗的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最初杀佩县的县丞,再屠了赵大雷满门,把南宫先生的脑袋和黄皮子挂在一起。
不知不觉,武灵真君的言行举止变得刚猛暴烈,再也不相信这个什么两仪仙盟,和妖魔做人肉生意,这是什么仙人?
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在上党逗留半个多月,陈富贵还收到了两仪仙盟的犒赏——是名义上除魔卫道的奖励,他选来选去,不敢有半点马虎大意。
武空:“所以总管,你选了二十万两银子?”
“要材宝,我怕这些狗种下毒。”陈富贵神情严峻:“明着来不行,这些仙家可以使阴招——北辰和斗六有不少地方特产,中原人认不出来,材宝的具体功效,用法用量都是库房审计说了算,炸我丹炉事小,害你师父就是罪该万死,我不敢要。”
武空接着问:“没找他们要点法宝?”
“法器我就更不敢拿了,要是给我整点花活。”陈富贵解释道:“万一是妖刀魔剑,给武灵真君送来心魔呢?这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你还记得五柳大圣托僧人送来的慧剑法衣么...”
“根据《武灵经要·无根之宝》的记载,第九任武灵真君就是在庆功宴以后不久,心魔发作堕入魔道,被两仪仙盟诸多修士联手击杀。”
“在此之前,为了对抗破军灾星的最后一劫,仙盟送来一把天级飞剑,代替了太极真武剑——后来这天级法宝也在历史书里蒸发了,我去上党城藏书阁找,仙家佚闻和民间野史都翻不到相关的传言。”
“我不信有那么巧的事。”
武空咋舌称奇:“这些家伙也忒坏了!坏到脚趾生疮脑袋流脓呢!”
“至于灵石,我也不知道这些石头成色如何。”陈富贵低声说:“万一夹带着灵氲尘晶——人家掐诀念咒远程引爆。把我炸得粉身碎骨,东一块西一块,屁股都挂树上,要死无全尸咯。”
“所以还不如拿银子实在,白银能换好种,春耕立刻能用上。”
“嘿嘿嘿嘿嘿...”武空根本没仔细听:“屁股挂树上,哈哈哈哈...”
陈富贵瞪了一眼小光头,小光头立刻就不笑了。
武空骂道:“坏!太坏了!他妈的...”
到了水兵营盘,见到草上飞的小儿子,陈富贵与草乱动问道——
“——小神仙,我师兄在什么地方?”
给罗平安发消息也不回,陈富贵心里急,他在上党城找不到人说话,用灵玉通讯还怕两仪仙盟的人搞窃听。为了保护陈飞虎这小子,富贵再没有去过永福镖局。
后来再想去联络罗平安,灵玉讯息有去无回,似乎武灵真君开了个飞行模式。也没告诉好兄弟要去哪儿,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富贵不好去打搅其他门人,傲霜和玄风事务繁忙,白素素接走了一部分内政工作,忙里偷闲还得去监察武渊长牙的工作。
至于刘青山,大釜乡附近的玄奇坊山头又有新的变数,先前死了一群鱼妖,没有绿里红这头大怪物坐镇,器伥丧神就开始作妖弄怪——前几日大釜乡走丢了二十来个渔民家里的孩子,都是从马骨河往玄奇坊方向玩水砸鱼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刘青山带着秦环真的法宝法器,上山去捉妖救人,灵玉电话开了个免打扰,除非有生死危机要主动求援,否则不听传讯。
唯一能联系上的,留在武灵真君身边的人,就是武禅小妹。
可是陈富贵根本就不知道武禅在说什么东西——
“——我和武灵真君去黄铁山啦!”
“到千花洞啦!好多腐尸僧兵呀!五柳老鬼搞那么多的暗哨!全是陷阱呢!”
“哇!我在一个很亮堂的地方!西边风口有个大石台子!”
“好多寺庙呀!还有不少僧人在烧水做饭!”
“具体方位?我哪儿知道呀!你等会!我飞上去看看!”
“地图?什么地图?”
“到提婆禅院啦!武灵真君找到龙树功残经,就在铁佛寺的雕像嘴巴里!”
“不急的!不急!他入定啦!”
“我去找和尚们耍耍!”
“哎嘿!这些家伙夸我长得好看耶!总管!”
“哎哟?!哎哟怎么还动手的!?”
紧接着便是一阵丁零当啷的打斗声,有连连求饶鬼喊鬼叫,大抵是汤姆和斗牛犬斯派克进了一个屋以后发出的惨叫。
陈富贵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平安的下肢残废,跑到黄铁山去寻找龙树二祖的功法传承,估计没空接他电话——武禅这个初具人形的心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至少太乙玄门没有出现叛徒,玉衡派的弟子们都很好,没有喊苦喊累,没有临阵倒戈,没有投向两仪仙盟的阵营,没有做内鬼走捷径。
另一边,千花洞黄铁山吡蓝婆风神道场。
罗平安两眼紧闭,维持焱锋妖狼状态,盘腿入定抱元守一。
内在天地的九龙岩三仙岛产生了新的变化,这也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盘坐入定,以往的观想办法都是怖畏金刚的站姿。
“武灵真君,你要用龙树二祖的金刚功来克害五柳的天赋奇毒?”
武寰坐在灵台塔楼之中,在茶台对面,兴致勃勃的看向罗平安。
罗平安的蓝皮金刚幻身破破烂烂,披挂锁甲也开始受到遗毒侵蚀,铁链环扣和皮质裙边都开始生锈发黑,逐渐被五柳老鬼的毒藤蛀穿。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那次轮椅机动,他两千多斤的体重突然俯冲投棍,救下二毛以后,拉起一个大仰角,浑身的气血都往下肢冲——
——镇元诀有封闭气脉的功效,可以暂时易筋改髓,但是武寰之前明确讲过,这十年八年都不能动用下肢的力量,否则毒气走到灵根,药石无灵十死无生。
正是这次投棍救命的机动,让镇元诀暂时失效,横骨大穴的断龙石也有了裂痕,五柳的遗毒继续往腰肢蔓延。或许用不了多久,平安就要毒发身亡。
他没什么危机感,也没有灰心丧气,与太乙玄门诸位弟子交代了自己的去处,找到主动投诚的慧德法师问清楚路,立刻带着武禅来黄铁山找龙树经卷。
“对,既然武寰大姐你说,归元吐纳法救不了我——我想到毒物三步必有解药的道理。”罗平安脸上无悲无喜,要给自己的肉身动一次大手术,他就是主刀医师。
“先有了黄铁山,才有千花洞。龙树大师为了建造这座铁佛寺,把木灵脉迁去周边,五味小菜得了纯净灵气,五柳脱胎换骨应运而生。”
“它的功法是自克自化,用金元灵作雕刀,把五味小菜雕成佛像——那么我来练这本残经,可以克死它的遗毒。”
武寰早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但是如果要散功重修,观想吐纳的功法也要改。整套行气周天大不一样,而且最关键是——
“——你没有金灵根...”
罗平安:“焱锋妖狼有。”
“仅凭这副法相肉身?”武寰震惊了:“你记得白狼的穴位经脉?它与人身大不一样呀!”
如果说《九寰神功》是运转人身地肥的教科书,是土灵根修士写出来的完美论文,武寰大姐能帮武灵真君调整肉身状态——可是要给狼妖动手术,武寰就没这个本领了,她看不懂妖兽的地肥。
还要加上一个时间限制,罗平安必须在真元耗尽变回人身之前,至少建构起基础的五窍行气周天,不仅要稳,而且要快。
“我帮不上半点忙。”武寰摊手摆烂:“武灵真君,这几个月你遭受的劫难太多太多——不是在搏命,就是在搏命的路上。”
“上一回你吃下焱锋的内丹,我或许还能助你一臂之力。这一回要散功重修,就只能靠自己了。”
罗平安半开玩笑似的说着:“你不拦我了?不怕我死?你也没得活呀。”
“习惯了。”武寰耸肩无谓:“和五柳搏杀死斗,这识海掀不起半点风浪。”
“再去打杀龙兽,见到天魔时,你吓了一跳,仅仅只是两个浪头打到山脚,没有多少水花。”
武寰摇晃食指,眼神里满是赞许,越来越兴奋。
“我就知道,天魔也不是你的对手。”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起初我还会嫉妒,还会羡慕,我想这条圆满灵根怎么选上你?你何德何能?”
“我与你五蕴相通,涉水走过小蟠龙,你不想踩坏那座拱桥,来到百姓队伍里,你好像一团烈火,人族见到火光总会聚拢,妖魔见到火焰就会退散——这战斗意志令人叹服。”
“后来我才醒悟,先天圆满的土灵根有些高攀不起,勉强配得上你这英雄气概——是胆大包天的怪胎。”
“我也好奇,武灵真君,你能走到哪一步?或许有朝一日我也要喊你一声师父?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要这么夸我。”罗平安神色如常:“我会骄傲的。”
“嘻嘻嘻嘻嘻嘻...”武寰捂着肚子笑出擦玻璃的怪声,突然变脸呵斥:“行功吧!”
武寰还有机会,如果她不愿意,罗平安打不碎断龙石,无法操纵镇元诀封堵的气脉。
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感知到武灵真君的五蕴意识,久而久之也要被同化,和富贵总管说的一样——那种感觉很难去形容,简单来说就是有劲儿!
要复杂一点,那是旺盛的生命力,好比钻穿石头的草叶,早间八九点的太阳,充满了朝气,打不倒也杀不死。
赤潮起了波浪,随着金刚功残卷的观想办法开始运转,九州地脉岩龙山川脱下一层石皮,岩块之中逐渐汇聚起层层叠叠的晶化脉络,珐琅质感的岩块逐渐分出絮状铜铁,与气脉融合在一起。
阵风剐下一层金灿灿的铁粉,大海之下缓慢转动的金丹开始迸发出强烈的灵能潮汐。
武寰趁此良机打出法决,两处横骨关大穴的断龙石应声而裂!
毒藤黄花扯碎了岩台地基,罗平安这狗头人幻身面露痛苦之色,毒气渐渐要往下一处大穴奔走——
——下一刻!阵风之中的铁砂金石化为剃度法器!
披挂锁甲寸寸崩裂,从上身四十四处开窍穴位飞出灿烂神念,凌空飞旋的剃刀像是砍瓜切菜,打在岩台各处,一路往山根山脚刨割斩切。
“下一关要来了!”武寰提醒道:“去往然谷还有十三穴,武灵真君!”
又有两块断龙石碎得干干净净,飞转的剃刀突然合拢,成了戒刀法宝,跟着金丹脉络的纹路乘风疾驰,瞬息斩碎了足少阴一脉大半毒藤。
金石矿脉沿着九龙山川一路往下蔓延,罗平安的妖狼幻身突然溃散——
——武寰大惊失色,难道武灵真君的真元用完了?
妖兽的白毛褪去,露出武灵真君的人身,再不是蓝皮红眼满嘴獠牙的阎曼德迦怖畏金刚牛头明王。
白狼毛发飘出灵台楼阁,与戒刀纠缠结合,成了三十三支典仪剑,是灵根脊柱的真元幻身。
罗平安没了眉毛和头发,观想出龙树功幻身,行气周天可以自持,已经脱离险境。
......
......
三个时辰之后,夜色渐深。
武灵真君睁开双眼,两道神光从赤血金睛之中射出,打在铁佛寺门柱上,留下指头大小的凹痕。
他小心翼翼站了起来,从骨骼关节传出嘎吱嘎吱的怪声,那是髌骨足踝的气穴排出多余的空气。
“能站起来呀?”武禅在一旁护法,等候多时,立刻催促道:“走两步?”
罗平安头顶一对狼耳还在,有些许变化,原本两只狼耳不像头发那样发白,而是粗硬的灰黑色,受到龙树金刚功的影响,变得金灿灿的。
武灵真君适应了一下,用双腿走路好像有点别扭。
武禅跟着师父打转:“真能走哎!你好啦?神了!”
武灵真君还是有点不自在——
——于是召出轮椅,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