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吗？”

雪中杜青略微思考了一下，“理论上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时间上……会不会有点太久了？”

要知道，传播信仰、建立教派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时间？”

诛仙杜青有些疑惑，“我记得……你那边其实没什么大的危机吧？以徐凤年为主角的故事……说破天也无非就是权利争斗、两国交战、改朝换代而已。”

“不，还有关闭天门。”雪中杜青摇头。

“隔绝天上人间，是保存人间气运的好办法啊。”诛仙杜青不解，“否则人间的气运都被天上的仙人给钓去了。”

“问题是，”雪中杜青目光灼灼，“天上的每一位仙人，身上都有着堪称磅礴的气运，对吧？”

“你是想……”诛仙杜青恍然。

“没错，他们视人间为鱼塘，在天上执杆垂钓。但殊不知在我眼中，他们也都是我的气运宝箱。”雪中杜青张开双臂，仿佛要环抱整个世界，“对他们来说，我也是执杆人！”

“这倒是个好想法！”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来了兴趣。

“这么说的话，距离徐凤年和李玉斧合力关闭天门还有几年？”

“不到十年。”

“废话，徐凤年从第一次出场到最后隐退江湖总共加起来都不到十年！”

“那就当做五年吧。老黄刚死，他现在还在武当山上练刀呢。距离他成就天象境界大约还有五年左右，后面他遇到各种传功，境界越升越快……”雪中杜青摊了摊手。

“后面？”有人嗤之以鼻，“徐凤年从一开始习武就在不断被人传功好不好？传说中的北方真武大帝转世，挂开得飞起。”

“不过说实在的，雪中世界里很多大牛都会选择转世，大家各有原由。比如吕祖就是为了爱情，等那一袭红衣；王仙芝是为了亲自把守天门，阻止仙人随意下界，也是为了追求更高的武道境界；唯独徐凤年这个真武大帝转世给人感觉好像没什么目标或者执念的样子。”

“怎么说？他不是关闭天门了吗？他跟王仙芝代表的是人间与天上的两种发展路线啊。王仙芝是打算把原来的双向通道变成单向，只许飞升不许下凡。徐凤年则是想要彻底切断二者之间的联系，哪怕未来江湖武道凋零也在所不惜。”

“虽然他配合李玉斧彻底关闭的天门，但这件事与其说是徐凤年推动的，不如说是黄三甲的计划，执行的过程中也更多依靠李玉斧，甚至最后抵抗反噬的人是儒圣张扶摇……徐凤年在这个计划里存在感太低了，他更像是一个突然被卷进去的帮手，而并非专为此事下界的天帝。”

“……”一阵沉默之后，众多杜青纷纷点头。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雪中世界固然有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风流人物，徐凤年本人也的确干过不少令人赞叹的大事。

但全书从头到尾支撑他做事的核心目标其实就一个——解决北凉困局。

开头及冠时游历江湖，是为了躲避离阳皇室的指婚。三年游历归来，去武当山习武，一来是受了老黄前往武帝城赴死的刺激，二来也是想要调查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一个谜团——母亲吴素死亡之谜。

习武两三年之后，他略有所得，然后在剑神李淳罡的陪伴下，再一次游历江湖。

这一次游历时间不长，但十分刺激。他遭遇了武评第十一人王明寅刺杀并见证了对方的死亡；见识了老剑神与武帝之间的东海交锋；见证了李淳罡重回陆地神仙境界，并于江潮之畔一剑破甲两千六。

最终回到北凉时他的修为已经追上了自己的父亲徐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决定接过父亲肩头的担子，将北凉三十万铁骑，百万户人口扛在自己肩上。

于是为了建立军功，在北凉树立威望，他孤身入北莽，一番刀尖跳舞的博弈与搏杀之后，他收获颇丰，修为约莫达到了天象境界。

接下来就是为母报仇，并且正式接过北凉王的位置。

然后还不等他有所喘息，因为徐骁的去世，北莽抓住机会尽起大军南下扣关。

于是新上任的北凉王又不得不带着麾下铁骑奋力苦战。

等战事稍微平息，后方的离阳又出幺蛾子，藩王叛乱，皇帝下台，甚至还从背后对前线苦战的北凉捅刀子。

最后的最后，徐凤年在拒北城外与北莽展开终极决战。这一战算是北凉胜了，但也非常惨烈，北凉铁骑的损失堪称惨痛。

战事结束后，徐凤年为了北凉三州能真正被离阳朝廷接纳，选择挂冠而走，从此隐退江湖。

通篇看下来，他做的大事不少，震憾的场面也不缺，但往往都是被人推动，不得不为的。

比如徐骁年迈，他不得不接过北凉王的担子；母亲吴素被阴谋算计而死，他不得不去报仇；北莽入侵，他不得不去抵抗……等等等等。

他几乎都是在被各种时事和算计推搡着前行，很少能看到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再换句话说，如果把保护北凉算做徐凤年做下这一切的源发动力的话。那么他作为北方真武大帝，转世下凡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会也是为了保护北凉吧？

且不说徐凤年出生的时候有没有北凉这一说，堂堂天上帝君，下凡就是为了保护一个人间藩镇势力？这格局未免也有点太小了，不能令人信服。

那么关闭天门呢？

徐凤年确实做了，但那更像是顺势而为。为了人间能有力量抵抗天上仙人，三大魔头之一的黄龙士已经做了大量准备，彼时的武当掌教李玉斧更是以此作为平生信念，儒圣张扶摇也为此殉命。在整个过程之中，徐凤年一点也不像是计划的核心。

他对这件事最大的贡献，其实是打败了王仙芝，否定了那位白帝转世亲自镇守天门的计划。

所以，堂堂真武大帝，转世下凡，就只是为了破坏白帝的计划吗？

破坏了白帝的计划，他自己执行的计划也没有多么高明。

天门关闭以后人间气运稀薄，武者再难晋境。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一品高手的数量恐怕要凋零到还不如之前的陆地神仙多。

以更高维的角度来看，这是妥妥的世界降级。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把这个世界搞成那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