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大帝，是先天神灵，也是曾经追随在道尊身边的童子，还是天庭五方五帝中的黑帝，亦是道门九尊之一的荡魔天尊。

几人慢下脚步，细细观赏壁画，发现里面大部分内容皆与镇压九幽邪魔和鬼物有关，剩下则是降妖除恶。

“真是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杜青感慨，“九天荡魔祖师，名不虚传啊！穷尽九天十地，荡魔降妖除恶。”

张远山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补充说明道：“上古之时，九幽乃是人间大患。若非祖师等一众大神通者竭力抵挡，后果不堪设想。”

看完了真武大帝的丰功伟绩，这段甬道也走到了尽头。

那里有一间墓室，非常宽敞，足有一个院子大小，但却里面空空荡荡，仅有一具漆黑棺柩摆放于正中。

令众人惊悚的是，那具棺柩的盖子此刻竟翻倒在侧。

“这……”

“里面是空的！”

此言一出，此地阴诡恐怖的气氛已经接近极限。

“难不成，真武大帝的……额，真的自己跑出来了？”戚夏有些害怕地紧紧抓住杜青的衣袖。

所有人顿感头皮发麻！

于是他们开始在墓室之中细细搜寻，想要找出到一点线索。

江芷微在棺柩与地面的缝隙之间发现了一小朵地泉灵芝，摘取的过程中，看到了棺柩底部刻着六个上古篆字：

“得此缘，归此处！”

一股莫名寒意在众人心底冒起，这是诅咒，还是预言呢？

突然，一只灰白的手从棺柩旁的泥土里伸出，猛地抓向小孟的脚踝。

随着这一抓，整个墓室腾得一下燃烧起一道道阴绿之火。它们无声蔓延，尽数凝聚于灰白手掌附近，锁住了小孟的闪避路线。

一旁的杜青看得清楚，那只手掌的五指结成了某种玄妙的印法，动静之间，变化无穷。

“小心！”

杜青一边出声提醒，一边屈指探出一缕剑光，拦在了手掌前方。

铛！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那只手掌快速往上一抬，直接从土里钻出个人来，迎向剑光。

不过这时，其他人也及时反应过来。

首当其冲的小孟发出沉重的佛喝，浑身上下绽放出厚重的金色佛光，幽绿的鬼火在接触到佛光的瞬间便丝丝湮灭。

阮玉书右手抚琴，清越之声回荡在墓室内，似暮鼓晨钟，似经声佛号，周遭阴气为之一散，令来自地底的不速之客发出一声闷哼。

江芷微最是直接，白虹贯日剑恰到好处刺出，直指敌人眉心，扫荡残魂，剑光凝练，死意森森。

受到围攻的来袭之人怒吼一声，左拳挥出，阴绿火焰自肩膀处诞生，一路烧到了拳面之上，火舌跳跃，无声焚烧，挡向江芷微之剑。

与此同时，张远山的和齐正言的剑，甚至戚夏的分水刺也一并来到了那人身前。

砰！

凝聚而来的阴绿火焰一下炸开，向着四周蔓延，江芷微等人不愿让阴火沾身，只好后退防御。

那人趁机想要重新钻回地下，可惜杜青一直在盯着他呢，怎么可能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留下！”

他挥出一剑，黑白玄光扩散开来，扫过之处仿佛时空静止，令不速之客的动作停顿了一刹。

这一刹，就是自由与否的差别。

错失逃离机会的袭击者只能直面整个小队的围攻。

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披散着头发，双手成爪，扑向了齐正言。

细细看去，他双手惨白，指甲极长。双爪之间，似乎有寒冰凝聚，暴风呼啸，雪花片片，既干扰了视线，又仿佛能冻僵灵魂，割破身体。

“外景！！”

以自身元气勾连天地，这是明晃晃的外景特征。

这名袭击者竟然是个外景？！

除杜青外，所有人的心都狠狠一跳。

直面威胁的齐正言直接使出了自己最强大的外景招式“千里冰封”，虽然被击飞出去，但却发现敌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因为如果是一般外景的话，他恐怕已经死了。

其他人渐渐也发现了这点，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杜青一直没有全力出手，只是放任他们围攻这名陌生的“外景”强者。

于是江芷微跨前一步，剑气爆发击碎了寒冰；阮玉书素手轻挥，弹出了“往生解脱咒”，声声入耳，似禅音，似道吟，全力辅助。

小孟抓住机会，与袭击者对视，施展出“变天击地大法”，试图唤醒他生前的记忆碎片。

袭击者的识海之中黑雾遍布，波浪起伏，只有点点星光般的金芒跳跃，试图挣脱。

小孟竭尽全力，想要从中挖掘出些许线索。

突然，那片黑雾陡然凝聚，化为一道人影，穿黑色衮袍，戴平天之冠，面容清癯，双目幽深，侧头看了过去。

仅是这一眼，小孟的脑袋如遭雷击，剧痛无比，惨叫一声，鼻血狂喷，眼角嘴角皆有鲜血溢出，持刀握剑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与此同时，一道带着无穷憎恨和愤怒的嚎叫从地底爆发，回荡在所有的灵魂之中。

它似乎藏在陵墓深处，真正的九泉之下，因着小孟的“变天击地大法”对心灵的唤醒而感受到侵犯，恼怒复苏，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鬼？神祇念？”

杜青的思维忽然有点串台，就在这时，一道电光亮起，从远处奔腾而来，瞬息之间便已抵达，瞬间便将阴暗的墓室照得如同白昼。

这一次，杜青不得不出手了。

因为这一道如雷的矛光，是货真价实的外景级别。

就连小孟恐怕都反应不过来。

铛！

墨色的剑光截断了凶威赫赫的雷矛。

砰！

轰隆！

满天光芒炸开，剑气四溢，雷光乱窜，整座墓室仿佛被隔断成了两半，一半炽亮刺目一半幽暗森然。

杜青的视线未受影响，循着雷光袭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墓室一侧的门边现出身影。亦是一位气息微弱，似生似死的活死人。肉体没有腐烂的地方，宽袍大袖，手提长矛，相对不协调的组合却透着王道之势，周身银白电蛇缠绕，宛若雷神下凡，与一般阴邪恐惧雷光截然不同！

有此人打岔，杜青便也没有强求，让那位袭击者顺势退走。

光芒散去之后，他们发现地上的坑洞里有一件事物残留，张远山用剑挑起，看清楚那是一块刻有铭文的玉佩。

它受阴气侵染，表面灰白斑驳。

玉佩上的文字与主世界当前类同：

“日之乡，黄岗。”

“大概是这个世界里的某处地方吧。”这名字起的一看就是学霸聚集地。

“棺材里还有小字。”

少倾，他们又找到了一处线索。

众人围了过去，发现棺材内壁两侧各有文字，众人的右边原本刻满了蝇头小篆，可都被人抹去，其中一侧只能勉强识别几个，可以看出是一篇未知功法。

而在另一边，则只有扭曲难看的一行文字：

“此地有鬼，不要取任何事物！”

每一个字都歪歪斜斜，仿佛双手不听使唤之人用尽了全部力气书写，看得众人心里纷纷冒出寒气。

“这是有人用指甲在上百年的时间跨度里一笔一划拼凑出来的。”杜青做出判断。

于是，其他人的脑中仿佛出现了一幅画面：

在阴暗逼仄的墓穴中，一个被恶鬼拘禁的活死人，静静地躺在棺材里，每隔十年，或者更久，短暂恢复了清醒或身体记忆，靠着本能或坚持，用指甲在内壁刻着文字。

他每一次恢复的时间极少，仅能刻下一个文字或者几划，经过岁月流逝，终于留下了对后人的示警。

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他们不寒而栗。

但既然来都来了，也不可能因为几句渲染恐怖气氛的留言就打道回府。

“反正任务随时可以中断回归，先继续向前吧。”

穿过这间墓室，又是一截甬道，两旁没了壁画，惨白一片。

甬道越走越是昏暗，先前不知从何处来的光芒完全消失，而且连火折子都打不燃，每次火光亮起，总有阴风将之吹灭。

最终，他们只能依靠特殊功法，以及佛前青灯散发的微光摸索前行。

又走了一段之后，他们看到了第二扇大门。

那是一扇紧闭的石门，上面同样写着四个古代篆文——九泉之下。

“从生死之界，到九泉之下，我们好像在一路朝着十八层地狱狂奔啊。”

杜青调侃了一句，略微缓解了一点紧张的气氛。

沉重的“扎扎”之声响起，他推开石门，淡淡的银白光芒从墓室内透出。

对比上一个墓室，里面这间新的墓室简直堪称宏伟：

它宛如殿阁，上方穹顶不是石头，而是一道道水幕，潺潺之声不绝，凭空流淌。殿阁中央有一块奇特玉碑，闪烁着月华般的光彩，将上方水幕映照得波光粼粼，整个墓室如梦似幻。

玉碑之上刻着蝇头小字，只有几个文字稍大，像是题目：

“太阴荡魔真诀。”

“是真武大帝的功法吗？”

小孟看向张远山，这里只有他一个正统的真武传人。

“看起来很像，但门内并没有这门功法传承。”

张远山有些激动，若能为宗门补上一门真武大帝的真传功法，那他的贡献可就大了。

于是他们一步步向着那面玉牌靠近。

墓室里月光荡漾，波光阵阵，整个墓室宛若月宫。

奇怪的是，在这里竟然没有遇到袭击，顺顺利利地完成了对“太阴荡魔真解”的拓印。

离开这件墓室之后，是一段向下的台阶，一眼望去，看不到底部。而在起始台阶的两侧，各有石柱向上蔓延，于半空之中形成了奇怪高台，像是一枚古印，巍峨苍凉。

“镇龙台！”齐正言脸色微变，“这陵寝有些不对劲？”

“怎么说？”

“真武陵寝之前的布置都是隐瞒天机，化生为死，‘九泉之下’亦能理解为藏于九泉之下，让天道难查。可再加上一个镇龙台，一切就变了，似乎它们连起来在镇压某物。到底有什么事物值得真武大帝将它镇压在自己的陵寝之内？”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细思，事情就变得恐怖起来。

事实上，这无非就两种可能：要么镇压的是真武大帝的敌人，要么就是他自己。

而无论哪一种，好像都不是他们这个区区外景小队可以应付的。

于是众人只能再次将疑惑压在心底，更加小心谨慎地继续前行。

越过镇龙台，踏上往下的台阶，迷雾自地底升起，泛着淡淡的黑色。

走着走着，他们发现，两侧墙壁上竟然拿留有不少上古篆文。

“修行艰难，终至于此，回首前尘，不胜唏嘘。”江芷微轻轻念出一句。

“……生平憾事，所遗为九。一惜强敌难克，先后大小五十余战，皆与天杀道人平手。与魔主难分高下。”

“二惜截天残缺，只观三式，未尽全功，道尊……”

阮玉书、张远山等人各自念出看到的句子。

“听起来像是真武大帝自述的生平总结……可惜有很多字已经看不清了。”

众人遗憾叹气。

张远山甚至将这些文字也都拓印了一份，想要当做祖师手札带回门派供奉起来。

沿着台阶缓步而行，到了最下方，却看见底部还有一座坟墓，内部还藏有一座地宫。

墓中之墓？

极目看去，这座坟墓之前也写着四个上古篆文：

“真武之墓。”

“字迹与墙壁上相同，这是真武大帝亲手所书？”

“自己给自己写的墓碑吗？”

同为修行之人，他们难免有些感同身受。

连真武大帝这样传说中的大神通者，最后也只能选择亲手葬下自身，遗留诸多憾事，究竟什么样修为才能真正长生呢？

墓门打开，露出了一条青砖铺就的甬道，两侧皆有九盏古朴铜灯，无花无纹，静静燃烧，将甬道之内的漆黑驱走，照亮一隅，光影交错，略显昏暗。

这座墓中墓不算太大，穿过这条甬道，杜青等人便看到了主墓室。外面有重重幻象，分成八格，各衍神异，像是从外界投影而来。

它们中有灼灼太日，有皎皎明月，有璀璨星辰。有苍茫青天，有无垠大地，还有滚滚人潮……

“日月星，天地人，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