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杨衍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杨衍带头拜下。
“好,诸卿勇武,朕皆看在眼里。”朱由检扶起杨衍,道:“诸卿平身,带兵上前。”
“谢陛下。”诸兵起身上前。
朱由检无师自通,挨个拍了拍幸存者,最终走到了鞑子尸体前。
老鼠尾巴辫足够证明身份。
鞑子二十三骑,阵斩二十一,俘获两个活口,本方阵亡八人,重伤三人,轻伤二。
“押下去审一审军情。”朱由检挥手,又道:“余者尸体悬挂各城门外,激励士气。”
“臣遵旨。”李国桢应下。
“俘虏送去诏狱,保证活口。”朱慈烺补充了一句。
朱由检又道:“传诏太医院,仔细诊治出战勇士,战殁者具名进奏,朕当予厚恤。”
“谢陛下隆恩。”诸勇士替阵亡的同袍谢恩后,又热切地看向皇帝。
拼死拼活,不就图个封赏嘛。
朱由检沉吟片刻,道:“敕封诸卿持械御前,职衔升三级,赏银百两,锦缎两匹,赐斗牛袍,各封锦衣卫百户,予铁券,免一死。”
“臣叩谢陛下隆恩……”
“臣斗胆,请用封赏换臣叔父免罪。”
杨衍的声音在一干谢恩声中尤其扎耳。
朱由检马上就不开心了。
怎么滴,朕是昏君,非要这么打脸?
朱慈烺立刻说道:“杨副总兵叔父何人?”
都司升三级就是副总兵,朱慈烺如此称呼是把封赏落实,免得坏了其他人的心情。
杨衍没察觉太子苦心,却也没有反驳,道:“臣叔父前都督同知、登州总兵杨御蕃。
十四年,山东巨寇李青山造反作乱,截断运河,其贼众为朝廷大军所破,李青山领残部潜逃。
臣叔父为早日安定地方计,招降李青山及残部,因此被弹劾通贼,押解入京,李青山惧而复叛。
臣为证叔父清白,一马当先,射伤李青山后生擒,押解进京后正法。
陛下明察,臣叔父出于公心而招降,绝非通贼。”
看不出来谁在主导谈话?活该你生擒贼首却没有捞到功劳。
朱慈烺腹诽一句,道:“传诏,即刻释放杨御蕃,令其待诏。”
“臣遵旨。”蒋德璟立刻去传达。
文官就他一个来了。
“谢陛下隆恩,谢殿下宽宥。”杨衍终于开窍了。
朱由检反应过来,道:“有功之臣,朕必不令蒙冤。”
“谢陛下。”杨衍再拜。
“平身,此事稍后再说。”朱由检看向其他人,道:“晓谕全军,朕明早巡视城防,各兵赏银二两,望全军奋勇,恪尽职守。”
附近军兵听到,立刻拜道:“谢陛下赏赐,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地方的守军听到,立刻跟着高呼。
不知道原委不要紧,先把皇帝架起来,免得赏银飞掉。
“诸宪章,带有功之臣下去休息,明早朝会颁赏。”朱由检吩咐一句,下城回宫。
累了。
身心俱疲。
战场新丁,一惊一乍的,又不会分配体力,而崇祯先是发现一笔意外之财,后又射杀建虏,亢奋退散后,疲倦随之而来。
太子落后几步,拉着杨衍询问李青山造反的经过。
崇祯十四年,山东大旱,粮价高涨,李青山代表百姓与粮商谈判时发生推搡,把个粮商账房推倒跌死了,因惧怕官府治罪,聚众造反。
当时的情况下,李青山只是小角色,哪怕攻破了不少州县。
我是要诏安的,无视我?
李青山大怒,率众截断运河,并抽漕粮三成以为过路费。
捏朝廷的卵子可还行?
以张国维为兵部右侍郎,督淮、徐、临、通四镇兵,护漕运,以刘元斌为监军,领刘泽清、黄得功、周遇吉、杨御蕃等人会剿。
李部当场螺旋升天,李青山本人走投无路之下接受了杨御蕃招降。
算是实现了诏安的愿望。
平乱功薄,非得拿到贼首才算全功,杨御蕃招降李青山,完全是断人升官发财路。
不合群,吃独食,不会做人是什么下场?
诸将官连番弹劾下进了诏狱。
杨衍为了证明杨御蕃清白,穷追猛打,射伤并生擒了李青山。
结果被各路上司抢功,毛都没捞到不说,人也没捞出来。
“你叔父已经放了起来,这些事烂在心里,先去休息吧。”朱慈烺拍了拍他肩膀,翻身上马追上了皇帝。
没走多远,陈演领着一群文官迎面而来。
各个提着兵器,煞有其事的样子。
“臣护驾来迟,有罪。”陈演拜道。
等你护驾,京城都丢了。
朱慈烺只看看,不说话。
朱由检也没力气多说,丢下一句明早朝会再说后,策马离开。
“陛下听臣解释……”
别掩饰了。
朱慈烺上前,道:“天色将黑,父皇陛下射杀虏贼十余,亟需休息,有事明早再说不迟。”
“恭送陛下。”陈演见朱由检离开,连忙对太子说道:“殿下,臣乃是筹备守城物资……”
朱慈烺跳下马,扶起陈演,道:“阁老辛劳,本宫都是看在眼里的,父皇陛下劳心劳力,确实是疲惫不堪。
本宫也要审问俘虏,且不与阁老多说,阁老回去后不妨写篇祝捷奏。”
“臣遵旨。”陈演应下,对太子的和颜悦色很是开心。
皇帝不开心当然有问题,但是有太子兜底,可以糊弄过去。
“行了,回吧。”朱慈烺摆摆手,翻身上马而去。
脱离了视野,朱慈烺看向曹云博,道:“去打听一下,陈阁老到底在作甚么,要人证,如有物证更好,搜集后给洗马。”
“臣遵旨。”曹云博精神一振。
方才征集勇士的时候,亲卫没有一个吭声,他们以为不会有人吭声,万万没想到……尴尬不言而喻。
此时太子指派任务,是给立功抵过的机会,必须紧紧抓住。
哪怕自己掏腰包垫付线人钱。
总比被冷落后闲置强。
曹云博告退,太子直奔诏狱。
骆养性领着一干千户百户缇骑接进去,只见两个俘虏分别挂在刑架上,已经用了一轮刑。
“审问结果。”朱慈烺伸手。
骆养性连忙递过来,道:“殿下,两贼都是真鞑子,端的嚣张,有问必答。”
朱慈烺翻开,看到这部鞑子只是游骑斥候且自作主张查探京师后,放下了心。
二十余骑就让京师风声鹤唳,要是大军来袭……简直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画面。
没看到刚才皇帝上城墙,陈演等人迟迟不来,估计是收到了皇帝大发神威的消息才敢出来。
到底是在家打包行李还是写降表,要调查一番。
不是建虏大举来袭,依旧按计划行事。
出了诏狱,刚走了几步,太子又吩咐去调七十八勇士的履历,以及杨御蕃的履历。
安排停当回到东宫,杨衍领着一人行礼参拜。
正是其叔父杨御蕃。
“进去说话。”朱慈烺邀请。
副统领王大保和张煌言正领着一群新丁巡逻,手中拿着木棍。
里面的新丁在排队洗澡,家眷聚集一旁,虽然脸色惊恐,却没有胡乱奔跑,看着秩序井然。
汪伟说道:“都是张煌言组织的,其有大将之风。”
“洗马家眷在京且租住的房舍,可搬来东宫。”朱慈烺顿了下,补充道:“左右府邸都是空着的,足够容纳。”
“殿下,这不合礼制。”汪伟回道。
朱慈烺说道:“本宫又没成亲,无需避嫌,眼皮子底下安全,还能省房租、伙食费什么的。”
关心员工生活是老板的良心体现,跟方不方便加班没有半文钱关系。
“多谢殿下,臣明日就搬取家眷来。”汪伟应下。
杨御蕃看了一眼杨衍,发现对方也在看过来。
决定了,跟太子混。
到了书房,行礼后,朱慈烺扶起杨御蕃,道:“父皇陛下为人蒙蔽,将军莫要怨愤。”
“臣绝无此意。”杨御蕃回道:“臣此来,是请殿下收留,情愿为东宫一守卒。”
“岂可自哀?”朱慈烺摆手说道:“将军当领一军,且等明日朝会,必有消息。”
“谢殿下。”杨御蕃拜下。
朱慈烺扶起杨御蕃,闲话一阵送其离开。
具体怎么安排这对叔侄,还是要看一下履历。
送走杨御蕃叔侄,方正化回来了。
带回一千杆火铳,五百杆长枪,两百匹马,还有五十余马术教官和二十个马夫。
“爷,都是上品鲁密铳,若非清点各库,还不知道要放多久呢。”方正化说道。
再次证明宫内管理混乱。
朱慈烺说道:“找几个精于火铳的做教官,本宫要开始练兵。”
“奴婢明白,明天就找。”方正化应下。
“兵服还不送来,看来没把孤放在眼里啊。”朱慈烺冷笑着说道:“去司礼监要人,准备核查兵部账目!”
“殿下。”侍卫常二文进来,道:“兵部送军服来。”
“算他们识相!”朱慈烺冷笑一声,安排人接收。
一千五百套,从里到外,一件不差。
尺寸肯定不怎么合适,先将就穿,等后面改一下。
忙碌到半夜,所有人洗完澡,都换了新衣裳。
当太子出来时,某个新兵的妹妹扭扭捏捏过来,拜道:“民女苗二娘谢殿下赐衣。”
普通村姑一枚。
朱慈烺说道:“为本宫卖命,温饱是基础,待条件好转,会有更好的衣裳。”
苗二娘问道:“敢问殿下,旧衣裳一定要烧掉吗?”
“怎么,你们想留着?”太子反问。
苗二娘说道:“民女知道这些腌臜物有碍观瞻,但是洗干净拆成布,依旧可用,所以……”
“那就弄点石灰水泡一泡,再煮一煮。”朱慈烺说道:“本宫不是嫌脏,毕竟条件就这样,主要是担心造成疫病。”
嗯,就是这个原因。
不是没过过苦日子。
汪伟道:“殿下,臣立刻让太医院检查一番。”
朱慈烺想了想,道:“预防隐疾,检查一番也好,只是太医院的水平不提也罢,去问问吴阁老,让他推荐几个良医来。”
不能说太医没水平,只能说给皇室治病时没水平,吴甡作为杏林高手,要不是主持内阁,直接抓过来,如今只好让他推荐两个人。
除了郎中,东宫配置基本是齐全了。
朱慈烺摸着下巴想了一阵,道:“本宫开府,是不是应该贺一贺?”
汪伟张煌言不由看向太子哥。
“不大操大办,就把消息放出去,有人送贺礼就收下,怎么也能收个万八千两吧?这可是三个月伙食费呢。”朱慈烺说道。
自古未闻向臣子收礼的太子,这真的好吗?
汪伟张煌言面面相觑,想劝又不知道如何劝。
毕竟太子敛财不是为了自己,是东宫使用,不然就那十万两本金,够呛能用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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